回去世玄门的那天清晨, 起雾了。林间充满了湿润的芳香,充满了那不断要重现的少年时光。起雾的时候,会有一个惺忪的睡脸从美妙的梦中苏醒, 向我索要每一天的第一个温。雾散后, 山空湖静, 只剩下那在千人万人中也绝不会错认的背影。天痕的影子在眼前凌乱了再凌乱, 恍惚了再恍惚。
从来没想过, 世玄门堕落了,会是怎般模样。
风夹着灰尘,跑来了又跑过去。我坐在枯秃的百合树墩上, 用一中残破的音调吟唱我残破的思绪。左右是一些丑怪的鬼影:焦枯的落魄的树木,在冰沉沉的河沿叫喊, 比着绝望的姿势。闭上眼回望到过去的种种云烟, 他还是一首神话一个传说, 斜靠着晓风,万种的玲珑。
天痕正站在窗边, 探出绝代风华的容颜,宠腻地叫着我的名字:棉儿——快来吃吧,杏仁酥哦。棉儿...棉儿.......我感觉到,无数个他将我包围在其中.......
神龙狼族在二千年前,在始祖大神狼王的率领下开疆拓土, 南征北战一统整个三界, 建立了傲视大地的神狼帝国。然而神狼帝国在延续了一千年后, 在人类始祖的带领下灭掉了延续千年的神狼帝国。从此后, 神龙狼族在人类不断的残杀中, 慢慢走向灭绝。为了保住族人能够继续生存,神龙狼族不惜失去本体, 让灵魂和强大的力量无限期的延续。
是啊,单凭我自己根本不能驾御四灵石。所以,我把我的灵魂出卖给了狼神,让他与我融合。他得到了实体,得到修养生息之所,我得到了无穷的神奇力量和异于常人的血统。
在一个年轻的夜里,听过一首歌——轻怜、缠绵,如山风拂过百合。再渴望时,却声息寂灭,不见来踪,一无来处。空留那阳光,浸人肌肤。黄昏里,有什麽与那一梦相似,那旋律翩然来临,山鸣鼓应,直逼我心。
天痕睁开双眼,纯净得像一个出生的婴孩。
而我,已不再洁白如雪,心早已沦陷在滚滚红尘。
他拉住我的手,痴迷地微笑着问:“你.....是哪一位无名的神邸?”
我抚摩他耳朵上紫蓝色的水晶,那曾经霸道却可以羁绊我一生的誓言。
我说:“你的名字叫独孤天痕,而我......什么都不是。”
然后,我决绝地转身,离开,将凄厉的笑声隐埋在嘶吼的风雪之中。
我丢了东西,想找回来。
可我又丢了什么呢?
江湖上传言,独孤残妆疯了。也有人传言,独孤残妆拿着四块灵石升天了。总之,他们关心的灵石是真的没有了消息了。
或许,我真的疯了,是不是真的,我自己也不清楚。
大白天的,提着灯笼,到处找东西。好心人问我找什么看能不能帮上忙,结果却令人匪夷所思,找东西的人说不知道要找什么。
走累了就坐下来,歇歇脚。
不知道是谁家的孩童,三三五五凑到了一起,你学我一句歌谣,我给你一个糖人。菜贩商贩的,行色匆匆,忙着自己的生计。勤俭持家的妇女有的带着自己的孩子,聚在河边,搓洗衣物,话着家常,讨论谁家的夫君最老实。老爷子赶着黄牛车,叼着烟袋锅,一吐一吐的烟圈跟着车嘎吱嘎吱的飞散。街边的乞丐靠在墙上,缺了边的破碗摆在跟前。
歇够了,就该继续走了。顺手扔了几个铜板在乞丐的破碗中。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乞丐卑微地跪在地上,头撞在地板上狠命响得跟那不是自己头似的。
快一年了吧,自己一个人走走停停。东方国战事多,在军营当了三个月的军医。拿了大笔军饷,四处游走。看见了病了的人,就留下几日照顾,顺便也蹭口粗茶淡饭。也混了几个江湖上的朋友,听说了很多的江湖逸事。最近一年,新出了一对龙凤大侠,是对神仙爱侣,算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也可以傲视一方。名字分别叫李非凡和李英菲,籍出南方国。南国的皇帝南宫非常,六个月前立了皇后,名字叫玲珑,被封为玲珑皇后,再就没立过其他妃嫔。还有就是,有人传言,看见了狼人踪迹,那狼人凶狠残忍,专吃人肉,传得神乎其神,说着狼神再现天下必将大乱。
出了这小镇走上半个时辰就可以进西方国的国都。算算时辰,早上就没吃多少东西,现在也该吃些东西了。当初离开军营也就是因为吃饭的缘故,狼神给我的身体,是不朽不灭的,饭吃不吃基本没什么问题。突然,有一个士兵就问我,大夫姑娘,你怎么可以半个月不吃东西还这么精神奕奕的。我摇头,再就没回过那里。
这里是西国,女尊男卑的风气很严重,到处都可以看见男女之间不平等的戏码,而我也无能为力,我救的只是人身救不了心。
过了桥是一家排挡饭馆。我过去,挑了个临水的座。浓眉大眼的小二姐搓着抹布过来,看了我半天愣是不知道我是男是女。
不再为难她,说:“一壶烧刀子,一盘青菜炒饭。”
她点点头,抡着抹布走开了,饭可能要等会,酒倒是先给我送过来了。
我端了酒壶坐在了桥栏上,身子斜斜靠在高出来一点的石柱上。突然,隐隐听到自己脚下有痛苦的□□之声。奇怪,刚刚明明没有人的。
低头望去,竟是一个饿得奄奄一息的十七□□的小男孩。
他见我看他,便央求道:“小姐,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我不言,把怀里刚买的梨子递给他,然后把上他的脉。好乱,乱得一塌糊涂,正常人怎么会有这种脉象。不....不,他不是人........
