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庄里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可明媚却依然能听得很是清楚,有人让她滚。她站在那里瞟了一眼那个胖子,声音很是清晰:“我想要滚的人应该是你罢?你的父亲得了重病卧床不起,你们不仅不给他请大夫,还在外边花天酒地,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可对得住他的养育之恩?还不快些回家去到床前尽孝!”
“这位姑娘说得对,大哥二哥,你们跟我回去吧,快些去请个大夫来。”方才冲上楼的那位姑娘跪在地上掩面大哭了起来,泪水从她捂着脸的手指间流出,就如汩汩的小河一般没有个停歇。
明媚看了看那位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而那两兄弟,却分明四十出头了,看起来这两个胖子素日在家里肯定是飞扬跋扈,对妹妹很是刻薄,否则这个做妹子的如何会跪在地上求他们。
“这位姑娘,你站起来!”明媚瞧着那姑娘跪着哭心里有也有些不舒服,就会在那里哭哭啼啼的,你哥哥不给你老爹请大夫,你自己去镇上请个大夫看看便是,跪到这里哭能解决问题吗?
那姑娘听到明媚的声音,抬起头来,惊愕的看了看明媚,擦干净了眼泪,站了起小声问道:“姑娘,你叫我?”
“我方才听说你老爹得了病,兄长不给医治,为何你不自己去请大夫来给你老爹看诊?得病最忌的便是拖久了时间以至于延误了诊断的最好时机,你还是赶紧去请大夫回家给你老爹瞧瞧罢!”出于大夫的本性,明媚谆谆劝诫了两句,这病真是不能拖的,有时候拖来拖去便成绝症了。
那姑娘抬头看了明媚一眼,脸上一副悲戚之色,哽咽着说:“钱全在两个嫂嫂手里,她们不拿出来,我也没有钱去请大夫。”望了望她的两位哥哥,那姑娘怯生生道:“我就是想着来要钱的。”
明媚听了这话,心中一阵气恼,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猪狗不如的人!她拉着那姑娘对那两个胖子怒喝道:“你们两个真是连畜生都不如,竟然不顾你父亲的生死!还不快些回家去,从你们两人那不要脸的婆娘手里拿了银子去请大夫给你父亲看病!你们难道准备要让人指背皮戳着脊梁骨骂一辈子不成?”
说什么钱都在嫂嫂手中?分明就是不愿意出钱给自己的父亲看病,这些户都只是托词而已,若真想给自己父亲请大夫,怎么样也能拿出银子来——大陈皇朝里,女子地位并不高,还没听说哪个家里女子管家便真能将银子攥在手里不让自己的夫君过问的。
明媚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整个饭庄的人都露出了钦佩的神色,一个小女子,竟然路见不平,上去管起人家的闲事来,而且都没有一丝畏惧的神色,难道她就不怕那周家两兄弟恼羞成怒?
两个中年人站在那里,脸上已经成了猪肝色,赤红一片,两人当众被一个姑娘家骂成这样,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明媚,其中一个大笑了起来,露出一排黄黄的牙齿:“这位姑娘,你莫非是在徐记吃多了,撑得慌,来管起我们周家的家事来了?”
另外一个则更甚,一双小眼睛转来转去,只顾盯着明媚的脸看:“小姑娘,我看你生得美貌,不如给我去做个姨娘,以后也能穿金戴银的,不如何?”
听了这些恬不知耻的话,明媚气得捏紧的拳头,真希玉梨翠在身边,出手点了两人的穴道,让他们尝尝乱说话的滋味。可是自己是只身逃出京城的,就只有一个赶马车的刘叔跟着自己,他也帮不了什么忙,自己若是想让他们得到惩罚,只能借助自己手腕上的手镯了。
这两个胖子一看就是寻常人,只要冲到他们身边,用手镯上手镯里的机关扎了药粉到他们身上,不怕他们不哭爹喊娘。明媚咬了咬牙,正准备冲了上去,这时就见一道黑影从下边飞身上来,两个周家老爷眨眼间就被那人扼住了喉咙,俩个人的脸都涨得通红,手不断的想把那人的手给扒开,但是却没有用,依然被那人控制住了。
明媚看了看那个黑衣人,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再仔细瞧瞧,忽然心有所悟:“方公子?”
