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杜若兰惊奇的看着金花妈妈从大箱子里又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若是说装首饰的盒子,也不该只有这么一点儿大,再说那边已经打开好几个箱子,全部装的是首饰,没有理由还有这么个小匣子另外装一件。
“四夫人,这是老夫人的田产商铺的契书。”金花妈妈将一把小小的铜钥匙给了杜若兰:“还请四夫人自己打开看看。”
杜若兰见金花妈妈一副慎重的神色,知道里边肯定是极其贵重的东西,她拿着钥匙将木盒打开,里边是一大叠地契,她看得有些晕头转向:“这些,都是留给四房的?”
“是。”金花妈妈恭恭敬敬的回答:“老夫人陪嫁的里本来就有两处田产五间铺面,还有五万两压箱钱。成亲以后,她便拿了那压箱银子去放印子钱,这些年利滚利下来赚的钱已经超过百万两之数。她打理柳府中馈将近二十年,里头赚了多少,四夫人与十小姐心中自然也该清楚。”
明媚在一旁沉默不语,心情也颇为复杂,这印子钱即是前世的高利贷,借款人必须分次归还,那应付的利息可比后世的要多得多。若是放钱十吊,以一月为期,每月二分行息,合计一月间本利,共为十吊零二百文。再以三十日除之,每日应还本利钱为三百四十文。当贷出原本时,即扣除本利,然后按日索取每日应还的本利,到期取完。因为每次归还都要在折子上盖一印记,所以人们就把它叫做“印子钱”。
这人若是借了印子钱,若不尽快归还,那可便是陷入了泥沼,再也抽身不得。俗话有云: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
大陈有明确的律例,官员极其家眷不得参与放印子钱的事情里去,若是差到了,必定会受处罚,可是没想到柳老夫人这般大胆,竟然放了这么多年印子钱!明媚望着金花妈妈,轻声问道:“祖父可知道祖母放印子钱的事情?”
金花妈妈擦了擦眼泪道:“如何不知?可也只是叮嘱老夫人小心行事,并没有阻止她。老夫人也没亲自出面,皆是由我男人和银花妈妈男人出面经手的,到今年老太爷致仕了,才将这事儿收了尾。”
这放印子钱的,非富即贵,否则没办法来把握那些人还不还得起银子。若是没些权势,有些人还不起讨要不到,这银子便化水了。柳老夫人原来放印子钱,就是仗着柳老太爷撑腰,现儿柳老太爷辞职了,自然也只好收手。她这么大年纪,也不值当因为放印子钱将柳元久给带累了,可是没想到才收手,她便跟着柳老太爷去了。
明媚拿着田契地契翻了翻,柳老夫人可真是好划算,这里已经有十处田庄二十多间铺面,还有八十万两银票。杜若兰看得眼睛都直了,喃喃道:“老夫人可真是厉害,我到了她那个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攒下八万两银子。”
“母亲,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有何必想这么多!”明媚笑着劝慰杜若兰:“你比不得祖母的手段,不如就这般持家便是。现儿有这么多田产商铺,还有银子,够你给几个儿子娶妻生子的了。”
杜若兰擦了擦眼睛,声音有几分哽咽:“哪里只能想着儿子,你出嫁的时候,怎么着也要给一笔丰厚陪嫁才是。”
金花妈妈在一旁点了点头:“别说是四夫人,老夫人也给十小姐预备了出阁时带走的陪嫁呐,老夫人可是最疼爱十小姐的,就连八少爷,她都还没给他准备好成亲时用的银子。”
明媚心中暗笑,柳明荃才十个月,现儿就给他准备银子,也太早了些。就见金花妈妈从里边又拿出个锦盒来:“十小姐,这是老夫人指明给你的,我与银花妈妈曼珠都知道,你且拿了去罢。”
