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竹园里花木繁盛,一个小凉亭里边坐着两个人,郭庆云穿着大红色衣裳靠着窗户,嘟着嘴望着凉亭外边的花木摇曳,蛱蝶飞舞。身边坐着穿淡蓝色衣裳的柳明卿,正一脸尴尬的不知道如何劝说她。
追风端了一个托盘过来,里边放着一个酒壶,还有几碟小菜。她将托盘放到凉亭中间那石桌子上头,笑着瞅了郭庆云一眼:“少夫人,你要的酒来了。”
柳明卿唬了一大跳:“小九,你怎么这个时候要喝酒?”
郭庆云白了他一眼:“心里头不舒服,想喝酒,怎么了?你不让我喝?”
“怎么会不让你喝?”柳明卿自然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在发脾气,只能低声劝解着:“我知道你心中不高兴,肯定是方才那事情给闹的。你原是知道我母亲的脾气,何必当面与她顶撞,结果顶撞了以后倒闹得自己不痛快,不如就在那里听着,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
郭庆云回眸看了他一眼,凉凉的说:“若是我再不站起来,恐怕你母亲会说上半个时辰还不歇气,为了不让她把口水讲干,我这才站起来提醒她的。柳小五,我可是为了你母亲好,怎么,你觉得我做得不对?”
柳明卿摇摇头道:“我没有怪你之意,只是觉得那么多人都在场,我们做小辈的该给她留几分面子。”
郭庆云撇嘴笑了笑:“我们做小辈的自然该体贴长辈,可这长辈是否又想到了我们小辈的难处?我跟着你向她下跪已经是因为出于爱你之心,不愿意让你难堪,可她又是否想到了这一点?柳小五,我老实和你说,我做人是有原则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她一定要欺负到我头上来,我郭小九也不是好惹的!”
柳明卿忙忙把她拉住,低声在她耳边说:“我自然是知道的,可还请你看在我面上多担待些。”
“看在你面子上?”郭庆云白了他一眼:“柳小五,你自己觉得很有面子不成?”
柳明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小九,你说为夫这张脸还算过得去罢?看在这张脸的份上,还请你多担待些!”
“呸呸呸,没羞没躁的,你这张脸就算好看了?”郭庆云上下打量着他:“我看你还不及我表哥呢!”
柳明卿笑着扑了过去:“好哇,原来你心里头是有景铉的。”
郭庆云站起来一闪身,人就转到了走廊柱子后边,笑着望了他一眼:“柳小五,你啥时候也这样小气了?”
两人打打闹闹吵了个不休,这时就见着一个婆子从门口转着走了进来,郭庆云眯了眯眼睛:“好像是你母亲身边的婆子。”
柳明卿抬头一眼,也觉得惊诧:“那是月妈妈,是我母亲的得力手下,她怎么来我们松竹园了?”
郭庆云笑着点头:“还能有什么事情?我想是你那位好母亲,又想出什么折腾我的法子来了,你瞧瞧那妈妈走路的姿势,风风火火的,脑袋昂得高高,脸上全是那快活的笑,好像我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呢!”
柳明卿伸手拉住郭庆云:“小九,你别这样想,哎哎哎,你准备做什么?”
郭庆云从凉亭里头探出身子去,将一根树枝攀摘了下来,然后朝着那边的月妈妈挥手喊了句:“妈妈,你可是来找我?”
月妈妈刚刚转过脸,就见一支树枝朝着自己飞了过来,唬得她赶紧一低头蹲了下来,抱着脑袋看了看郭庆云:“二少夫人,你干嘛拿树枝打我?”
“我哪有打你?只是见你眼睛安在头顶上了,想要提醒你一番,我在这边,没有在内室。”郭庆云扶着廊柱站在凉亭里,望着月妈妈只是笑:“妈妈你到我这院子里头来,可有什么事情不成?”