这人不正是那晚上救了自己的商队老板?这般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商队老板,不由得让她有些惊奇,所以那日晚上明媚特意留心多看了方庆福一眼,现在一见着便认了出来。
方庆福功夫极好,周家那两兄弟被他一手掐一个,就如拎了两只鹅在手中一般,身后两个长随见状想要冲上来解救自己的主子,这时就听“蹬蹬蹬”的响声,方庆福几个手下也拿着东西赶了过来。
见着方庆福手下的人来势汹汹,那两个长随哪里敢动弹,站在那里愁眉苦脸的望着明媚,心里道原来这个姑娘是有靠山的,难怪她敢这般嚣张。“老爷,老爷……”一个长随靠近了周家老爷道:“你还是让夫人去请个大夫吧,免得自己受苦!”
见这方庆福制服了那两个嘴臭之人,明媚心里异常高兴,拉了拉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位周姑娘道:“有人来帮你了,赶紧让你兄长请大夫!”
周姑娘悲悲戚戚的看着两个哥哥道:“大哥,二哥,还是赶紧去请大夫回家看看老爹罢,再拖下去,恐怕……”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一涌而出,看得周围的人一阵心酸。
那两个周家老爷这会子哪敢再那般强势,两人挣扎着异口同声说道:“五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爹这个病多半是好不了,都没有大夫愿意上门来看诊,你这不是逼我们吗!”
听到兄长们这么说,那周姑娘悲从心来,哭声更大了。
明媚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周老爹得的是什么病?小镇上的大夫不敢看诊,应该是一些疑难杂症,可这却是自己最感兴趣的。她拉了拉周姑娘的衣袖道:“你老爹有些什么症状,说与我听听。”
那周姑娘止住眼泪,惊愕的看着她道:“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你不是大夫,问我父亲的病症也没有什么用处。”
“谁说我不是大夫?”明媚很耐心的说:“你和我说说你父亲的症状,我便知道该不该去你家看诊了。”
“你是大夫?”周姑娘惊讶的打量了明媚一眼,旁边方庆福听了也吃了一惊,上上下下的将明媚看了又看:“姑娘,你竟然是大夫,没有开玩笑罢?”
明媚白了他一眼:“看病救人这件事,是能开玩笑的吗?”
方庆福将那两位周老爷放下地来,一只脚踩着一位周老爷的身子道:“快些与这位姑娘赔礼道歉,她能救你们的父亲!”
那两个周老爷这时已经不敢再逞强,两人跪在那里哆哆嗦嗦的向明媚道:“这位姑娘,你大人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忘了我们说的糊涂话儿罢!”一个周老爷“咚咚咚”的磕了两个响头,用手抹了抹眼泪:“我父亲那病,镇上的大夫都说没法子治,我们觉得没了希望,这才决定不再请大夫的。”
明媚冷笑道:“镇上的大夫说不能治,你们就不清大夫了?天下难道没有别的好大夫?想你们的父亲,含辛茹苦将你们养大,可却是得了这样一个结果,真真是让人心寒!”
方庆福听着明媚这般说,也是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气愤的模样来:“我自幼失了父母,最最羡慕的就是那些有父母、能共享天伦之乐的人家,你父亲健在,你却不能让尽孝。着实可恶!”一边说着,一边脚下用了几分力气,踩得那位周老爷哭爹叫娘的喊了起来:“壮士,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猪狗不如,昧了良心不给父亲治病!”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哄堂大笑了起来,用手指着那位周老爷唾骂:“真是钻到钱眼里头去了,为了几个臭钱,就不顾自己老爹死活!”
方庆福看了看明媚,忽然又想起周老爷说的那些污言秽语来,一只脚又用了几分力气踩得那周老爷哭爹叫娘:“壮士,你轻些,快轻些!我的骨头都要被你踩断了!”
