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你可回来啦!”当郎月和苹果前脚刚踏进玉兰轩的门口,殷素儿便一脸欢喜地迎了上来。
“娘亲,月儿好困!”郎月从前天晚上夜闯火龙山,至今都没有怎么睡过觉,于是跟殷素儿打了声招呼,便回了自己的西厢房。
郎月倒头便睡,也不知睡了多久,才慢慢地睁开自己的眼睛,看见苹果早就睡醒起来,神采奕奕地在一旁收拾东收拾西忙碌开了。
“小姐,你终于睡醒啦?”苹果听见郎月翻身的动静,便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跟这个年龄所有的少年男女一样,苹果也是十分渴睡的,即使睡醒了也不想马上起床,随口问道,“苹果,我睡了多久?”
“不多,不多,两天两夜而已!”苹果开起了玩笑。
“小姐,兴宁宫里的太监小川子来了。”梳着一双羊角髻的红枣走进来,立在一旁,对郎月说道。
“嗯!”郎月点了点头,看着红枣这个继雪梨、葡萄之后,自己亲自挑选过来服侍母亲殷素儿的婢女,心里很是满意。
“他说简妃娘娘遣他过来,请小姐后天去她那里参加宴会。”红枣轻声禀道。
“知道了。”郎月懒懒地从床上爬起来了,“苹果,你随红枣出去打发他回去吧。”
苹果应了一声,和红枣一起抬脚出了西厢房。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郎月想道,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四肢,跳了几下骑马舞。
简妃是简繁星的姐姐,启德皇帝想起她的时候,偶尔也会到她所居住的兴宁宫住一住的,现在该是她和段纯天联手的时候了。
“月儿,她怎么会邀请你参加宴会呢?”自从郎非凡出征以后,母女俩遭遇了不少的事情,殷素儿总是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很不希望郎月跟这些人来往。
“谁知道呢?”郎月心想,也许这段时间以后,自己风头太盛了吧,在皇帝老儿面前,连续立了两次功,还被封了个御前凤凰,想不让人重视都不行,何况是宫中见风使舵的妃嫔呢?
“那你,去还是不去?”殷素儿拖了一张椅子,坐在郎月的旁边,盯着她认认真真的问道。
“去,怎么不去呢?白吃白喝的,不去显得月儿多没礼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如果犯我我必定不放过她,遇到问题从不逃避,这就是郎月重生以来的做人原则。
转眼间,简妃举行宴会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小姐,夫人打发人来,问你跟不跟她们一起去兴宁宫?”苹果进来说道。
简繁星在外人面前,还是想尽力保持自己以前做人的威信的,所以当然郎月跟她同进同出了。
“不用了!”郎月厌恶地一口回绝了,心想,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还想在外人面前假扮慈母不成?门都没有?
当郎月带着苹果坐着小夜所赶的那辆启德皇帝御赐的马车到达兴宁宫里的时候,里面已是宾客盈门热闹非凡了。
“月姐姐,坐这边来!”丞相千金寇文淑眉眼含笑,嘟着嘴唇,对郎月招呼道。
按照规,坐哪里是早就定了的,但是深受启德皇帝的九公主,想跟一大帮姐姐坐在一起,简妃便依了她,把众女眷都安排在了一起。
“文淑妹妹!”郎月叫了一声寇文淑,朝众人点了点头,便在寇文淑和荣蓉之间坐了下来。
郎月抬头一看,梳着高高美人髻、身穿滚边琉璃服、跟简繁星长得十分相像的简妃娘娘已经端坐在了正中央的主人席上,身穿大红喜庆锦袍的段纯天紧紧挨着简妃而坐,对面的男宾席上,则坐了段经天、段纬天等皇子,以及荣华、红滔天、曹富、郎文、郎武、简玉金等高门世子。
“谢谢诸位肯赏脸光临兴宁宫!”简妃见来宾都到得差不多了,便徐徐开口了,“本宫之所以特意邀请诸位到来,那是因为本宫今天正式把四皇子段纯天纯王殿下记到自己的名下。从此之后,本宫有了自己的儿子,也就多了一个除皇上之外的贴心人。”
“恭喜简妃娘娘,恭喜四皇子!”众人齐声贺道。
接下来,进行了一些相当于过继的记名大礼,启德皇帝也派太监冯德送来了名贵的贺礼,众人皆坐在那里静静地观礼,郎月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所以便和坐在自己身边的寇文淑、荣蓉、曹美几位小姐小声聊天。
“开宴啰!”一系列的礼仪过之后,吃喝玩乐便成了约定俗成的节目。
众人礼让着推杯换盏,客从主便,到处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今天如此高兴,还不如请各位小姐公子即兴表演,以此来助助兴?”有人向简妃提议道。
“兴宁宫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本宫正有此意!”简妃看来心情很好,于是笑吟吟地高声问道,“不知道哪一位小姐或者公子,现在就来给其他人带个好头呢?”