月妈妈抖抖索索的站了起来,也不敢托大,只能装出一副笑脸来,把柳大夫人交代的话转述了一遍:“夫人特地叮嘱,请二少夫人夫人记好了,卯正时分就要到,可别记岔了。”
“哦,原来是来传这句话的。”郭庆云朝月妈妈点了点头:“是要我清晨去请安?知道了,你回去罢。”
月妈妈见着郭庆云竟然没有跳起来喊为何要卯正时分就过去,心中大为诧异,只不过见她答应下来,也送了一口气,朝柳明卿与郭庆云行了一礼,笑着去主院回话了。
瞧着月妈妈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花树丛中,郭庆云抚掌大笑:“柳小五,你看看你那好母亲,生怕我多睡了一会去呢!卯正时分便要到,她那时候还不知道可起了床!”
柳明卿尴尬的看了看笑得无比欢乐的郭庆云:“你在园子里等会,我现在便和母亲去说说,叫你不用这么早过去。”
郭庆云拉住柳明卿的衣袖,洋洋得意道:“柳小五,你不要和我去说,这事儿我自己处理便是。什么事儿都要你出面,难道我郭小九是个废人不成?”
月妈妈从松竹园回去,朝柳大夫人禀报了方才与郭庆云说话的事情,柳大夫人转了转眼珠子,轻轻“咦”了一声:“她没有问你为何要这般早?”
“没有。”月妈妈也觉得奇怪,想了又想,这才吭吭赫赫道:“莫非是因着二公子在她身边,她这才故意装贤惠?”
“哼,真是会装,在我的明卿面前便装出温柔贤淑的模样来,骗得明卿娶了她,其实却不知她是个狡诈的女子!”柳大夫人将桌子拍得砰砰儿响:“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不好好整治她,我心里头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第二日,晨光还未出现,外边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床边一地清霜,月光还没消褪,柳大夫人便已经醒了,只觉得再也没法子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左边侧卧一阵,又换到右边,可就是合不上眼睛。
上夜的小丫鬟听到柳大夫人的床上响个不歇,爬了起来问柳大夫人:“夫人,可是要起床?现儿天色还早呐,您还歇会罢。”
柳大夫人打了个呵欠道:“什么时辰了?”
小丫鬟走到外边看了看那沙漏,掀起帘子进来回复:“刚刚卯时。”
那便还有半个时辰了,柳大夫人不由有些懊悔,为何昨日说要郭庆云卯正来请安,该说早些才是。现在才卯时,自己又睡不着了,这半个时辰可真难打发。
睁着眼睛在床上熬了一盏茶功夫,终究是睡不着了,于是叫小丫鬟打水,准备衣裳。慢慢的折腾了一会以后,总算捱到了卯正,柳大夫人扶了丫鬟的手走出内室,端端正正的坐在前堂,等着郭庆云来请安。
坐了一盏茶功夫,半个人影儿也不见,柳大夫人心里憋了一肚子气,望了望月妈妈道:“你昨日可说清楚了?叫她卯正过来请安?”
月妈妈点点头道:“我说的是卯正,二公子当时还在呢,错不了。”
柳大夫人脸上一股怨气,点点头道:“很好,那我也有理由请家法来责罚她了。”
直到辰时,天色已是大亮,这才见郭庆云带着贴身丫鬟慢慢的逛了过来,主仆几个一副悠悠闲闲的模样,脸上没有一丝畏惧的表情,看得柳大夫人好一阵气闷。
“媳妇给母亲请安。”郭庆云走了过来,欠了欠身子,然后径自走到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听说母亲这里早膳做得极为精致,媳妇也想来讨点口福。”
柳大夫人听着这话,一股子气全洒了出来:“老二媳妇,你怎么就还能来讨早膳吃?我昨日叫你卯正来请安,你看看现儿都什么时辰了?来得这么晚,不仅不请罪,却还问着我要早膳,你这也太厚颜了罢?”
郭庆云惊奇道:“卯正来请安?昨日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原来竟然是真的!”
见着郭庆云那副笑得灿若春花的模样,柳大夫人一口恶气差点提不上来:“既然月妈妈没有传错话儿,那你为何辰时才来请安?”