我不言,把怀里刚买的梨子递给他,然后把上他的脉。好乱,乱得一塌糊涂,正常人怎么会有这种脉象。不....不,他不是人........
时间回到了我死去的那一刻........
恍惚间,我看到脚下躺在地板上已冰凉的身体。
耳边如巨雷般轰然响起:“你的怨恨,我答应你......但是,害人终害己,你也要为自己的恨付出代价........你永远无法得到爱情.........”
然后,眼前的景象如电影快进般飞快疯狂的转换,日夜交替,春夏秋冬。围绕我的声音不绝于耳,昼夜间情人的呢喃、孩子的啼哭、争吵、祈祷、欢呼、悲鸣........
声音,戛然而止。
几方阳光打进了安了铁栅栏的窗,两名护士小姐路过白色静寂的走廊。
“看见206号的病房里的大帅哥了吗?”
“看见了,听说从前还是大财团的公子呢。”
“好可惜的人呢,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出毛病呢?”她指了指自己的头。
天晴好象起得很早,安静地抱住双膝死气沉沉地坐在床上。人憔悴得不成样子,脸色白得像死人,全身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两肩满满写着就两个字——脆弱。
他双掌持平张开着,手掌上却站着一只灵动雀跃的小鸟,亲昵地用长喙啄他的手掌,想是在问老朋友的好。
天晴分出一只手指婆娑它的小脑袋。“小鸟啊小鸟,告诉哥哥,你今天有没有把我的话传给残妆听啊?”
“残妆今天有好好吃饭吗?她很笨的哦,连方便面都煮不好。”
“都怪我不好,惹她生气,她已经好长时间不来看我了。”
“小鸟,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她都不理我了。”
“小鸟,你说她现在过得很好是吗?没关系,即使她不能来看我了。只要她能快乐幸福,就够了。”
“小鸟,我好想她哦.........”
想念是刻在心上的吻,每一下都深得蛮不讲理。
那段曾经的回忆,对于他来说即使是罪,他仍是要一遍接着一遍地将它温习着,痛彻着心扉。
他疯了。
他住在精神病院,抓着小鸟自言自语,忽笑忽哭。
他被我的恨,给活活逼疯了。
“残妆,你真下贱........”
为什么,我没有看见那时他的绝望和无奈呢?
残妆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
“小麻雀,我看见残妆了呢!”天晴像孩子一样笑得特别开心,防开手中的小麻雀,赤着脚朝我冲了过来。然后.......他穿过我的身体,那视线是深邃迷茫的。
他猛的立在铁栅栏窗前。
窗边有一只白色的素蝶,懒洋洋地晒着阳光。传说,死去的恋人会化成一只蝴蝶默默守在活在世上的恋人。天晴相信着。
可是,蝴蝶就是蝴蝶。天晴尽管很小心了,蝴蝶还是受了惊吓,优雅地挥舞双翅从铁窗间舞了出去。
天晴蹿上前一步,却因为怕伤了它,蝶儿从掌边逃开了。
我看见他,踮着脚尖,一手从窗口伸出去老远,就那么悬在半空,动亦不动,失望的阴影毫不留情地将他拉沉,沉得很重很彻底。
............
那时候,我终于意识到,我犯了一个多么严重而可恨的错误。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徒然,眼前有是一片黑暗,在骤然光芒大放,不知道是不是强光刺激的,浑然不知的,竟是满脸泪痕,汇成细细的小流蜿蜒而下。
“你哭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白色异装,眉清目秀,皮肤像是流动着健康的麦色金光,眉心有一颗嫣红的朱砂。
他?就是在桥上乔装成乞丐的人。
“我是明劫,明白的明,劫难的劫。至于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我也不太清楚。”明劫做着简单的自我介绍,脸上是与生俱来亲切的笑。
我抬眼,只是单纯的相望,没有言语。
“我们之前就认识了,我是那答应你诅咒的人,还记得吗?”他脸上的笑容不变,没有丝毫不满意我的状态。
“为什么?”我开口。
明劫淡定地继续笑着,随手势的变化,知道的不知道的影响被人压入我的脑海。
我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看着我的尸体的腐败。
天晴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七天后,便被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A夫人失魂落魄,在给我父亲扫墓的时候,被以前的仇家暗杀.......
我重新投胎,遇到了天痕......
再然后是湘焰,清冰,白妹晓,南宫非常,冥渝夜.......
我的怨恨都报在了谁的身上,到头来,伤害了的是自己重要的人,受伤伤得最深的人还是我自己。
“叫你残妆可以吗?”他见我没有反对,继而说道:“一切都已成定局,有因既有果,凭我无法改变什么,对不起......”