那个盒子是暗色的织锦云纹,中间掺杂着金丝银线,被天窗上漏下来的阳光照得闪闪的发光。明媚接过那盒子与钥匙,也有几分感激,虽然柳老夫人拿了这个盒子打发了她,意思是说让她别再惦记她的遗产,可无论如何她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份,不似那些偏心的老夫人,重男轻女,只喜欢孙子,早就将孙女丢到了脑后。
这边柳府分家才完,府里就开始行动了。二房与三房在京城开始积极寻找宅子,通过牙行找到了两处合适的地方,因着不是自己付款,柳二老爷与柳三老爷都毫不客气,选的地方也是十分金贵的。柳大老爷本来还想不答应,只是一想到若是自己不答应,二房便会赖着不走,于是也只好忍气吞声,速速打发了银子让二房搬了出去。
四房是负责三房的屋子,柳三老爷与柳元久都是好说话的,更何况四房得了柳老夫人一大笔钱财,自然不把这处宅子放在眼里,听说只要十万两银子,杜若兰赶紧让人送了十万两银子给柳三夫人,顺便还送了四套头面首饰给柳三夫人与三个庶女,又给柳三老爷与他的三位公子每人送了五千两银子的仪程:“这算是我们四房的一点心意,且祝三房乔迁之喜。”
柳三老爷与柳三夫人十分惊奇,没想到杜若兰忽然间便这般出手大方起来。杜若兰的父亲只是国子监博士,生前也没留什么东西下来,柳元久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知府,也该攒了些银子,可不至于会有这般阔绰,两人嘀咕了一阵,觉得应该是柳老夫人那几个箱笼值钱。
“没办法,人家是亲生儿子,我这个继子也只能靠边站。”柳三老爷叹息了一声:“我母亲过世,也没见分什么东西给我,恐怕都是给大哥给占了。”
柳三夫人沉默不语,好一阵子才说:“不打紧,咱们以后就多多巴结着四房便是了。四弟现在贵为太傅,四弟妹心慈,手头又松,将四房侍奉舒服了,少不得有咱们的好处。”
“可不是这样?”柳三老爷点了点头:“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瞧着十侄女可能就要成亲了,咱们厚厚的备一份礼过去,不会吃亏。”
“可不是这样?”柳三夫人眉开眼笑:“我想乔世子肯定会要借孝了,瞧他那心急模样,还能挨得过三年?”
根据大陈的旧俗,家中父母祖父祖母亡故,子女必须守孝三年,按理来说孝子本来该在坟墓旁边结庐而居,不理头发不喝酒吃肉不行乐,表示对父母的哀悼,可后来随着人们生活习惯慢慢的改变,这规矩也变了。
原本父母亡故的官员便要“丁忧回乡”,等着孝期满了才回来任职,可后来也出现了“夺情”之特例,也就是说皇上觉得你这位大臣十分重要,朝堂里不能没有他,就用“夺情”的手段,仍旧任职,只是不必穿常服,素服治事,可以不参加各种庆典活动。
而子女的亲事也有了松动,原本是要守孝三年才能成亲,后来出现了借孝之说,就是在祖父母、父母亲亡故百日之内也可以成亲,在孝期因故穿吉服。若是等着明媚守孝三年满,已经是十八岁,在大陈来说算是年纪大了的,乔景铉那人,又如何能等着三年以后再成亲?
英亲王府为了这事情,已经又开始争吵不休。
“铉儿,你是听谁说的,竟然想起借孝这个主意来了?”英王妃满脸的不赞成:“你可知道借孝这两个字虽然说得轻巧,可实际上却很是沉重!你若是借孝成亲,人家可会在后边讥笑,会说乔世子忍不住寂寞……”
“我本来就是忍不住寂寞,我想要与媚儿在一起,这又怎么了?我们两人成亲,跟旁人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他们来说话?”乔景铉脸色通红,口气很是不快。
昨晚他在皇宫里边轮值,因着无事可做,便与一起值夜的侍卫围着火炉说闲话。那人笑嘻嘻的问他:“乔世子,这会子你该要忙着借孝的事情了,怎么还在这里值夜?”
“借孝?什么意思?”乔景铉有几分迷惑:“我不懂。”
“哎呀呀,难道英王妃没和你说这事情?”那人脸上一副惊讶的神色:“莫非你要等三年以后再成亲?”