“从未有哪户人家卯正就要起床请安的道理,除了那些日子过得艰苦些的,一早便要出门去寻生计,卯时不到就起身了,所以我疑心是月妈妈传错了话头,特地问了问夫君,他说素日府里都是辰时起来请安的,所以我今日特地准时来了,没想母亲起得可真早。”郭庆云望了望柳大夫人的脸,忧心忡忡的说:“母亲这脸青白不济,又如此不能安睡,恐是劳心劳力太多,故而会有此症状,小九觉得该多歇息才是。”
柳大夫人听着这番夹枪带棒的话,更是气得不行。这儿媳妇用那些清早起来做苦力的人来讽刺她睡不得觉,打了一巴掌又给个甜枣儿,假惺惺的关心着她,劝着她要多歇息——这叫她又怎么好开口请家法!
“你倒也是为我着想,今日便算了,不计较你迟来的事情,明日起你可得来早些,准时到这里,若是晚了,我便请家法了,听清楚了吗?”柳大夫人压着心里一口恶气,尽量缓和的说出了要求。
“媳妇知道了。”郭庆云点了点头,站起来请示柳大夫人:“看来这里也没我什么事情了,母亲,媳妇先回自己园子去了。”
“你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柳大夫人不满的看了她一眼:“难道就这么不想和我呆在一处不成?”
郭庆云装出一副惊喜模样道:“原来夫人是想要教我主持中馈,打理内务不成?”
柳大夫人望着郭庆云,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过了一会才咬牙切齿道:“我现在身子还健朗,不用你帮忙,你自回去罢。”这打理中馈不但是个细致活,而且还可以在里边捞到不少油水,想当年自己望了十多年,柳老夫人才将那账簿子交到自己手里边来,这媳妇倒好,竟然就开始问自己要起账簿子来了!
明卿真是容易被人忽悠,这般心肠狡诈的女子也被他拿了当宝,一心一意的要娶回来!自己真是前世造孽,儿子娶连这样一个媳妇来折腾自己!
郭庆云笑着点了点头:“母亲真是疼惜媳妇,身子这般不好都坚持着要自己当家理事。既然如此,那媳妇可回去了。”
“你回去罢,这里不用你管了。”柳大夫人咬了咬牙,捏紧了自己的衣裳。
带着几个丫鬟走回松竹园,郭庆云想了想:“走,跟我去英亲王府。”
追风与赶月相互看了一眼,小姐是要向乔家世子妃去请教主意了不成?今日被她赖过去了,看着这架势,明日可是赖不过了,那夫人都说出要请家法的话来了呢。
跑到英亲王府,明媚正在主院,跟着英王妃打理内务,侧厅里站着一长溜管事妈妈,正在七嘴八舌的向英王妃报告今日的开支用项,英王妃让宝珠一一记下,然后教明媚该如何计划开支。
明媚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听着,也没有说多话,只是嘴角带着微微的笑,不住点头道:“母亲说的是,明媚记下了。”
郭庆云几步奔了进来,先向英王妃问了好,然后眼睛便溜溜的往明媚身上瞧。英王妃知道她是来找明媚的,也没有强留住明媚,抬手放她走了。
“柳十,你每日里跟着我姨母学这些,可觉得厌烦?”郭庆云挽住明媚的手,在英亲王府的园子里慢慢走着,英亲王府的气派比柳家要大得多,园子里的风景着实不错,郭庆云一想着柳家那格局,柳大夫人那副嘴脸,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
“厌烦什么?以后我不还得要日日这样做?”明媚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前世拿手术刀的她,今生要打一辈子算盘了呢。只不过现在还算好,基本上是英王妃一手把持,只是让她在旁边学着些,她还不必挑起打理中馈的担子来,有时候来请安得晚了些,英王妃也没有太苛责,相反的,只是笑眯眯的往她腹部瞧,似乎已经看见里边有了一个小宝宝般。
“那也是,表哥是世子,到时候这英亲王府还不全是你们俩的?你迟早是要当家理事的了。”郭庆云嘻嘻一笑:“我们家柳小五这点好,反正他是老二,这事情轮不到我头上来。”
“到时候分府而居,你总得当家了罢?”明媚瞧着郭庆云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哈哈一笑:“你以为你轻松得了?还不抓紧好好学学。”
“等到分家的时候,我肯定都做婆婆了,赶紧让媳妇儿来打理中馈就是了。”郭庆云洋洋得意的点了点头:“嗯,这法子不错。”
明媚拧了她胳膊一把:“你这辈子就准备这样不成?真真是轻轻松松一辈子了。”
“哎呀,我哪有轻松?今日可不是给你请教招数来了?”郭庆云听着明媚说她轻松,立刻大呼小叫了起来:“你是不知道我的苦处了!”