“方才你对那位姑娘污言秽语,说出的话实在难听,你们两个赶紧向那姑娘磕头道歉,每人打自己二十个嘴巴,方能站起来。”方庆福一双手捞在胸前,斜睨着脚下两个肥得像猪一样的周老爷,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若是不愿意,我可还有别的招数,只怕你们更吃不消。”
两个周老爷听着方庆福的威胁,如何敢与他顶嘴?赶紧向明媚行礼,不住的伸手打自己的耳光,噼噼啪啪的一阵脆响,听得明媚惊愕的张大了眼睛,她这下总算是见识到什么是见风使舵了。
原先在柳太傅府,虽说柳明艳柳明珠之流的人很是讨厌,可毕竟还是有几分傲骨,哪里会被一句威胁就将自己的傲气给丢了,走出太傅府来,这才发现外边的市侩小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想象中的那般强硬,只要稍微比他们强了那么一点,他们顷刻间便变成了软骨头。
“这位公子,求你放过我大哥二哥。”周姑娘在旁边见着自家两个哥哥自己打自己,打得鼻青脸肿,也有些不忍心,站在一旁低声为他们说好话,方庆福瞄了她一眼道:“你要去求那位姑娘才对,你那两位哥哥得罪的是她,又不是我。”
周姑娘走到明媚身边,眼睛里含着泪:“这位姑娘……”
明媚摆了摆手道:“你也别求我,你那两位兄长已经快打完二十个耳光了。你跟我说说看,你父亲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周姑娘这才忽然想起明媚说自己是大夫,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眼,便将她父亲的症状说了一遍:“这位姑娘,我父亲这病,可还有救?”
明媚一听,心下便已明了,这是典型的中风症状,这周老爹估计是中风比较严重,应该是偏瘫了。她对那周姑娘说:“你快别哭了,速速带我去你们家,我瞧瞧你父亲的情况,若是不很严重,还有可能恢复过来。”
周姑娘听了这话,惊喜万分,睁大了眼睛望着明媚,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眼泪珠子簌簌的落了下来:“如果是这样,那便是极好的,还请菇凉妙手回春。”
这边两位周老爷已经各自打了自己二十个耳光,抬起头来时,两边的脸都高高的肿了起来,万庆福将他们每人踢了一脚:“前边带路!”他们两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狼狈不堪的从二楼上走了下去,那两个圆滚滚的身子就如两个球一般滚了下去,几乎瞧不见两条腿,看得明媚“噗嗤”一笑,倒觉得十分有趣。
“二姑娘,你可别跟着去!”刘叔见明媚要跟着往外边走,吃了一惊,想到那三皇子的暗卫给自己吞了颗药丸的事情来,肚子都隐隐作痛,瞧着三皇子这般看重这位小姐,她出了问题自己可别想活命了。
“刘叔,不要紧,你自己先回客栈歇息罢,有这位方公子陪着我去,自然不会有问题的。”明媚指了指身边的方庆福,他一脸兴奋的神色跟在后边,看起来也是想要跟着去周府的。
“这位大叔,我会保护好这位姑娘的,你且放心。”方庆福朝刘叔点了点头:“莫非你还不相信我的本领?”
刘叔瞧着明媚去意已决,又见那方庆福也跟着去,这才放下一颗心,方庆福的本领,那晚上他也见识过了,这周家的两位老爷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他朝明媚谆谆的叮嘱了几句:“二姑娘,你可一切小心!”
走过了一条主街,拐了两个弯便到了周府,这周府看起来也不是特别豪奢,只是三个院子拼在一处,每个院子里都有三进屋子。但走进院子一看,里边十分开阔,那几进屋子也占了不小的面积,看起来周老爹大概是个小地主了。
明媚背着药箱跟着周姑娘走进了周老爹的内室,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种沤臭的味道,明媚心里暗自叹气,肯定这位周老爹小便失禁而却没有人护理才会有这种气味,若是这样长久下去,恐怕会生疮呢。
屋子里边空气不好,她得做好自我防护,打开药箱,明媚从里边拿出一副口罩,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眼神里戴上,这才大步走了进去。
床上躺着一位老者,口眼歪斜,面色无华,正在咿咿呀呀的说些什么,可又听不清楚。明媚走上前去,伸手搭了把脉,发现周老爹脉沉弦细,再掰开他的嘴看了看,舌头呈现红紫颜色,上边有一层黄腻的舌苔,这明显是肝阳化风,痰阻脑窍,气虚血瘀所致。
明媚回头看了看周姑娘和跟进来的两位周家老爷道:“你们若是信我,现在我开个方子,你们去抓药来煎服,吃上十多剂,这病便会有好转,我再教你们一套按摩的方法,你们请镇上的大夫来帮你做做针灸,一年左右也该康复了。”
那周姑娘和两位兄长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明媚的话,倒是那跟着来的方庆福道:“你们原先说没有大夫肯上门看诊,现在这位姑娘都主动说帮你们开方子,你们倒是一副这样的神色,莫非要我动手逼你们答应不成?”