“不是这样吗?柳家十小姐要守孝三年,我自然是要等她三年以后再成亲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不成?”乔景铉听着那人的话,似乎还能提前成亲,不由得兴奋了起来,一双眉毛不住的飞舞起来:“快说说,这借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借孝,就是说在孝期里边成亲,暂借一下时间的意思。咱们大陈的规矩,亲人亡故的百日里可以成亲,若是出了百日,那边不能了,必须等满三年。”那人望着乔景铉微微的笑:“我还以为乔世子会准备借孝成亲的,没想到你竟然连借孝都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多谢你提醒!”乔景铉得了这个信儿,心中快活起来,原来他可以马上就成亲了!一整晚他都咧着嘴笑嘻嘻的坐在那里,只将那同伙看得目瞪口呆。
从皇宫里出来直奔回家,乔景铉兴冲冲的找到英王妃,与她说起借孝的事情,没想到她兜头一瓢冷水,将他泼得一阵心寒:“母亲,你不想想早些抱孙子?怎么我说借孝,你反而不同意了?”
英王妃骨笃着嘴,好半天都没有出声,头上的金步摇不住的在鬓边摇晃着,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说话:“你便先纳个侧妃,三年之后再迎娶柳家小姐也未尝不可。”
“侧妃,侧妃,又是侧妃!”乔景铉暴怒了起来,他站在英王妃面前,一点也不肯退让,眼睛瞪得大大得:“媚儿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总是不满意她!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纳侧妃侍妾,可你为何一个劲的想要塞这些女人进来?母亲,我和你说,你若是想要早些抱孙子,那便让我早些娶了媚儿,否则我便是打一辈子光棍,也绝不会去碰别的女人!”
“你……”英王妃捂着胸口直喘气:“铉儿,你怎么能这般与母亲说话!”
小时候自己的儿子多么听话乖巧,自己说什么他都是笑着点头答应,可稍微长大些以后就变了样,尤其是遇到了柳家十小姐以后,他便完全不是那个原来的铉儿了。英王妃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铉儿,心中一阵发酸,儿大不由娘哟!
“母亲,我们两人为何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媚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你为何就看不到她的好处,总是要为难她呢?难道咱们一家人便不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乔景铉上前一步,很真诚的望着英王妃:“母亲,你是世上最仁慈的人,你肯定能与媚儿融洽相处的,为何不试试呢?”
英王妃有些泄气,望着乔景铉执拗的脸,一直没有说话,乔景铉走到她面前,在她面前跪倒下来:“母亲,请你相信,我与媚儿成亲以后,一定会孝敬你,不会让你觉得有半分不开心的。”
“铉儿!”见乔景铉跪了下来,英王妃吃了一惊,他竟然向自己下跪!为了柳明媚,那个柳府的十小姐,这也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赶紧起来,母亲再去想想看。”英王妃伸出手将乔景铉拉了起来:“你怎可为一个女子下跪!”
“他这是怎么了?”英王妃见着乔景铉的背影,眼泪珠子忍不住簌簌的掉了下来:“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现在心全向着外人了。”
“王妃,奴婢在旁边瞧着世子爷这情形,若是不让他娶柳家小姐,指不定他就真会搬到府外去住了!我看您还是同意的好,怎么样世子爷与世子妃在您眼皮子底下管着,也知道两人间究竟是什么情况。否则,他们在府外住着,天高皇帝远,王妃还能管到什么?”宝珠见着英王妃这模样,也是心痛,递上一块帕子来:“王妃,你便想通些罢!”
英王妃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我再好好想着。”
等及英亲王回府,英王妃将这事情跟英亲王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叹气:“你看看铉儿这脾气,可真是像了你!牛一般的犟,怎么也不回头!”
英亲王沉吟了一声:“既然他这般坚持,那你便由着他,不是等三年,就是借孝,你自己看着办罢,这亲事是铉儿自己选的,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这个做母亲的也只好在旁边提点一二,不能与他对着干。”
“这不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他倒好……”英王妃还是愤愤不平:“父母之命给他丢到脑后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铉儿的脾气,你要是给他定一个侧妃,说不定他真的连面都不会露一个,到时候你去哪里寻了他来拜堂?”