“没有。”我摇摇头,说:“恶果是我埋下的,报应也应该是我承受的。”
“不——”他打断我。“我还可以帮你一个忙,你知道什么才是对天晴最好的。”
天晴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他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瑕疵。如果,他头脑情形的话,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人,那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我,于我,可以。那是我的惩罚。于他,绝对不行。
“我可以让他以最圆满的结局安详死去。”明劫耸耸肩膀,不一唯一地:“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不。”我打断他,用一种热忱而坚决的目光锁住他的眼睛。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你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只是,我注意到你也与一段时间了,我活了那么久,以为早已经看破世上的缘起缘灭,却一直不明白你这个被爱保卫的女人。”明劫一边说一边眉心处嫣红的朱砂放射出绚丽的五彩波光,充斥了整个无名的空间。
话音既落,美丽的各色光晕匀在明劫的身体上,让人完全看不出神秘光中的所以然来。
然后.........
一只淡紫色的蝴蝶,山东着微薄娇脆的碟翅悠悠地翩然落在大男孩的手掌上。一人一碟,总是没有言语的沟通,但那二者之间不可磨灭的千丝万缕却可以永世长存。
蝴蝶用触须细细地抚摩他的手掌,席位到张问的婉转流动。男孩笑靥如花,小心地将蝴蝶捧在唇边,颤抖地吻着,嗅着......那熟悉爱人的气息。
男孩说:“你终于回来了.......真好。”
第二天清晨,明媚的阳光懒洋洋地爬进窗口,惬意地洒在瘦削的俊颜上。这一次,却再也温不暖那人的身体了。他安详地躺在摘小的白色病床上,像是还没有睡醒,误入凡间的天使。只是,唇角那抹不名所以的,淡淡的,平静的,甜美的,足以掩盖这一刻的死寂。
后善人员想要分开男孩郑重交叠在胸口的双掌,合了五六人的全力,才勉强拉开已经死死定型的双手。
一道淡紫色的光应,倏然在他的胸前放出。在男孩尸体上方飞舞着,凄美了的舞姿,暗淡的馨香,让所有人震惊的蝴蝶的歌声。一切,都是最后的礼拜和悼念。
空灵纯净的声音响起,如山涧中迤俪游动的溪水响叮当。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驾着红棕色马儿的市委官威风凛凛地穿过街道,另几个挑着菜篮的妇人说说笑笑着结伴而行,孩子们围在糖人儿摊前馋得流口水,菜市场前左右两边的杂技演艺依然对比着坚持僵局,双方都不肯退让.......
伪装成乞丐的明劫已经不在了,小二姐摇摇我的肩膀:“小姐,别在这睡觉,吹了凉风会得伤寒的。”然后给我指了指桥年端的方向。
一袭水蓝色的衣裙,落摆随风摇晃,恍如世外的精灵,身姿婉约修长,超凡脱俗。
那人解开面上的轻纱,低低唤了声:娘娘——“扬了扬怀里的小东西。
然后,我急急地向他奔去,他抱着婴孩急急地向我走来。
他怀里抱的是一个只有手臂长短的奶娃儿,淡紫色的眉眼,水蜜桃似湿润的小嘴噗动翻转,将来定是个不俗之人。
渝夜说:“我们的女儿,刚满月不久。”
我说:“他们都死了,一个都不剩。”
他说:“净说傻话,你还是我的娘娘,我还是你的小鬼头。现在还有了小小鬼头。”
是啊,我都当人家的娘亲了。
小人儿伸出两截肉滑如莲藕般的手臂,然后咧开小嘴放出了口水,朝我呵呵乐着。
“小家伙乐了,乖哦~~~快来让娘亲抱抱哦。”渝夜也是满了脸成为父亲的骄傲和欣喜,将女儿抱起来,举得老高,露出了粉红色透明经营的纱翼透过金灿灿的阳光。
还有,肩膀上与生具来的鲜红的“主”字,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速度快得让人无法捉摸,然后还是那张平静而沧桑的绝世丽颜。
“乖宝宝,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将连贴在她的小肉脸上,亲昵地蹭蹭,学着从前小鬼头的声调奶声奶气地问着。
一旁的渝夜莞尔一笑。“一个月大的小鬼,那知道你问了什么?瞧你还跟个孩子似的。名字还等着你给取呢。”
“傻瓜小鬼头,找不到我难道就一直不取名字的吗?我看~~~~你叫小鬼头,她就叫小屁孩好了,好一对鬼头屁孩的父女啊~~~~~”
“你!你怎么给女儿取这样的名字呢?我不依,重新好好想一个。”
...................
我和渝夜抱着以外获得的女儿,夕阳下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们去的地方,渝夜告诉我那叫——家。
小二姐准备好的饭菜已经凉了,还有破旧泛黄的灯笼留在桌下。
小二姐从震惊中脱离了出来,大叫着:“天呐!我见到精灵族了........”