玉梨在一旁“噗嗤”一笑:“原来柳夫人没成亲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还能拐着我们家五公子成亲的时候逃了去鞑靼,今儿怎么就成了这模样了?”
追风与赶月两人忍着笑,将这几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朝明媚行了个半礼:“还请世子妃给我们家夫人出个好主意,让她婆婆以后也好知难而退,不再想主意刁难她。”
“这有何难?”玉梨在一旁拍着手笑了起来:“你就拿那阵子我们家世子妃对付柳四夫人那个法子出来,保准行。”她望了望郭庆云,嘻嘻的笑着说道:“柳夫人,你更好办,拿着宝剑呼呼的舞几下,专门贴着她的脸过去,看她还怕不怕。”
柳大夫人黑心肝,好几次找人朝明媚下手,玉梨心中憋着一股子气,现儿得了机会,赶紧怂恿郭庆云去折磨她。
郭庆云听着玉梨说容易,赶紧也虚心请教究竟是该如何行使:“说说清楚,是个什么法子?怎么就提到用宝剑这事儿去了?”
“我们家世子妃,当年拿了一本医书,天还没亮就站在四夫人的窗户下边大声的读书,弄她都睡不好觉,挨了两日,她熬不住了就不让我们世子妃去请安。”玉梨一说起这事情就眉开眼笑:“柳夫人,你那么好的身手,想要捉弄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明媚笑着望了玉梨一眼:“就你话多,你不说话没有人将你当哑巴!你以为柳夫人不知道怎么做不成?她这般冰雪聪明,还用得着你来饶舌?”
“用得着,用得着!”郭庆云喜滋滋的挽住了明媚的手:“听了她的话,我忽然就醒悟过来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原来我是不睡懒觉的,每日早起练功要紧,可就是不爽要给她去请安问好,现儿可得了个好主意!”
第二日天色才蒙蒙亮,伸出手去,只能见着自己几个手指头,柳府的主院还闭着门,守门的嫂子缩在被窝里头还没有翻身。
门上传来砰砰砰的响声,守门嫂子翻转了下身子,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应答了一句:“谁在敲门?”
“快些开门,二少夫人给夫人请安来了!”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惊得看门的额嫂子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赶紧将门打开,见着门外影影绰绰的站着几个人,为首那个,身上披着一件薄薄披风,腰间挂着一支宝剑,英姿飒爽。
“二少夫人……好早。”看门的嫂子望了望郭庆云腰间的宝剑,心中暗自嘀咕,昨日夫人发脾气,说二少夫人来得晚了,今日二少夫人今日就来了这般早,看起来再强横的人,也还是被夫人收拾了。
都说二少夫人在家做闺女的时候,是京城闻名的泼辣户,可是现儿瞧着却名不副实,才被夫人吓唬了几句,就乖乖儿的来请安了,还来这般早。只不过,她腰间挂着宝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二少夫人,你身上这宝剑……”看门嫂子的话还没落音,郭庆云便蹬蹬蹬的往里边去了,根本没有搭理她,身后几个丫鬟也是一阵风般卷了进去,弄得那看门嫂子垂手站在门口,望着那几个人得背影,吐了吐舌头:“我的妈呀,这二少夫人怎么瞧着杀气腾腾的模样,夫人可要当心了。”
内室里边黑漆漆的一片,柳大夫人睡得正香,细微的额鼾声不住的此起彼伏。她昨日本就没有睡好,白天事情又多,熬到晚上好不容易才睡着,心里想着要多睡一会,就让那不听话的老二媳妇到外边等着便是,所以一觉睡得倒也香甜。
柳大夫人正在做梦,见着那郭庆云正跪在她脚边痛哭流涕:“母亲,媳妇知错了,还请母亲原谅我。”
“原谅你?”柳大夫人阴测测的笑着:“你这样的女子,如何能被原谅?我看你还是赶紧收拾了东西滚回镇国将军府去!”