英王妃听着叹了一口气:“那我们还是去与柳太傅及夫人商议下借孝的事情罢。”
过了两日,英亲王与英王妃便去了柳府拜会柳元久与杜若兰。此时柳府已经分家,园子一分为二,大房占了主院和大房以及二房的园子,正门便是大房那边,而四房把外院与三房并入了青莲院,在外边的墙那边新砌了个门,紧紧的挨着大房的门,不到十步的路程,两张门上都是黑底金字的柳府,只不过四房的牌匾中间添了两个字:太傅,这柳太傅府与柳府便分开了,格外清楚。
京城里当时有人在议论,这官职标到牌匾上,实在也是新奇,可柳家情况特殊,议论了两日便没了声息,毕竟两边都是柳府,让那些登门拜访的不大方便,分明是要去找柳太傅的,结果去了柳氏大房那边,岂不是要闹出笑话来?
英亲王与英王妃下了马车,抬头望了望柳太傅府的大门,英亲王摇了摇头:“柳太傅实在也是太小心谨慎了些,这门怎么修得比大房的要窄?他自己已经是正一品的大员,自然要将门修得阔些。”
英王妃望着那门没有吭声,心里暗道,这柳太傅也不过是这一年里头便飞黄腾达的,不过是遇着了新皇想要提携年青才俊,否则这太傅的职位哪里又轮得上他!
乔景铉大步走上前去,朝那门房笑了笑:“英亲王府特地上门拜访。”
门房识得乔景铉,一溜烟的跑了进去报告柳元久,听说英亲王全家出动,柳元久望了望杜若兰:“若兰,这……莫非是为了媚儿的事情来的?”
“该是为了商议借孝之事罢?”杜若兰满脸笑容,朝那进来报信的婆子道:“赶紧请他们进来!”
杜若兰望了望明媚,见她坐在身边一动不动,伸手摸了摸明媚的手:“还不快些躲到后边去?哪有女儿家听着谈论自己亲事的理儿?”
明媚听着说乔景铉过来了,本来正在高兴,听着杜若兰取笑自己,站了起来,带着玉梨躲到了旁边抱厦里边。玉梨朝外边探头看了一眼,有几分惊奇:“小姐,那英王妃今日都过来了呐,看起来真是来谈论你的亲事了。”
“这亲事有什么好谈论的,不就是送个日期过来就行了?”明媚心道这可真是繁文缛节,三媒六聘的,才过了三礼呢,还不知道剩下这三礼该要多长时间。听张妈妈说守孝要三年,这还有的是时间让他们来过礼了。
门帘子被人撩起,寒风从门帘下边钻了进来,可吹到人身上却并不觉得寒冷,可能是大堂里生了炭火的缘故。柳元久笑眯眯的看着英亲王英王妃带着乔景铉走了进来,心里欢喜无比,瞧着乔景铉身姿英武的站在英亲王身边,更是为女儿感到高兴。
“亲家,我们今日就将两个孩子的日子定下来罢。”英亲王扫了一眼柳元久,心里也是得意,儿媳妇出身名门世家,相貌生得好,知书达理,又有一手妙手回春的绝技,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偏偏自家这个糊涂王妃,还一个劲的在挑刺。
有什么好挑的?只要儿子喜欢就好。英亲王想到当年自己与王侧妃倒也是两情相悦,可是偏偏父亲要替自己定下英王妃这门亲事,王侧妃家里求了太后娘娘赐婚,这才嫁进了英亲王府来。
若是当年自己也能抗争一番,英王妃可能会遇着喜欢她的人,王侧妃也不会变成这般尖酸刻薄的模样。全是自己那时候不够坚定,现在后院里时时有那动荡不安,让他很是担心。他望了一眼乔景铉,心中不免点头赞成,其实,娶一个也就够了,何必贪多,多了反而没清净日子过。
“亲家是说借孝?”柳元久自然也是高兴,守孝三年,明媚已经十八,算是大姑娘了,乔景铉那时候已经二十一,若是英王妃着急抱孙子,指不定会先给他挑侧妃,明媚虽然说是正妃的名分,可若是晚进门,这长子的头衔被侧妃的占了,说出去真不好听。
就如现在的英亲王府,长子是庶出的,别人提起这事情,都还有些微词,只说英亲王府不合规矩,为何庶子倒比长子年纪要大。现在借孝的话,那自己也就心安了。柳元久望着英亲王,笑得分外热络,脸上都开出花来一般。
“可不是就想着来谈谈借孝的事情?”英亲王点了点头,望了望英王妃:“你准备的聘书呢,在哪里?”
英王妃朝一旁呶呶嘴儿:“不就在旁边?”