那两位周家老爷听了,惊得往病床前走了一步,对着明媚施了一礼道:“就请女神医开方子罢。”
明媚点点头,想了下,要给周老爹对症下药,那该注重平肝熄风,益气活血通络,兼以涤痰开窍为佳,用天麻钩藤饮加减是再好也不过了。提起笔来,她麻利的开了一张方子:天麻、半夏、栀子、坤草、远志、甘草各二钱五,钩藤三钱(后下),白术、黄芩、丹参、赤芍、石菖蒲、山萸肉、枸杞子、菟丝子、桑螵蛸各三钱,石决明六钱(先煎)、黄芪六钱,煎服。
吹干了墨迹,她把方子递给那周姑娘道:“麻烦姑娘去镇上药堂抓药,顺便叫个大夫过来,我与他交流一二,教他用针灸。”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周老爹,明媚微微皱了皱眉:“你们要派专人服侍,要常打开窗户,通风透气。周老爹看起来是小便失禁了,该要帮他勤换洗,还要记得一个时辰帮他翻一次身,以免得了褥疮。”
周大老爷听了这话,脸红了一大块:“赶紧叫夫人安排两个丫鬟过来帮老太爷换洗了!”
这边丫鬟们帮周老爹换洗了,那边周姑娘也去请了个大夫回来,见到戴着口罩的明媚,不由一愣,不知道这位姑娘的身份,也奇怪于她的装束。明媚也不管那大夫奇怪的目光,从药箱里拿出一支银针道:“这位可是镇上的大夫?我现儿给周老爹做一次针灸,你可要看好我的顺序和穴位,以后你便按照我的法子给周老爹做针灸。”
对于中风偏瘫之人,用银针刺上肢肩髃、曲池、外关、合谷这几个穴位,而下肢里边主要是秩边、阳陵泉、足三里、解溪等穴位,然后结合肝区、脾区头针以及对侧头皮的运动区进行针灸,清除大脑的淤积物,让经络早日畅通,这样便会慢慢恢复过来。
那镇上的大夫见明媚运针又快又准,不禁啧啧称赞,没想到这位姑娘竟是针灸的好手,看她把全套针灸做完,只觉自己眼花缭乱,都还没有看够般,于是诚心求教:“这位姑娘,可否把方才的针灸行走脉络写与在下?”说完又觉后悔,这恐怕是这位姑娘吃饭的家伙,怎么能轻易外传?
不想明媚点点头道:“我喊你来也正有此意,日后你按着这法子不仅可以给周老爹进行针灸,还能造福这镇上的百姓。我再教你一套按摩的方法,你可要看仔细了。”
那大夫闻之大喜,赶紧跟在明媚身后,看着她指挥着丫鬟们把周老爹翻转过来,开始按摩背部的天宗、肝俞、胆俞、膈俞、肾俞、秩边几个穴位,然后用滚法徐徐松解了,然后又命丫鬟把周老爹侧卧,进行滚法进行了按摩,最后又轻轻的按摩了各个足趾。
屋子里的人皆屏住呼吸看着明媚认真的把全套做完,看着她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模样,也暗暗惊奇这位姑娘竟然不嫌弃周老爹身上还有余臭未消,眉头都不皱一下。
做完按摩以后,明媚抬起头,看到众人皆在盯着她,只觉奇怪,叫丫鬟打了水来清洗了手,然后把针灸和按摩的法子写了下来交给那大夫,这才转脸问周姑娘:“我脸上可有什么脏东西,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周姑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谢谢姑娘救了我父亲,佩君愿给姑娘为奴为婢。”
明媚大惊,没想到这周姑娘竟然会这样说,赶紧摆了摆手道:“治病救人乃是我此生心愿,不值得姑娘如此回报,姑娘好好照顾你父亲才是最要紧的。”
一时间屋子里边寂静无声,周姑娘止住了呜咽之声,朝明媚磕了个头爬了起来,站到了一旁,看了看床上的周老爹,眼里充满了感激。
明媚看了看两位周家老爷,他们年纪比自己父亲还大,实在不该自己开口去指责他们,但想着周老爹卧病在床,两人竟只顾争起家产来,心里就有些生气:“家和万事兴,有什么事情不好解决的,一定要弄到兄弟翻脸的地步?你们年纪大,见着的事情也多,可曾见过家庭不和睦还能把日子过得和美的?”