“不要,母亲,不要赶我走!”郭庆云抓着她的衣裳苦苦哀求,柳大夫人站了起来,一手将郭庆云推倒在地,就听“嘶啦”一声,郭庆云的衣裳就裂开了,柳大夫人得意的一笑,这时头顶上忽然传来雷声阵阵,似乎贴着柳大夫人的头顶滚了下来,惊得她瞪圆了眼睛。
猛的睁开眼睛,柳大夫人捂着胸口直喘气,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仿佛就在她的窗户边上响着,她支起身子来问上夜的抱琴:“外边这是怎么了?”
抱琴爬了起来,揉了揉朦朦胧胧的眼睛走了出去,刚刚伸出头往外边一看,便吓得大惊失色的奔了回来:“夫人……那是二少夫人已经在外头了,带着丫鬟们正在舞枪弄棒的,那剑光白森森的,看着怪吓人。”
柳大夫人白着脸坐了起来:“打水。”
抱琴应了一句便开始忙碌着给柳大夫人净面梳妆,不一会儿便收拾好了,柳大夫人扶了抱琴的手走了出去,吩咐月妈妈去把二少夫人喊进来。
月妈妈走出前堂,就见郭庆云手执宝剑舞得正起劲,一团白光笼着她全身,都看不到人了似的,大着胆子喊了句:“二少夫人,夫人请你进去。”
郭庆云正舞得起劲,哪里听得见月妈妈得话,宝剑唰唰唰的挽出了几个剑花,飘忽着便朝月妈妈奔了过来,贴着她的脸冲了过来。月妈妈唬得脸上变了颜色,双腿发软,哎呀一声便坐到了地上,嘴巴里头大喊了一声:“二少夫人饶命!”
“妈妈,你这是怎么了?”郭庆云笑了笑,慢慢的收住剑势,望了月妈妈一眼道:“这才四月的天色,地上还凉,怎么妈妈就这般急急忙忙的往地上坐了?”
月妈妈双手双脚的爬起来,抹着喊道:“二少夫人,你将宝剑收起来罢,老奴看着心里头害怕得很。”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郭庆云将宝剑“唰”的一声抽了出来,在月妈妈面前晃了晃:“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没有。”月妈妈连忙双手晃了晃,一脸尴尬的笑:“老奴又会做什么亏心事呢?二少夫人,夫人刚刚已经起来了,还请少夫人进去罢。”他心里在不住的腹诽着,若不是你这么一大早便在这里折腾,我们还能多睡会呢。
郭庆云接过追风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汗,瞥了月妈妈一眼,拎着宝剑大步跨进了前堂,给柳大夫人行了个半礼便坐在一旁笑着说:“母亲精神倒好,每日都起得如此早。”
郭大夫人见着她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心里憋着气半天说不出来:“你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郭庆云挑了挑眉毛道:“不是说百事孝为先,自然要好好孝顺母亲才是,我为防着请安迟了,所以特地起早了些,见母亲还没起身,所以便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剑术。母亲放心,以后我每日都会早早的给您来请安的,绝不会迟了半分。”
柳大夫人听着摇了摇手:“哪里要这么早?再说了,女子练习什么剑术?老老实实的在家中相夫教子就行了。”
郭庆云正等着这句话呢,她赶紧站了起来,将宝剑拔了出来,就在前堂里舞了起来,就见她身姿翩翩,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一团剑气将她全身都笼住了,追风赶月鼓掌道:“二夫人功夫真是了得!”
柳大夫人瞪着眼睛望向那一团白花花的剑气,心里有几分害怕,郭庆云从容不迫的舞了一套剑术,收势以后,那宝剑离柳大夫人不远的桌子偏了去,那檀木桌子被砍了一个角去,露出了里边略偏紫色的木材。
“老二媳妇,你且坐着,坐着!”柳大夫人见着那被砍下来的桌子角,更是有些害怕,这檀木实在结实,被她这么一宝剑下来,就掉了一个角,自己的脖子可是没有桌子角那般硬朗,若是这个媳妇发了浑,拿着宝剑往自己的脖子上一砍,自己还有命在?