岳媒婆笑着走了上来,将聘书递给了杜若兰:“柳夫人请看,这便是英亲王府的聘书了。”
“我们已经准备好聘礼,只是怕亲家不允这借孝一事,没有随手带来,若是亲家答应借孝,那明日我们便将聘礼送过来。”英王妃这话说得有些勉强,可杜若兰喜气洋洋,哪里听得出来?她笑着连连点头:“还是王妃考虑周到,我们府里自然是允许的,就这样说定了。”
“纳徵之礼明日送过来,我们便不过来了,让岳媒婆来请期便是。”英亲王笑着望了望柳元久:“行得仓促,多有唐突。”
柳元久拱手回礼:“哪里哪里?”
两人言谈甚欢,英王妃与杜若兰坐在一旁说话,没有旁的话好说,只是在谈论着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媚儿说我是怀了双身子,所以这肚子才会这般大。”杜若兰骄傲的摸了摸挺肚子:“一想着马上就有两个孩子要出生了,我心里头便觉快活。”
英王妃有些羡艳的看了看杜若兰的肚子,忽然又联想到明媚身上,柳夫人是个好生养的,她女儿指不定也一样好生养,到时候自己说不定也是三年抱两个孙子呢,若是每次也都是双身子便好了。想到这里,英王妃脸色露出了一丝丝笑容来,忽然间对明媚没了那么深的厌恶之感。
只要她能为乔景铉多生几个孩子,那自己也不管他们了。英王妃暗暗下定了决心,毕竟她是儿子喜欢的人,为了她与儿子闹翻,实在也是不合算的事情。
英亲王与英王妃并没有坐多久,说了几句话便走了。杜若兰将明媚喊了出来,见着她一脸笑微微的神色,不由得取笑她:“这下总算是心安了?”
“母亲,我什么时候没心安?”明媚扭着身子,脸上也有了几分羞涩:“我不和你多说,先去沉香阁里忙事情去了。”
杜若兰笑着点头道:“你去罢,我也要忙呢,明日送纳徵礼过来,我还要准备好回礼,否则会被人说咱们柳府不懂礼节。”
“回礼?那是什么?”明媚有几分好奇:“是不是要回贵重东西?”
“也不是,就是一些衣帽鞋袜,表示个意思而已。”杜若兰将崔西喊了过来:“你赶紧拿了银票去喜事阁买一批好的衣帽鞋袜过来。”
“是。”崔西笑嘻嘻的应了一声,朝明媚弯了弯腰:“小姐马上要大喜了。”
明媚也不回避,点了点头:“听着这般说,恐怕是在家里住不得几日了。”
杜若兰将她拉到身边,眼中也全身不舍:“媚儿,母亲也舍不得你,那时候将你扔在紫霞山,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你可要原谅母亲。”
明媚见杜若兰眼中隐隐有了水雾,赶紧拿出帕子来给她擦眼睛:“母亲,你又伤神了,快不要这样,为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们想想,也不该伤心。再说我出嫁,是大喜事,也不用掉眼泪。”
杜若兰擦了擦眼睛:“我只是高兴。”
第二日,英亲王府就浩浩荡荡的送了纳徵礼过来,那份礼儿可送得重,一队人抬着一百八十多抬礼物过去,看得街道两旁围观的人瞠目结舌:“我的天呐,英亲王府的聘礼竟然有如此之多,那柳太傅府又该回多少嫁妆!”
乔景铉洋洋得意的骑着踏雪走在最前边,身后的马车里边坐着岳媒婆。岳媒婆掀开帘子看了看身后那长长的队伍,也是目瞪口呆,这英亲王府就是有钱,竟然送了这么多纳徵礼,到时候柳府可吃不消了,要回一倍以上的嫁妆呢!
队伍晃晃悠悠的过去,早已将柳家大房惊动,里边的丫鬟婆子守在门口,板着手指头数那纳徵礼的担子:“我的手脚都不够用了,你们数清楚没有?”
“哪里能数得清!总归会有一百多抬了。”旁边一个丫鬟羡慕的伸长了脖子:“可比咱们二小姐出阁那阵子不会差!”