那两位周家老爷听了这话,不由面红耳赤,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受一个小姑娘的教训,但明媚的话却句句言之有理,由不得他们出口反驳。
“这位姑娘,诊金几何?”见两位兄长被明媚说得哑口无言,那位周姑娘怯生生的开口询问,心里想着但愿自己和姨娘手里几个大钱能付得起这位姑娘的诊金。
明媚看了看周姑娘,又看了看她的两位兄长,淡淡一笑:“家中既不是你管账,你就不必关心了。我也不多要了,五十两银子便是。”
话音刚落,屋子外边便冲进了一个肥胖的妇人,指着明媚骂道:“你是在抢钱还是怎么着?这么弄一下便要五十两银子?我看你不如去那青楼卖笑来钱来得快,只消坐在男人腿上扒了衣裳,保准五百两银子都能到手!”
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看着那位撒泼的妇人,那是周大老爷的夫人。明媚听着脸上也变了颜色,在家中谁敢这么对她般说话?可一出了家门便什么事情都遇上了,先是恶夫,现在又来个泼妇。
自己若是面对面的与那泼妇吵起来,反倒显得自己的气量不足,明媚笑了笑,朝那妇人道:“这位夫人将那价格知道得这般清楚,看来原来曾在那地方呆过?”
“你才在那里呆过咧,敢跟老娘说这样的话,我看你你是不要活了!”那肥胖的妇人奔着朝明媚扑了过来,明媚伸出手来,将那镯子上的机关搬动,一根针便扎到了那夫人的手掌心里边,那妇人“嗳哟”大叫了一声,当即便停下了脚步。
明媚有几分奇怪,自己的针上只是淬了些麻痒之药,不会如此见效快,而且也不至于让那妇人忽然停住脚,为何这妇人只扑到半路上就不动了?再仔细打量一番,就见那妇人的脖子上有一只手,原来那方庆福已经伸出手来将她的脖子掐住,如同在酒楼上抓住那两位周家老爷一般手法:“你若是再满口泼粪,小爷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我、我……呵呵哈哈……”那妇人笑得身子乱颤个不停,倒把方庆福唬了一跳,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妇人是疯了不成,自己掐着她脖子,她反而开心得笑了起来?
“方公子,你将她放下,她着了我的道,没有我的解药,便不能止住笑。”明媚见着那妇人笑得全身的肉都抖了个不停,轻蔑的撇了撇嘴:“周大老爷,这麻烦可是你夫人自找的。”
那周大老爷战战兢兢点头道:“是是是,还请女神医给点解药,让贱内止住笑。”这样笑下去怎么得了,少不得岔了气,到时候可会出人命的。
那周大夫人已经笑得满脸通红,两只手不住的在划动,就如一只肥胖的王八一般,明媚瞧着她那模样也觉可笑:“五十两诊金,五十两解药,一百两银子快快拿出来,我得了银子便走,都不想在你们周家多留半刻,站在这里没由得脏了我的鞋子。”
周大老爷看着自己妻子那副模样,无奈之下叫人取出一百两银子给明媚:“女神医,既然你已经收了银子,还请赐些解药给贱内。”
明媚将银子拿了过来,从药箱里边翻了翻,寻了一颗药丸出来:“你拿了给你夫人去服了。”
方庆福站在一旁疑惑的看了看明媚,想问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跟着明媚走了出去,两人刚刚跨出周老爹的房门,就听后边脚步声又急又快,转过脸来,那位周佩君姑娘已经追了过来。
“公子,姑娘……”周佩君楚楚可怜的望着方庆福与明媚,站在那里身子不住的摇曳着,让人瞧了也不免有些同情。
“你的父亲若是按着我这法子,过得一年半载,自然会好,何必再追过来。”明媚朝周佩君摇了摇头:“周姑娘,你回去罢。”
孰料周佩君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滴滴的掉在了脚下的泥土里边:“公子,姑娘,佩君愿意跟着你们走,求你们将佩君带走罢。”
“周姑娘,这又是为何?你不该在家里照顾你的父亲,却要跟着我们走?”明媚将周佩君拉了起来,瞧着她脸色悲戚,心中自然也有几分明白,恐怕这位周姑娘是被兄嫂欺负得狠了,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是姨娘生的。”周佩君擦着眼泪道:“自小两位哥哥与两位姐姐都看不起我。姐姐们倒还算好,出阁了以后便与我没了多大关系,可兄嫂对我却委实不好,最近听说仿佛嫂子正在筹划着要将我嫁去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做填房,佩君……”她的眼泪又不住的流了下来:“佩君不愿意。”
“嫁给六十岁的老头子做填房?”明媚惊诧的望了周佩君一眼:“你不过十六七岁罢?”