郭庆云收了宝剑,坐到旁边,朝柳大夫人笑了笑:“母亲,我这两个丫鬟身手也好,你要不要看看?”追风铁手听着郭庆云吩咐,赶紧去拔身上背着的东西,就听“咣当”两声,两人都抽出了一把大刀来。
柳大夫人听着郭庆云那无比欢娱的话,看着两个丫鬟手里雪亮亮的大刀,咬了咬牙道:“罢了,你新婚燕尔,该多歇息着才是,以后还是辰时再来请安罢。”
郭庆云笑着一拱手:“谢谢母亲体恤,追风,赶月,且将刀子给收了。”追风赶月两人手一抖,那大刀夹带着寒气,白花花的一闪,看得前堂里的丫鬟婆子一阵心惊胆颤。郭庆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母亲,既是如此,媳妇回去补眠了。”
看着郭庆云的背影,气得柳大夫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椅子的扶手,咬牙切齿的说:“我前世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聘了这样一个媳妇来气我!她若是再这么猖狂下去,我半条老命都会是她的了!”
月妈妈也满脸忧愁的看着柳大夫人道:“夫人,我看那而工作也很是宠爱她,敬茶那日还帮着她说话,这可怎生是好?”
“母亲,你们在说什么?”正在愁眉苦脸之间,就听门口传来娇柔的声音,柳大夫人抬头望了过去,就见柳明月带着几个侍女站在门口,满脸的关切。
“月儿,怎么也不多睡一阵子,这个时候就起来了。”柳大夫人对于郭庆云,与对自己女儿,完全是两种态度,都恨不得她多在被子里头窝着,舒舒服服多休息一阵子,现在见着她站了门口,只觉得她还是那一寸长的小娃娃,怎么也睡不够一般。
“还不是你那个弟媳妇。”柳大夫人见着女儿过来,温言款语,不由得将一肚子牢骚都向她倾泻了出来:“你瞧瞧,你瞧瞧,这都是什么话儿!一个儿媳妇,有这样对婆婆的吗?刀剑都带到前堂来了!”
柳明月皱了皱眉:“母亲就准备这般忍气吞声?”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你那个弟弟吃了猪油蒙了心,暗地里都在向着她,你前日又不是没有见着!”柳大夫人脸绷得紧紧的,一想到这事情便觉得有几分烦恼。
“母亲,你总要想办法来好好对付她才是。”柳明月想着郭庆云的嚣张便也生气:“竟然完全不将我这个大姐放在眼里!我住在家里两日了,也不知道前来拜望我,听说昨日还擅自出府去了,也不知道向母亲请示了没有。”
“请示?她哪里又会向我请示!”柳大夫人气得全身都在打颤:“快莫要说起这事,我脑袋都是痛的了,就想让她快些滚出柳府,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母亲,这可有些为难,一般说来,父母健在不分家,你想要二弟带着她住出去,恐怕京城里的人都会说二弟不孝,有心的人参奏一本上去,还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将二弟的职位给免了呢。”柳明月摇了摇头,轻轻推了推柳大夫人的手:“母亲,这样可不行。再说了,你要他们搬出府去,恐怕正称了她的心。”
“我可没说要他们搬出去,我怎么会想着要明卿住处去?若是搬出去,还不知道他会被那个没规矩的带成什么模样呢!”柳大夫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抿着嘴儿,脸上显露出一副凶狠的神色来:“哼,若是她总是这般不知好歹,不如这样……”
柳明月见着柳大夫人似乎胸有成竹,抿嘴一笑:“我便知道母亲有法子,母亲当了这么多年的家,难道还不知道对付这些上蹿下跳的丑角不成?”
“月儿,你便别捧母亲了,母亲现儿可真真是心力交瘁了呢。”柳大夫人摇了摇头:“只不过是她太让我操心,也只能捡着这法子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