精灵之境的周围遍布原始森林,蓝天、白云、雪山、森林、尽融于瀑、河、滩、缀成一串串宛若从天而降的珍珠。一个五彩斑斓、绚丽奇绝的瑶池玉盆,一个原始古朴、神奇梦幻的人间仙境,一个不见纤尘、自然纯净的“童话世界”!原始的生态环境,一尘不染的清新空气和雪山、森林、湖泊组合成神妙、奇幻、幽美的自然风光。
境内的中心是一片宛如明蓝宝石的湖泊,明净、素雅。从湖的水底伸出一棵苍天大树,树上的面积很大,而渝夜的宫殿就建在那上面。
在进入精灵之境前,还有一处地方。
大约盘踞了整片平地种满了芬芳异常的杏花树,如喷霞蒸火般红得灿烂斑斓。中间的简朴残破的小木屋伫立去其中,喷出袅袅炊烟。
“解画搬来了这里。”渝夜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住我的手,因为这个动作羞赧着垂头。而我呆望着眼前一片血红,冥冥之中有了一种依恋和一种悲凉的预感。最后,还是摇头苦笑着离开。
渝夜的居处在精灵之境几乎是被孤立的,不管是对王者的的敬畏还是同族间的歧视排挤。虽然渝夜诞下健康的小一界的精灵女王,但渝夜这里的精灵还是寥寥无几。不过,渝夜倒也不希望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还有,和渝夜争执了半天,终于给女儿定下了名字,可茹————叫起来顺口,亲切。
我满以为,我的故事就可以就此结束在女儿名字决定的那一刻。
但............
那一片杏花树林,解画素白的衣裳,盘起了妇人的云髻。走出木屋,来到水缸前,把木桶放到水缸里轻摇,然后汲水,抬起,将水到进木盆里。将木盆搁在一旁,拿起了扫帚马力地清扫杏树围起来的小院,走进鸡圈,从草窝里掏出五六个鸡蛋。再把放得高高的盛着白米的簸箕拿了下来,学着叫鸡吃食的声音,两手一阵簸动将白米扬了出来。最后,实在找不出没有做完的活儿,便端着木盆重新走进木屋。
木屋左侧是一间背阴潮湿的房间,到了晚上更是寒得彻骨。解画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像是硬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让我帮你擦擦发炎的地方吧。”解画把木盆放在桌上,谦卑带着丝乞求的以为说:“明天让大夫给你好好瞧瞧吧,你还有多少血可以咳出来的?你难道.......”
“我今天有看到她了,她很好,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咳咳咳......”沙哑的声音打断了解画的话,幽幽而低沉地说着毫不着边的话,然后有是带血的剧烈咳嗽。
“是......是吗?”解画煞白着脸,显得有点局促不安,匆匆地放下了水盆,狼狈地退出房间。
那人颓然地坐在角落里,将里脸没入阴影。一遍又一遍太息着抚摩装着蝴蝶的琉璃瓶,又似有低低的呜咽.......
薄雾浓云愁永昼,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
渝夜抱着可茹躺在藤枝形成的软床上酣然睡着,大的小的都在脸上透出一片满足的酡红。栖身躺在可茹的另一边,这也许就是我的家了,从此也在没有前世怨恨的纠缠了.....
可是,凉风习习吹在我的面上,心没由来的一紧。
窗外,繁星点缀,五光十色,夜在浓时,月亮便会出现了。
“今晚,又会是圆月的。”我靠在床边,用手指逗弄着可茹的小手。
渝夜抬头,若有所思地“恩”了一声。
“夜,可茹好象是饿了,去给她端来碗米粉吧。”我捏捏可茹软软的小脸。
渝夜放下正缝制着的小衣服,有“恩”了一声,转身出去。
“今晚又是圆月啊。”我放下可茹。
最近,又有人开始传出了狼人的消息,从前都是行踪不定的狼人最近都只徘徊在一个地方附近,而那个地方就是精灵之境。有人说狼人对精灵族虎视耽耽,于是便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至于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就无从可知了。
渝夜端着问热的米粉回来,床上躺着的是入睡的可茹。他把没有了用处的米粉放在桌上,回到榻榻米上继续安静地做没有做完的小衣服。
他很体贴,什么都不问。
每一个月圆之夜,我都会无故消失一晚上,而到了第二天早晨我才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这些事情,他从来不强迫我说。
这一天,注定不平凡。早晨回来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渝夜帮我换了又脏又破的衣服换了下来,又去给我准备食物。中午大概会睡醒,那时候一定很饿。
精灵之境周围案子埋伏了很多不明认识,但是他们都很有规律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按兵不动————还需等待正主的出现。
我在房里吃着渝夜美滋滋称为爱心便当的心型饭团————他很幼稚,是吧?我其实一点食欲都没有,特别是在那么疲惫的状况下。渝夜乐得像偷了腥的猫儿似的抱着可茹坐在一旁看我吃他的“爱心便当”。
“好吃吗?”贤惠的渝夜殷勤地问。
“好吃。”吃得“美美”的我大口吞了几下,满心欢喜地回答。
这时候,一个高级精灵直接推门闯了进来。“圣主,有人在水里下了迷药,族人....族人的情况很不好。”
与此同时,精灵境外一辆豪华的大马车停驻了下来。后面的军队有一人领先跑了过来,在马车边跪了下来,从马车上踏着那人的背走下来三个人————南宫非常,独孤天痕,还有大难不死的白妹晓。
渝夜把可茹递给我,拉了软在地上的精灵挥动翅膀直接冲了下去。
我也给可茹多加了件衣服,然后施展冥力追上渝夜。
几乎所有的精灵都聚在了渝夜的湖泊岸边,但都是歪歪地瘫倒在地上,那还是体力好的精灵战士,再不济的就直接昏过去不醒人事了。
有个绿色翅膀的精灵战士说:“境外来了很多外族人,说要我们交出狼人,明显是早有预谋的,他们现在正在攻击结界,保守估计一个时辰便会被他们攻陷。”
渝夜没有犹豫,走到一个精灵战士前,为她输入精纯的皇族精灵的自然之力。“大家赶快自行驱毒,我们是自然之神最虔诚的信徒,自然之神会助我们度过次劫的。”
面对绝境仍能耐顽强抵抗,而且在最短时间内利用精神信仰重振士气。
精灵族有渝夜的带领,也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我走到湖边,伸手掬了捧水,用舌头添了几下。
渝夜突然分神说道:“解了毒的精灵战士分出一小队护送我的旗子和女儿到安全之所避难,我们精灵族的血脉不能断。”他惭愧地看向我,小声地这对我一个人说:“妆儿,照顾好可茹。对不起,只给了你这么几天的安乐时光。”
我轻笑,嗔怪地瞪他一眼,然后大声喊道:“这迷药的名字叫春迷,湖边的包色小花吸收了纯净的自然之力,对付这种小毒是暴殄天物了。解毒后,精灵战士们从暗道潜出境外,然后趁敌人不备给他们致命的偷袭,尽量削弱他们的力量。老幼弱小的结集在一起多到安全之所避难。毕竟精灵族的血脉不能断。”
我说完,所有的精灵都呆楞住,他们静默地看着站在湖边抱着少主的柔弱美艳的外族少妇。不知道谁喊了声:“圣母大义,圣母大义.......”