现在柳府已经分家,便不再尊着那排行,柳明艳原来是柳家五小姐,这阵子已经变成了二小姐,大家想起她那时候出阁去幽云,也是嫁妆一大路儿,足足有两百多抬,可现在瞧着英亲王府这架势,到时候四房的小姐出阁,总怕就要将柳明艳给压下去了。
柳大夫人坐在屋子里头,听着下人过来报告这件事情,心里头很是不快,冷冷的哼了一声:“还不是那个柳明媚有手段!”
她咬着牙坐在那里,脸色铁青,自己这般算计着她,可偏偏每次都让她逃过了,现在柳府分了家,想要下手便更难了些,一想着自己的女儿柳明艳,她便揪心得想要哭,拿着手帕子擦着眼睛,可又不敢哭出声来。
柳明艳在幽云那边过得很不如意,自己逃走得这些日子,隐性瞒名去了幽云那边,使了银子给龚家看门的婆子,让月妈妈以找亲戚的名头去找到了小喜,打听了一番,才晓得那龚亦奇乃是一浪荡公子,柳明艳现儿吃了不少亏,那平妻贵妾都有了身孕,现在柳明艳一筹莫展。
“难道她便没有按照我的法子去办?”得知了这情况,柳大夫人气得全身发颤,坐在那里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小姐已经将贴身丫鬟给了姑爷做通房。”月妈妈耷拉着脑袋:“可经不住姑爷爱偷腥,那两个有了身子的人,都将自己的丫鬟让姑爷开了脸。”月妈妈叹了一声:“小姐肚子里头没有动静,那边两个肯定是要占了长子这个名头了。”
“怎么可以!”柳大夫人气得直咬牙:“你将她约出来,我替她好好合计合计。”
悄悄儿的将柳明艳喊了出来,母女见面,抱头痛哭,柳大夫人将昨晚上翻来覆去想的法子告诉了柳明艳。她将那张纸交到了柳明艳手中:“艳儿,这是母亲的私房方子,你好好的收藏着!回去以后便伺机用着,这方子甚是灵验,你只管照着上边说的去做!”
柳大夫人怅然若失的望着面前的那盏茶水,从幽云回来有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艳儿将那方子涌上了没有,但愿她能如愿以偿。只是……她气呼呼的站了起来,让柳明媚这般得意,她一想着便不甘心!本来这英王妃看中的便是自家的艳儿,没想到被那柳明媚用狐媚手段将乔景铉勾了去。勾了去还不打紧,最后还弄得自家的艳儿远嫁幽云,嫁了那样一个浪荡的公子哥儿!
柳明媚,你且等着,我先给柳明卿将亲事定下来以后再来想法子收拾你!柳大夫人咬了咬牙,将那茶盏拿了起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柳明卿今年都十八了,自己也该给他定一门亲事了。
不管柳大夫人怎么不舒服,英亲王府的纳徵礼此时已经入流水一般送进了柳太傅府,金花妈妈笑嘻嘻的将东西清点了,把早就准备的衣帽鞋袜交到乔景铉带来的管事手里。
柳老夫人过世,金花妈妈与银花妈妈便成了四房得力的管事妈妈,她们现在都只有五十岁不到的年纪,正是用得上的时候。曼珠向杜若兰求了卖身契,愿意自赎出府。杜若兰也没说多话,直接将卖身契给了她,还打发了一百两银子,毕竟是柳老夫人亲近的丫鬟,又在分家产的时候出了些力气,自然是要酬谢的。
曼珠拿了银子在手,眼泪汪汪,给杜若兰磕了两个头,千恩万谢的出府去了,金花妈妈在旁边笑了笑:“曼珠的表兄与她有婚约,本来还想满了十八给老夫人提出府的事情,现儿却是提前出去了。”
“曼珠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还有老夫人赏的金珠首饰,再加上夫人赏赐的一百两银子,与她表哥一道去盘个什么小店铺,做点小生意,以后的小日子也不会过得差。”银花妈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要遇着好主子。”
“可不是?”金花妈妈也叹息了一声:“咱们两人都是遇着好主子了。”
柳老夫人待她们不薄,她们男人也在柳府做管事,帮柳老夫人放印子钱也得了利,两人都已经买了田庄,儿子得了柳老夫人恩准,本来是家生子,必须在柳府为奴仆的,柳老夫人允了他们自由,几个人都拿着本钱做生意,全部穿着绸缎做老爷了。
两人的儿子都说要接了金花妈妈与银花妈妈出去养老,在家中过清闲日子,可她们却还是舍不得柳府,依旧还是在这里边做管事:“柳府吃好穿好,还不时有赏银,为何要出去?”金花妈妈笑着道:“我瞧着四夫人不会比老夫人小气,那手头实在送泛。”
“可不是?咱们可得要替她紧把细用,田庄的租子、商铺的租金,全部要打理好才是,别被那些人说几句可怜话儿就被骗了。”银花妈妈点着纳徵礼入库,看着管事们一一登记下来,满脸的笑:“咱们快些去前堂听听,看小姐的吉日定在哪一天。”
两人监视着将一百八十抬纳徵礼收好了,急急忙忙的奔到了前堂来。前堂是将外院改了的,门口悬挂着新做的蜀锦门帘,上边粉白的底色,上边绣着几支出水芙蓉,花瓣上头还滚着水珠子,就如活的一般。
门口站着七喜,正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边说话,见金花妈妈与银花妈妈过来,擎了门帘在手中,挤了挤眼睛:“里边正在商议日期,实在是热闹!”