“要不九公主,你先来吧?”有人看着女宾席里一个年纪大约七岁左右穿着绯色对襟棉袄胖嘟嘟的小女孩说道。
“那我就给大家画一幅画吧!”九公主段翎毫不客气,站起来奶声奶气地说道。
旁边早就有太监伺候好了笔墨纸砚,九公主端坐案桌前面,歪着头一笔一画,忽左忽右,浓淡相宜,须臾,一副百鸟争鸣图,便栩栩如生的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博得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曹国公府里的曹美小姐给众人来了一首充满喜气的古筝,荣国公府里的荣蓉小姐来了一首曲儿……众人皆齐声叫好。
轮到郎珠上场了,她脸上涂着厚厚脂粉遮掩着的那道疤痕,激动得一跳一跳的,使人觉得十分滑稽,连段纯天也不忍多看一眼。
“愁脉脉,目断江南江北。烟树重重芳信隔,小楼山几尺。细草孤云斜日,一向弄晴天色。帘外落花飞不得,东风无气力。”郎珠手抚古琴,边弹边唱。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鼓掌。
“真是一首好词!春光将尽,更使人增添了流年虚度的感触,这首词除了首句外,词中主人喜怒哀乐各种不一样的情绪,全凭景物一一到位地传达出来!”良久,终于有人点评道。
郎珠脸上立马显出了被夸之后既得意又羞涩的神情,那道深深的疤痕仿佛也不那么难看了,连简妃、简繁星等人的脸上都溢出了满意的笑容。
“词是好词,五妹也唱得如怨如诉,声情并茂,只不过……”郎月把手中的那杯好茶一饮而尽,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停住不说了。
有人见她这样,忍不住说道:“郎月姑娘,不妨说说你的高见,让我等众人见识见识。”
众人自然知道启德皇帝前段时间封了郎月做御前凤凰,都想借机见识一下她的智慧,便纷纷点头齐声附和。
郎月闻言,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顿时被长长的睫毛遮住,然后她面色严肃地说:“郎珠妹妹的词是好,但是诸位想想看,‘目断江南江北’和‘东风无气力’这两句,同时又意寓了什么?”
众人想啊想,突然,聪明的荣蓉茅塞顿开,一拍脑门,大叫道:“这两句不就是寄寓着山河破碎、恢复无力的感喟么?!”
说罢,她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捂住了嘴巴,但已然来不及了。
“郎珠绝无此意!”郎珠双脚一软,马上从琴椅上滑落下来,一屁股重重地坐到了地上,吓得脸无人色,连声音都颤抖了。
“大胆!”简妃脸色也随之一变,她自然知道这是轻则杀头、重则株连九族的大罪,于是便指着郎月厉声喝道,“好你个御前凤凰,竟敢在这里妖言惑众?”
“是不是妖言惑众,劳烦简妃问问在座有见识的,不就知道了么?”郎月眼皮向上一翻,仿佛不愿意跟简妃这样没有见识的妇人说话一般,随即低头开始把玩起自己那十只淡红色的指甲。
“回简妃娘娘,这首词确实是寄寓着山河破碎、恢复无力的感喟!”一个须发皆白腰板微弯的老者出来证实了郎月所言非虚。
“哐当”一声,这回,简繁星慌乱中,把自己面前的一只白玉碟子碰掉在地上了。
顿时,众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从跌倒在大堂中央的郎珠身上,转移到了简繁星那里去。
“那是珠儿的无心之失!”刚刚荣升为兴宁宫半个主人的段纯天,马上轻描淡写地出来打圆场,只见他用那双异常阴鸷的眼睛全场扫了一下,便大声问道,“下一位,该轮到谁表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