在大家沸腾了的斗志推动下,局势开始扭转。渝夜的额角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我抱着可茹走过去,掏出怀里的方巾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夫妻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渝夜猛地把我拉过去,他比我高好多,整个人都被捂到了他的胸前。“就只有娘娘对我好。”
可茹不依地拉了拉我和渝夜的衣襟,委屈着小脸,泪眼汪汪地看着我们。
我和渝夜心有灵犀地一人扯住她的一边小脸,笑嗔道:“小屁孩,有福同享嘛。”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毒都已经解清了,所有的部署都已经按吩咐做好。
精灵回报来说:敌人的战斗力已经在偷袭的攻略下折损了一半,而且西国女王已经派来了救兵,马上就可以给敌人来个里外夹击。
渝夜已经吩咐去准备庆功宴了,几个长老也是眉开眼笑的。再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毯子回来报说:敌人已经完全被压制住了,但精灵的死伤数量却不断上涨。因为敌方中出现一个武功异常高强的人,甚至说超过往昔的东方湘焰。
精灵们恭敬地为渝夜让开路,现在他们终于认可了这位圣主了。
我想了想,抱着可茹也跟着追了出去,
到了外面,我站在渝夜的身后,仿佛可以听见前面激烈的撕杀声。我扯扯渝夜的衣角。“夜,给我让出个地方。”可渝夜就跟没听见似的,木桩模样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然后,我听见他下令:“把圣母和少主带回境内保护,不得有误。”
“渝夜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生气地猛然用力一栖身,看到了前方的情景。
我认识的三个人。
出乎意料死而复生的白妹晓一身雪白锦服悠然而坐与身穿明黄龙袍气宇不凡的南宫非凡坐在桌前喝茶聊天。他们看到了我,南宫非常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白妹晓优雅地掀了掀茶盖挑衅似的仰起下巴看着我。然后,他们注意到我怀里的可茹和与渝夜紧紧牵在一起的双手。南宫非常从作为上弹了起来,失控地大喊道:“那孩子是谁的?你已经成亲了?”
白妹晓在他身后,阴冷地注视全场,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我呢?我看到了什么?
在尸体堆积的宛如地狱一般的人肉山上,白色的身影飞速窜动着,仿佛是此人一出手便没有人可以在他的剑下活口。爹爹说过,世玄门的人出世,必能成大业。这话真不假。他大肆地屠杀着,精灵的鲜血煞红了他的双眼,空洞而机械地挥剑攻击。
他是天痕,把我忘记了的天痕。
白妹晓故作悠扬地唤了声:“痕儿————回爹爹身边来。”
怀里的可茹很难得地哭了出来,她很少哭的。我是傻了不是?那么用力地抱她,胳膊都勒红了。心疼地帮她抹眼泪,整个平地只有可茹的啼哭声和我作为母亲特有的温柔慈祥的安慰声:“可茹不哭了哦~~~~~是娘娘不好,胳膊还疼不疼了?娘娘给吹吹哦~~~~”
“把可茹给我吧。”渝夜面无表情地把可茹从我怀里抱走。“可茹乖哦,爹爹亲亲你哦。”我全当他是护崽护得厉害。
南宫神情恍惚地跌坐回座位,喃喃念着:“不可能,不可能的......”
