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也是。”朱欣低头应了一声,脸上微微露出几分浅浅的粉红:“我过来,还有一件事儿,却要与你说。”
“什么事?”敏君听得略略一怔,抬头见着朱欣眉眼含羞,霞飞双颊的模样,心里头一转,便是明白过来,当下笑道:“哦,我也明白了,看来咱们两个日后说不得就是要做妯娌了呢。”
“呸,你倒是不害臊,大大咧咧的说出来,我还……”朱欣脸上的红晕越发得浓了,只偏过头吐出半句话,就没有再说下去了。虽则如此,但她着实也有几分害臊的。
敏君笑了笑,只挑眉道:“害臊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正是愁着自己这么过了门,连着一个嫂子都还没有,没得被人笑话自己巴巴地上门去。今儿可好,这嫂子就是有了。”说到这里,她稍稍顿了顿,又悄声问道:“定了什么日子?”
朱欣闻言握拳敲了她肩膀一下,才是低声说了个日子。却是比敏君更早一个月的,屈指一算,竟也没多少日子了。由此,她便讶然道:“这么急?那些东西可都繁杂着呢。郡主那里可有准备?”
“早年便是备好了的。说着算命地照着八字推算的,这几个月也就那一日最好,便只得定在那一天的。再加上,苏家也催着急,家里正是人人忙乱呢。”朱欣说着说着,那一份羞涩便渐渐换为怅然来:“说来,我在家里的日子,竟也就是这么一丁点儿了。”
“没得念叨这个做什么?只多与郡主相处,好生过日子,便是日后出了门,难道就不回娘家的不成?还不是那么一回事的。”敏君笑着劝了两句,两人凑在一起一番说谈,朱欣脸上的神色便松快了许多。待得再过了小半个时辰,她着实该回去了,方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
敏君将她送到门外,见着她坐车离去,才是回屋子里重头坐下来。一侧的青雁见着,忙是与她重头倒了一盏茶,又将屋子里收缀一番,方笑着道:“姑娘,厨下的汤羹想来也正是熬好了的,可是要用一点子?”
“嗯。”敏君有些懒懒的应了一声,靠坐在那里思量半晌,方令人将那青鸾寻来,问了婉君的事儿:“二姐姐的事儿,府里头那些婆子可是说到起什么不曾?”
见着敏君神色不虞,青鸾心里也有几分害怕,思量半晌,才是低头将自己所知道的是,粗略说道出来:“倒也是提过好些的。只是因着姑娘素来不爱听这些,我也不敢随意回姑娘——都说是婉君姑娘心思太重,思量着想要攀高。说着也日日去了太太屋子里,还曾在府里头为此闹过好几次,都是被大*奶压下去了。”
“这些,外头的人怎么也知道了?”敏君皱了皱眉头,脸色越发得难看:“这些下面的人,真该是打嘴的,好好的事儿不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倒是传得什么似的。今儿朱姐姐过来说道了几句,虽说是有心安抚我的,可她到底是我堂姐,听得这些闲话,真真是让人生恼。”
“姑娘何必为这个生恼?”青鸾反倒有些撇嘴,只翻了个白眼,道:“说的好,说的歹,都是婉君姑娘的事儿,您就算是亲戚,又不是嫡亲的,又不是长辈,哪里能做什么主儿?再者,就是大*奶都拦不住的,您能怎么着?若是为了这个事儿恼了,只怕这以后的日子都要闷着过呢。”说完这话,她瞧着敏君的神色,便是将那件退婚的事儿过去后,每日里那边府上都要闹点新文的事儿说道出来。
敏君听着是这么个缘故,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心底那些许恼怒也渐渐消了下去,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原就是这么个理儿,如果先前因着一点小事婉君的坏名声就是传出来,她自然有些气恼的。但听得竟是闹了这么多次,这么些日子,她那点子心绪反倒没了——连着婉君自己都一再折腾,自己为着这事还有什么可恼的?