金花妈妈与银花妈妈一脚踏了进去,就见屋子中央坐着杜若兰,穿了一件淡绿色衣裳,膝盖上搭着一床小小的毡毯,山边有耀眼的牡丹花纹。她身后站了崔西崔玉等丫鬟嫂子,团团的一堆,奶妈抱了柳明荃在旁边坐着,那柳明荃扭着身子正不住的咿咿呀呀,不时还念出一句古诗来。
乔景铉带着岳媒婆坐在一侧,正笑嘻嘻的在与杜若兰说话:“柳夫人,你再看看,再看看,分明是那个日子好一些!”
原来英亲王府请段监正占卜了几个黄道吉日,送了来给柳府商议,这便就是“请期之礼”了,乔景铉的眼睛正巴巴儿的望着杜若兰手中那张红底烫金的纸荐,似乎要将那张纸望穿一般。
段监正给的几个好日子:正月二十八,二月二十四,三月初三。
杜若兰想要用第三个日子:“三月三,气候一新,正是踏青的好时节,万物复苏,也是个上吉之兆。”
乔景铉却很是不同意,他朝杜若兰行了一礼:“三月三日天气新,金水河边多游人,我恐怕那日正是踏青的好日子,大家都忙着去踏青,没有人来参加我与媚儿的喜宴了。依着我看,正月二十八乃是再合适也不过的日子,就定了这个日子罢。”
哪有这样的说法?众人皆知他是在找借口,只是心里闷着想笑。
杜若兰瞅着乔景铉那心急的脸,心里掂量了一回,缓缓道:“正月二十八肯定不行,什么东西都没怎么准备着,家具什么的都还没打好,这打赏的荷包、络子都还没着落呢,别人备嫁都得一年半载的,我们再赶,也不至于这么几日光景,今儿都正月十四了,明日要忙着上元节的事情,然后便只得十几日准备的功夫,不行,不行,太仓促了些。”
乔景铉鼓着脸儿,瓮声瓮气道:“这些东西,花些银子去买了现做的便是,带几万两银子,明日去京城转上一圈,保准买圆了回来。”
杜若兰见他一副急得狠的样子,微微一笑:“乔世子,不过是两个月光景,你便等等罢。”
“两个月时间太长了。”乔景铉笑着朝杜若兰行了个大礼:“岳母大人,你便将日子往前边挪一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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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兰见着乔景铉这一躬身,脑袋都快要挨着地,这大礼也行得实在大,不由得笑了起来:“乔世子,你这般客气,倒让我不好办事了,就这样罢,选中间这个日子,二月二十四,我瞧着也很合心意。”
岳媒婆在旁边也笑着劝乔景铉:“世子爷,这成亲可是大事,十来日怎么行得!还是听柳夫人的,就二月二十四好了。”
乔景铉见岳媒婆也是这意见,只好点头:“也好,二月便二月,让媚儿多在府里陪陪岳母大人。”
杜若兰被乔景铉几声“岳母大人”叫得心里甜丝丝的,看着乔景铉,越看越爱,心道这样的女婿,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媚儿可真是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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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田园之一品农家女》by歌尽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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