天痕迈着几乎听不见声响的步子走回白妹晓深厚,谦卑地弯下腰身,唤他坐:爹爹。
白妹晓呷了口茶,然后假笑着所:“那娃子生得好生可爱,痕儿帮爹爹夺过来,爹爹今晚就会好好慰劳你的。”说完,他暧昧地与天痕的手十指相扣,然后天痕像做了美梦一样满足地俯头温上白妹晓的唇。
白妹晓矫情地发出诱人的□□,眼睛却一直恶毒地盯着我。
头一次,我有想把人千刀万剐的念头。
我们这边的精灵不无讽刺地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你们这对狗男奸夫做出如此伤风败德的事情,真是污了我们的精灵圣洁之地。”
然后又是此起彼伏的嘲骂声,内容不堪入耳。好像每一句话都化成了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天痕不再与白妹晓缠绵,朝包着可茹的渝夜走过去。步伐一步铿锵,他只是一只复仇的工具而已。
我横在渝夜身前,与天痕几乎面贴面。渝夜仍是若无其事地哄着可茹,他冷静得让人害怕。
“天痕,你给我助手,那是我的女儿。”我傻傻的企图唤醒他的神志。
他回我一个冰冷决绝的字——滚!
我冷笑,亦不动身。我指了指左耳上那颗戴了不知多少年的蓝紫水晶,看着他左耳上佩带着的和我一模一样的东西。“还记得吗?”
天痕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情,目光闪烁地盯着我那张他最熟悉的脸。
白妹晓隔了老远妖诧道:“痕儿,我罚你今晚睡在柴房当看们狗。”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别过脸,声音却是颤颤的如鲠在喉。“可是......我现在想把它回给你了。”说罢,便伸手去拆那耳饰,承载了千斤重的誓言也都一并还给他。
他潜意识地飞速伸手阻止我单位动作,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不住地后退,对我,他避如蛇蝎。
白妹晓站在原地,手中剧烈地摇动着瑶铃。那声音犹如冷电般击中天痕的脑中,在体内肆意翻绞破坏。
“卑鄙小人。他跟你无怨无愁,你竟这般折磨他。”我愤懑地上前一不步。
天痕蜷曲着身体缩在地上,咬紧牙不肯叫喊。
“我是卑鄙,卑鄙怎么了?你的好哥哥的生杀掠夺现在全在我手里,你若是想救他的命?”他停止了摇铃,天痕喘着粗气浑身全是疼出的冷汗。我几乎使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没有冲过去把他抱住。
白妹晓冷笑着说:“我要你做我的禁脔,从今以后侍我为主,我就把天痕那条中心的狗送给你,怎么样?”
他见我犹豫。突然,他狠狠地将茶杯摔碎在地,疯狂着神情嚷着:“我就是这么卑鄙的人,当年你父亲对我所做下的罪孽又有谁来平息?我被他羞辱为太监,被他灌下媚药张开腿让男人来插,我犯贱吗?我脏吗?哈....老天长眼,让我活了下来,就是要看你有今天这等模样。现在好了,你的天痕爱上我这个下□□贱的男人了,你说怎么办?”
天痕艰难地仰起头,一手悬在半空,似乎想去拉那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他看着白妹晓的脸温柔地叫着一个人名字:“棉儿...棉儿......别哭。”
白妹晓呆住,倏然仰天长笑,发癫似的笑着:“你叫我棉儿?你忘了,我不是叫第二妹笑的吗?永远的第二!!!哈哈啊哈哈.........”
白妹晓停止了让人发憷的疯笑,冷眼盯住我,我看到了他的怨恨、愤怒、嫉妒和浓浓的杀机。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喜欢你?他们都是猪狗,都————该杀。”他像出山的恶狼一般朝我扑了过来,那是致命的无法躲避的一击。我认命的闭上眼睛,只希望还小的可茹,一定不要再走我的路了。
突然,我感觉地下愤怒般的震动和轰然巨响。
渝夜没伤过人,更别说是杀人。可我从来不知道,杀人对于他这个千万年来屹立不倒的精灵族圣者来说,那是多么轻而一举的事情。他,第一次杀人了,他做下了罪孽,仅为我。
地下钻出来以可媲美声速的飞冲出来的钢铁般坚硬锐利的藤蔓冷酷无情而残忍地将白妹晓的身体穿得四分五裂,左边的腿从肩膀扭曲而过耷拉下垂,鲜血喷涌,染红了地下的泥土。
白妹晓用怨恨,愤怒,极其复杂的眼神散涣地笼罩在我身上,苦笑着说:“可是,我不喜欢你,我真的.......不喜欢你。”
第二家的人,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第一的地位和权威也许对他们来说那是他们生命的全部,但.......快乐吗?哪怕是一瞬间的快乐。
战场又恢复了司机,渝夜在我身后温柔地哄笑了可茹。“宝宝乖哦~~~~,爹爹疼你,晚上爹爹带你很叔叔阿姨玩哦~~~~~~”两父子的说笑声诡异地回荡在平静的战场上空。
那声音,温柔如水,如阳光般滋润,却叫所有在长的人心寒彻底。
南宫非常撤走了兵马,狼人的事也从此不提————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是人家孩子的娘亲了。
渝夜跟西国女王派来的部队道谢,张罗着送礼物以表示感谢。
我望穿层层人影,一少女,一病者。
少女一身村妇打扮,却依旧光彩非凡。
病人戴着斗笠,微微驼起的背身全部隐没在黑纱之中。
病人隐忍着痛苦,将吐出的鲜血偷偷抹在沿途的树身上。
少女搀扶着那孱弱的身体,凄楚地问他也问自己。
“何苦来呢?.....何苦啊?.......”