只是这般终究不是个事儿,竟还是与孟氏说两句,到底将这事儿压下去的好。毕竟,过不了几个月,自己、繁君、璧君都是要出嫁的,那边还有几个堂兄弟,也是到了说婚事的时候,再闹腾下去,都不是什么好的。
存了这么一个心思,敏君也没再做先前在做着的针线活儿,转而令青鸾等帮着自己整了整钗环衣衫,就是起身往孟氏那里去。没想到,及至到了孟氏的屋子外头,却见着一干婆子丫鬟在外头候着,仿佛里头有什么客人在似的。
“姑娘,大*奶来了。”边上的丫鬟极知道眼色的,看着敏君走近后眉梢微挑,便忙跑过来笑着道:“因着有些紧要事,奶奶便令我们在外头候着。”
“原是大伯母来了。”敏君沉吟了半晌,便知道这恐怕是为了婉君的事儿,当下便抿了抿唇角,点头道:“也罢了,既是这么着,我先回去,若是母亲问起来,就说我不过闲来坐一坐,并无大事。”
那丫鬟笑着应承下来,敏君也没再理会,自顾自回去了。
不曾想,过不得三五日,婉君的事也是定了下来,说着是一个侯爵的次子,年岁不大,却也生得极为整齐,又是甚为得宠的。虽说不过是个庶出的,但其生母原是宠妾,竟将这次子娇养着压过那嫡出的长子去了。
对此,敏君倒是着意打听了两句,心里也有几分好奇:既是这么着,如何会选中那繁君做媳妇?后头转念一想,方渐渐有几分明白过来——想来,那正妻也是出身名门大家的,婚事自然能拿得住的,那次子虽好,却是没个爵位,又不成材的,兼着庶出的孩子,日后前途也是难说,如此才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只不过,婉君能入了那一家的眼,仍有几分存疑之处,但既是定了下来,她也懒得一一思量清楚。
好不好,也就是婉君自己该把持的,日后冷暖自知。不过这会子能平静下来,总归是好的。有了这样的心思,敏君也将这件事搁在脑后,只重头做针线活儿,学些管家理事的本事,再陪着孟氏并妹妹弟弟说说话,这日子也就一日日过去了。
待得这针线活儿做得妥当,将那一身的喜服都收缀妥当,敏君重头开始做些荷包香囊等物的时候,朱欣的好日子到了。她知道后,自然好生思量了一番,方特特提前两日送了四色针线并一套青花杯盏过去,权当贺礼。
“姑娘,听说这一桩婚事极热闹呢。十里红妆,人人都是瞧着眼热着紧。又说旁人的嫁妆,一匣子放着的钗环首饰也就是虚虚地搁了数件罢了。朱姑娘的嫁妆匣子一打开,竟是满满的要溢出来。这一匣子,竟能顶了旁人家数匣子呢。还有那绸缎衣料、提盒床榻等等,都是上上等的。”青鸾在敏君面前细细说了一通,又是叹道:“您说,那朱姑娘家定的婚期这般急,怎么能色色备得如此妥当?”
“这些东西,待得儿女稍稍大一些的时候,都是会一点点备下来的。自然不在这么一会子的功夫。”敏君听的笑了笑,只将头上戴着的一支珠花取下来,换了一支玉如意簪子,一面看着镜子,一面随口道:“否则,真要是赶着的,哪里来得及?朱家又只朱姐姐一个女孩儿,自然什么都是往好的挑来的。这嫁妆自然不同于旁人家的。”
“这倒也是。”青鸾听得点了点头,看着自家姑娘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只稍稍抿了抿发鬓,就是重头取了一册书慢慢翻着,心里头又有几分迟疑,好半晌才是道:“可是朱姑娘这般光彩,要是姑娘到时候被比了下去,那该怎么好?”
“傻丫头,什么比了下去。我原就是要次一等的。那朱姐姐原是皇家血脉,先前宫里头还赐下礼儿的。加之这会子是做嫂子的,我不说前头的,只这一点,也要避着的。”敏君听得抿嘴儿一笑,只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头点了青鸾额头一下,叹道:“你呀,真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为着姑娘,再是多想也是有理儿的。”青鸾却是不服,只撇着嘴嘟囔了两句,看着敏君只是笑,便也只能搁下不提。敏君见着笑了笑,倒是忽而想起陪嫁丫鬟一事,便琢磨了半晌,笑着道:“不说这个,你最近也是闲着没事儿,瞧着咱们屋子里,哪几个是好的?”
“姑娘怎么忽而说起这个?”青鸾愣了一下,也是回过一点味来,当下是来回想了半晌,才是道:“若是照着奴婢看来,锦鹭姐姐自是不必提的,色色都好。青雁她虽说话儿不多,手上心里都是有数的,姑娘也明白。另外的紫鸳近来也是越发得出息了,莲儿也是算不错的,后头的珠儿、叶儿、茵儿都还好。旁的,竟也不好说了。”
敏君听得这话,脸上微微露出几分笑容,却不说话,暗地里盘算一番,便是照着青鸾所说的一般,与孟氏说了陪嫁丫鬟的事儿。
而这敏君的婚期,也就是这么渐渐地、渐渐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