“今年十七了。”周佩君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眼圈子红红。
“这怎么行?”明媚刚刚叹息了一声,身边的方庆福大步朝内室走了过去,才进去不久,便听着里边传来杀猪一般的喊叫声:“打劫了,打劫了!”
周佩君愕然的望着那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明媚心中好奇,赶紧走了过去。到了内室门口,就见着方庆福已经将两个周老爷和那位周大夫人用绳子吊了起来,挂在大梁上,几个丫鬟婆子都惊骇的望着他,缩在角落里抖个不停。
方庆福从腰间解下了一条鞭子,用力抖了抖,“啪啪”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吊在大梁上的三个胖子都恐惧的喊了起来:“大爷,不要抽我们!”
“你去取罐蜂蜜来!”方庆福指了指一个丫鬟,朝周大夫人笑了笑:“鞭子上粘点蜂蜜水,将皮肉抽烂,自然就有蚂蚁会过来叮咬,那种滋味肯定很好受。”
周大夫人听着要受如此酷刑,惊恐的挣扎着,身子不住的在空中微微晃动。
“这位大爷,我与您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周大夫人声嘶力竭的喊叫着:“你难道就不怕官府来抓你?”
“抓我?”方庆福哈哈一笑:“我又不是来劫财,只是为周小姐讨要个公道,谁会来抓我?”他指了指周大夫人,怒骂道:“竟然想着要将自己的小姑子嫁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这样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他越说越气,一鞭子下去,周大夫人身上的绸缎衣裳便被抽破了一块,露出了里边大红色的中衣。她杀猪般的大叫起来:“疼!疼啊!”
“还没到疼的时候呢!”方庆福慢悠悠道:“我要蘸着蜂蜜水抽你,那滋味更好受了。”
“不,不,不要!”周大夫人眼泪珠子不住的掉了下来:“大爷,我错了,我不该贪财收了那老头子的聘礼,大爷放过我,我这就去退亲。”
“你是想骗我将你放下来,等我走了就继续糟践你小姑子?”方庆福拿着鞭子狠狠的抽了周大夫人两鞭,又将两位周老爷也抽了一顿:“自己的妹子,不但不想着如何爱护她,反而把她往火坑里边推,你们还是人吗?”
顷刻间,三个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若是站在外边听着,只觉得碜人,心里头麻麻的。
“这位大爷,蜂蜜、蜂蜜来了!”丫鬟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罐蜂蜜,战战兢兢的递给方庆福,又骇怕的退回到旁边,站在自己几个小姐妹身边,惊恐的望着吊在横梁上的三位主子,心中暗叫爽快。
对五小姐实在是同情,可惜自己没什么本领,也帮不了她,现在来了个大侠,瞧这样子是要给五小姐出头,看起来五小姐终于不用去嫁那老头子了,真是太好了。
瞧着方庆福将蜂蜜盖子揭开,周大夫人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她嘶哑着声音道:“大侠,你究竟要我做什么?只管直说,我绝对照办,还请不要再打了!”