那天晚上,精灵族举行了盛大的宴会,百花酒喝着,异域的佳肴品尝着。却少了那么几个最该出场的人。
精灵族这片人间乐土上也有一间极其隐秘的地牢,用来惩罚犯了重大过错的精灵。他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处在这个空间,就要时刻防备着不止到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穿主开的利刺,稍有不慎,必丧命于此。
我的身体由内而外地包了一层紫色的冥法结界,艰难地在这个地牢中来回穿行。
是的,渝夜命令把天痕关到了这里。
渝夜是精灵圣者,自然之子,这些利刺见了他自己避而远之。可天痕不一样,他情况很不好,昏迷着生死未卜,受了那么大的刺激活过来也必定变疯变傻。所以,现在除了我能照顾他就没有人会再顾他的死活了。
“你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渝夜抱着可茹小心地跟在忙来忙去的我身后。
我艰难的躲着利刺,踱到地牢中唯一的水源处,洗了带血的手帕。不说话。
“你是要和他一起在地牢里吗?”渝夜按下可茹因为好奇而探出来的小脑袋。
我再一点点地走回来,最后因为体力消耗太大跌坐在天痕旁边,推开渝夜的搀扶眼。不说话。
“你是不是怪我把他关到了这里,才摆这样的脸色给我看的?”渝夜气急败坏地坐在我对面,问着一些傻话。
我稳了稳心神,坐直身体手印结界,从空间袋里取出那四块灵石————日、月、火、水。因为之前救天痕死而复生,而变成了大拇指那般大小。而我,还是不说话。
“妆儿,娘娘,别这样不和我说话,别这样对我,我好难受的。”渝夜红着眼睛拉住我的手,拿出小鬼头的架势,可还是没有放人的意思。
“对不起,夜,放了他吧。”我终于开口,说出的却是他预料到的也是他最不想听到的。
“不可能,你知道原因的。”渝夜坚决果断地拒绝,对我从来是百依百顺的他,这一次没有半分退让的余地。
“你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我用力挣脱他的手。“我已经没爹没娘了,交心的人也一个个的不知去向。现在只有天痕了,他是我的亲哥哥,你要我对他不理不睬的吗?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很荒唐吗?”
然后,“啪”的一声,渝夜打了我一耳光。
可茹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啼哭了起来。
谁都可以打我,谁都可以伤我的心,只有他不能。
我为他舍弃了多少,我为他放弃了我流浪天涯的洒脱,难道他不知道?
“我为你舍弃了多少,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居然打我........”我倔强着不想哭出来,可还是让泪浸湿了脸。两手握成拳头雨点般大在渝夜身上。
渝夜把我.......推开。
哈!?我真不敢相信。
他别过脸,半晌有回过头,把目光定在我的脸上。“你刚才说什么?你只有他一个人了?那我和可茹又算什么,我们算什么?我只是不想有人破坏我们的家,我只是不想你再受伤害。原本我还天真地抱着希望,可我现在终于相信了。”
最后那句话他是尖叫出来的:“你从来不曾爱过我!!!”
与此同时,他把怀中停止了哭咽的可茹狠狠地扔向高空。
那也许就是作为母亲的本性吧,可茹是我的心头肉,我舍不得她受半点伤害。
我慌乱着去接由空中滑落的小小身影,慌乱到连结界都忘了维持,在这惊险重重的地牢中。
我把可茹抱在最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刹时,利刺如地狱索命的夜叉般势如破竹地撞了过来。
也同样在那一瞬间。我被人抱在最怀里,用他自己的身体保护我。
我们三个人抱着彼此倒在地上,然后三个热闹大的小的又哭哭笑笑成了一团。
“以后别说胡话。”
“你也是。”
“我还要再生个孩子,以后天很也要和我们在一起了,我要扩大我的势力。”
“嗯,好。”
“夜。”
“干什么?”
“谢谢。”
天痕活过来了,说话做事与常人无异。或许,我应该感谢老天了。
是啊,天痕活过来了,活在只有他和棉儿的世界里。他深爱上了棉儿,爱到或生或死,爱到唯命是从,爱到成为棉儿的奴........一个眼里心里只有棉儿的奴。
渝夜说,这也没什么不好。
我说,是啊,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天痕最喜欢一个人躲在什么地方发呆,叫着棉儿傻笑,好象真的有一个棉儿在和他说话。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便错愕4地看着我,问我:“棉儿呢?棉儿去那里了?他怎么还没回来。她说今天晚上要给我讲灰姑娘的故事的。棉儿呢?棉儿呢........”
明劫说过,天晴一死,诅咒破。而我原定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
我知道,我还在期待着什么。
而,不出三天。我希望的事情便找上门来了。
那天,我、渝夜、天痕还有可茹都在房间里。突然有侍者进来说有人找我,而且那人声称是我以前的故人。
我和渝夜出去见人,是解画。一身村姑打扮的少妇。她说,清冰要不行了,叫我去看他最后一眼,说她不想让清冰死的时候还有遗憾。
我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冲到那个小木屋的,鞋子跑掉了都不知道。
我走到那个阴暗潮湿的房间的门口,隐隐有药的味道传出来,我把脸贴在门上,感觉到了清冰的存在。
清冰,我真的不要再和你分开了。
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的眼睛就那么湿润了,是欣慰也是心疼。
他躺在床上纹丝不动,微弱的呼吸让人感觉他像是已经死了。即使是在自己一个人的房间,他仍然固执地将身体包裹在黑纱之中。透过那黑色的纱衣,双手似乎合实在胸前虔诚地静默着,那是瘦骨嶙峋的身体和苟延残喘的生命。
“出去吧,别再进来烦我,我想在死之前再好好怀念妆儿一次,让我在为她祈一次福吧。”那声音嘶哑干涩,宛如撕裂了的枯枝,沧桑绝望而伤痕累累。
我慢慢地踱到他的床边,感觉那床那么小,清冰从前是躺不下那么小的地方的。可是他躺下了,他蜷缩着身体,是不是一个人孤单地用自己的双臂拥抱着自己,是不是还在用自己的体温证明他还在。
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无法想象他就是在这样一个简陋到几乎不可以住人的勉强可以避风挡雨的地方。他怎么能容忍自己变成这样的?