方庆福笑了笑,手停了下来,望着周大夫人点了点头:“第一,你即刻派人去退了周姑娘那桩亲事,第二,你要给你那小姑子一笔嫁妆,让她自己挑亲事。”
“什么?给嫁妆?”周大夫人又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当看着方庆福将那条软鞭垂到蜂蜜罐子里边去,她又喘着气挣扎了两下:“给就给,快些将我们放下来。”
“口说无凭,先立个字据,你们几个签字画押了再说。”方庆福指了指桌子上的笔墨朝明媚笑了笑:“这位姑娘,还请你代笔写一张文书。”
明媚有些惊讶,没想到方庆福处理事情竟是用这种手段,不管哪种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她举目走了进来,对着那丫鬟道:“研墨。”
龙飞凤舞的将文书写好,一式三份,把墨汁吹干,明媚将那文书递给了方庆福:“让他们画押。”
“为何要三份?”方庆福看了看,那文书上的字迹很是娟秀,看得出来写字的人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一份给周大老爷他们收着,一份是周姑娘拿着,还有一份是要送去官府存案底的,以后若是有人想赖账,官府那边还有一份呢。”明媚笑着朝两位周大老爷和那位周大夫人点了点头:“三位,若是以为将文书单方面给撕了也没有用处的。”
“姑娘考虑事情真是周到。”方庆福笑着扯了三个人的手在文书上按了指印,再看了看那张文书笑了起来:“甚好甚好,明日我便派人将文书送去官府存底。”
将三个人从横梁上解了下来,方庆福将一张文书递给那周佩君:“周姑娘,你好好收着,若是你那兄嫂逼着你嫁人,你只管去官府告状。”
周佩君身边站着一位瘦小的妇人,听着方庆福这般说,感激得眼圈子红红,朝方庆福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恩人,大恩人哪!”
明媚瞧着她那激动的模样,知道是周佩君的那个姨娘,瞧着穿着打扮很普通,丢到人堆里几乎被认不出来,心中想着,或许是家里的丫鬟,被那周老爹看上才升了的姨娘,这才被周大老爷欺负,否则若是那些得宠又有心机的,姨娘的日子过得比正妻还滋润呢。
“天哪,要给三千两银子的嫁妆?”周大夫人在那边嚎叫了起来,门口围观的人群里一个妇人身手敏捷的蹿了进来:“大嫂,我看看,竟要三千两银子?”
“可不是吗?”周大夫人一边摸着自己被抽的地方哎呀哎呀的叫,一边肉痛得快说不出话来:“要三千两银子打发这个小贱货,可真做得出来!”
周二夫人抢过那文书看了看,脸上变色,双手拿着文书就要撕,忽然间一阵风响,一条鞭子狠狠的甩在她手背上,火辣辣的感觉让她惊叫了起来,那张文书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原来还有一条漏网之鱼。”明媚笑吟吟的看着那周二夫人:“在门外边看了这么就的热闹,最后还是忍不住了?还不快些去将文书捡起来捺个指印。”
“我呸!”周二夫人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指着方庆福道:“你定然是那个小贱货的姘头,两人商量好,故意这般来弄钱财的!我已经派人去报官了,捕头不多时就会到,你等着罢!”
周佩君与她的姨娘听了,脸上流露出不安的神色来,周佩君走上前来行了一礼:“公子,姑娘,你们快些走罢。”
“怕什么。”方庆福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理在你这边,还怕官府?”一边说着,一边抓住周二夫人的手往文书上按手印,一双眼睛炯炯的望着她:“我还想要明日派人去官府送文书,你倒是想得周到,替你那小姑子将官府里的人喊了过来。”
周二夫人的手被抽出了一条血痕,再被方庆福这般握着,杀猪般叫喊了起来,方庆福丝毫不怜惜她,将三张文书上头都按了手印,这才放开她的手,笑着道:“四个人的手印都齐全了,那更好办了。”
周大夫人与周二夫人喘着粗气站在那里,两双眼睛仇恨的盯着方庆福不放,两位周老爷此时却没了动静,只是吭吭赫赫的站在那里,脑袋耷拉着,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也没个停歇。
“让开,让开!官爷来了!”有人在外头吆喝了起来,周大夫人跳了起来,一双手拍着大腿嚎哭了起来:“官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周二夫人却只是望着方庆福与明媚冷笑,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们只管神气,这下子等着进大牢去吧。”
明媚朝周二夫人笑了笑,静静的站在那里,这时就见几个穿着官差衣裳的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枷锁镣铐,一迈进大门,那为首的官差就嚷了起来:“强人在哪里?”
“官爷,就是他们两人。”周二夫人讨好的走了上去,指着方庆福与明媚道:“就是他们两人闯入我们的宅子滋事,还请官爷将他们抓走。”
几个官差转脸望了过来,抖了抖手中的枷锁:“哪里来的贼子?速速伏法!”
方庆福冷冷一笑:“有你们这种办案的?庆阳府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几个官差听着方庆福的话,不由一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明媚,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哪里来的这般美貌的女子?让人瞧着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