解画随后跟了进来,喘着粗气,唤了声:“清冰——”
清冰猛地把头从被子里拔了出来,全身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那感觉似乎比死还要可怕。然后,他慢慢地把头缩了回去,被子被他拉到了头顶。我听到,他隐忍着哭泣,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和无奈。
那是一种很感染人的情感,让人不知不觉地跟着他一起绝望、哀怨。
我叫他——“师哥。”
换来了的,却是他支离破碎的尖叫。
他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冲到解画,双手遏制着她的颈项。清冰是真的恨她了。
“你为什么要把她带来?你说啊?你想要让我死也不能瞑目吗?”
解画麻木地不反抗,然后,清冰无力地、无可奈何地慢慢顺着解画的身体倒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颓废、可悲地认命。
我看到了黑纱下的身体。
突然,我的心脏仿佛就再也不能跳动了。
和我一样因为冥力损耗而腐败的身体,面部的肌肤整体只剩下了一半,右边的.......露出森然苍白的颧骨,然后是腐烂得一发不可收拾的身体,散发着悲凉阴冷的气息。
我喜欢清冰是因为他对我好,他能让我感到幸福。我爱上清冰是因为他一直都是最让人眩目最耀眼的小王子。他骄傲,因为他是最优秀的。
毁容,这对一个那么骄傲的人,是不是太残酷了?因为我,他华美的深深地嵌进体内的代表冠世唯一的宝石被硬生生地剥离了。
他失去了他最珍贵的东西。
我知道,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有多疼。
我没有扑过去,伏在他的身体上大哭。我没有.......
我急冲冲地后退.......远离他。
然后,我听见清冰嘎然停止后那让人心碎的呼唤————死丫头。
他叫我的方式有很多,妆儿、娘子、残妆、紫绵。可是,他最喜欢叫我的就是“死丫头”,因为这称呼里有他毕露无疑的宠溺和依恋。
我继续后退,唇角是浅浅淡淡的笑。
清冰倒趴在地上,将头缩到了胸前。不再有任何言语,或是反应。
解画不可知信地嗔目以对,我们只间那曾经让她嫉妒让她有了不属于画中妖的感情的爱情,竟然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地脆弱不堪。她后悔把我带来了这里伤害一个要死的人,她更恨我欺骗了她和清冰。
我转身,抬手,打开那扇挂在墙上死气沉沉的窗。“师哥,你这里好闷哦。”
房间里再没有了声响。
我走过去,将清冰扶起让他窝在我的怀里。我吻他的头发,他的颈项,他的眼睛,他的唇........
“师哥,我们回家了。”
“为什么?不要......碰我,我现在很恶心的,不是吗?”
“对啊,你变得那么恶心,我可怎么办呀?不是......你要对我负责,你偷走了我的心,让它不再完整,现在你必须帮我把它补全了。”
“你真的不嫌弃我?死丫头......”清冰抱紧了我,我感觉到他用了他生平最大的力量,可那还是很轻很轻,对我来说————那时,他已是苟延残喘之躯了。
解画走了,双臂紧紧裹着自己的身体,在将秋的寒风中。如梦如画的身影就显得那么脆弱、那么凄凉。
清冰一直抱着我,把脸埋在我的怀里,他连一句告别的话都不肯给她了,或许那根本就不需要了。
解画一步一步地远去,故作轻松地张开双臂迎着凛冽的风,衣服呼啦啦地作响。终于,她忍不住猛地伫立,回身带着泪带梨花的脸和刻骨铭心的恋。她在风声中大喊:清冰,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真的?
而清冰已经没有了回应的能力,他的身体开始变凉、变僵硬.......
我发疯似的推开后面跟来的渝夜,一路跑着跑着........
清冰,我不能再容忍我们再分离一次了!
清冰还是被我救活了。
可是,他变了一个人......
他敏感得有些神经质......除了我,他不敢见任何人,唯唯诺诺,生怕听见一句非议,更怕旁人认出他来。
这样,我们过了半年,生活还算平静。只是,我越来越憎恨这个世界了。
半年后,我和渝夜同时传出怀孕的喜讯。而且我怀的还是双胞胎,好象是清冰的,和他们爹爹从前一样,很调皮,搅得我日夜不得安宁。
说起来,渝夜这时候还成了我的前辈了呢,孕妇吃什么好、应该注意什么他都知道。这是他的第二胎了。
就是,两个因为怀孕而脾气和情绪坏带一定程度的主子可就苦了下面的小精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