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六年, 三月,春和景明,草长莺飞, 正是一年好时节。
京城里的气氛却和明媚的春光格格不入,西六宫, 太监匆匆跨过门槛,附在一位妆容精致的美妇人耳边, 飞快说了什么。美妇人听完, 露出压抑的惊喜之色, 而同一时间, 重重宫墙之后, 另一座宫殿里却爆发出女子的恸哭。
宫里的消息陆陆续续传向各豪门大族, 没一会,京城各勋戚高官便知道,太子朱载壑病危了。
太子即曾经的二皇子,嘉靖十八年封太子。今年春天太子感染了风寒, 没想到太子龙气薄, 竟没熬过来,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太子是国本, 尤其是一个册立多年、即将成年的太子,不知多少人在他身上压着全幅身家。太子突然病危,皇帝多年培养付诸东流,很多臣子也要跟着大伤元气。
众多在东宫身上压了宝的臣子猝不及防,他们慌忙找出路, 同时, 也在心里狠狠地骂。
陆珩这个狗贼,怪不得当年他放弃二皇子, 坚持要让儿子给三皇子做伴读呢。莫非他能未卜先知,知道东宫有这一劫?
京中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人在私底下打听,想知道陆珩是和哪家高人卜的卦。然而,这次还真是冤枉陆珩了。
太子册立多年,东宫位置稳固,陆珩不想和东宫过从甚密,引得皇帝猜忌,所以随便挑了最不受重视的三皇子。三皇子非长非嫡又不受宠,基本是继位可能最低的,谁能想到,太子竟然病危,三皇子突然成了下一个顺位继承人。
陆珩瞎蒙的答案,竟阴差阳错撞对了。
陆府,陆渲在屋里温书,突然窗外飞来一团黑影。他侧身躲过,一朵妖冶绯红的山茶花正落在他书上。
窗外噗嗤传来一声笑,一个女郎穿着白绫比甲,下搭一身水蓝袄裙,冲着他笑:“哥哥,你读书都要读傻了,我走这么近你都没发现。”
陆渲无可奈何,她那么重的脚步声,他怎么可能没发现?他只是懒得理她而已。
另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跌跌撞撞跑进屋里,揪着陆渲的衣服道:“哥哥……”
陆渲俯身,把年仅三岁的二妹抱到腿上,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那位明媚的像是将春天穿在身上的女郎也咚咚咚跑进门,自来熟地跳到坐榻上,挑着里面的榛子吃:“好像有人来找爹,娘就让我带着阿梓到外面玩。”
陆渲挑眉,一时不知道先腹诽哪一点:“好像?”
女郎晃着腿,裙摆像波浪一样摇曳:“每天都有人来找爹。前天是吏部、兵部的人问爹今年文武官职位如何升降,昨天是户部、工部的人来,问国库银钱怎么收付结算,明儿估计还有刑部尚书造访,问爹爹审讯断案。这么多人都排队等着爹裁决,我哪儿知道今天来的又是谁?”
这位女郎是陆棠,乃后军左都督陆珩的长女,虽然今年才七岁,但眉眼已初现绝色之姿。在屋里读书的是陆渲,陆都督长子,今年十岁,被他抱在膝上的是陆珩第二女陆梓,今年才三岁。
陆棠无疑是他们兄妹三人中最像母亲的,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所有人见了她都说是个美人胚子。但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和美人扯不上关系。
如今是嘉靖二十六年,皇帝登基近三十年,人至中年,执政风格也平稳起来。年轻时哪个君王都想成为一代明君,后来撞了一系列南墙,便想着能做个守成之君就不错。
皇帝早年腥风血雨,屡起大狱,大礼议、南巡、倭寇,不知道多少官员被他折腾没了。他尝试了许多改革,试图推行很多新政策,后来他发现,一个国家不折腾,就是最好的。
皇帝心性变得沉稳,也可以说惫懒,毕竟任何事干二十六年都挺消磨热情的,哪怕是当皇帝。皇帝的雄心壮志被现实磨平,朝中形势也相应稳定起来,不再像早年一样剧烈洗牌了。
如今朝中势力分两极,文官唯严首辅马首是瞻,武官中陆珩一家独大。陆珩是少年得志,从十二岁入锦衣卫起便一路立功升官,履历耀眼的不像是真人。而严维则是大器晚成,他年纪比皇帝大二十岁,如今却像最贴心的老仆人一样,伺候皇帝修道。
严维小时候也有神童之名,二十出头就考中了进士,是天下闻名的诗人、文学家。奈何之后他的仕途坎坷起伏,三起三落,直到七年前他斗倒了夏文谨,才终于握上实权,成为嘉靖朝第七任首辅。
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废首辅,这样一个过分谨慎油滑的老好人当上首辅,大家都在猜测严维能坚持多久。万万没想到,严维竟然终结了内阁走马观花换首辅的魔咒,一直稳定地干了下来。
严维坐稳首辅之位,除了他擅长投皇帝所好,写得一手好青词,还多亏生了一个好儿子。
严维为人谨小圆滑,他的儿子严庆楼却狡诈多计。他们父子二人互补,严庆楼仅听父亲描述就能猜出皇帝的心意,然后严维进宫,发挥他老好人的长处,将皇帝伺候的舒舒服服。也正是因此,皇帝十分宠幸严维父子,严家炙手可热,烜赫至极。
可惜对于旁人来说,他们父子可算不得好人。严维巨贪,严庆楼更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后院养了众多美貌姬妾,只要是他看中的美女,不管是谁,直接强抢。
严家父子在外行事不忌,强取豪夺,欺男霸女,卖官鬻爵,无所不为。唯独遇到陆珩,他们不敢得罪。
陆珩毕竟有童年伴读情分和两次救驾功劳,对皇帝的意义非比寻常,就算是严维也不敢和陆珩正面冲突。皇帝不上朝已经很多年了,皇帝沉迷修道,没那么多时间处理政务,国家大事只把握大方向,具体事情都交由近臣做。能接近皇帝的臣子只有两个,一个是严维,一个是陆珩。
交给严维的话就让陆珩监督,陆珩施行的话就让严维监督,也能维持平衡。
这也就有了陆棠说的,上至六部任命官员,下至一桩案子怎么判,都要来询问陆都督。一个锦衣卫权势如此之大,放在其他朝代必然要引来言官弹劾,但在嘉靖朝不存在,因为言官中有一半是陆都督的门生。
另一半,是严阁老的门生。
陆珩和严维就这样长久而稳定地对峙下来,他们实际上包揽了全朝权力,官员们见皇帝的时间,远不如见陆珩和严维的时间长。这两人同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但细节处又不太一样。
严维处处顺从皇帝,而陆珩有些时候会抗旨不遵。有一次一个官员得罪了严维父子,严维进宫说此人坏话,皇帝一怒之下让陆珩将人杀掉。陆珩表面上答应,但将人抓捕后并不杀害,等过了几天,皇帝气消了,陆珩进宫和皇帝说起此事,皇帝听后,便也免除了先前的旨意。
陆珩就这样从严维父子手下保护了很多官员,他虽然掌管着锦衣卫大狱,但为人很公允,未曾构陷一人,很得朝中人敬佩。
陆渲记得很清楚,有一次,浙江道御史张巽言看不惯皇帝沉迷修道,上书骂陶仲文。这大大得罪了皇帝,皇帝下令锦衣卫逮捕此狂徒,但陆珩没有执行。皇帝得知后大怒,但不忍责罚陆珩,便把陆珩之下的锦衣卫全部罚俸三月。
后来郭韬来他们家诉苦过,他实在不知道皇帝到底在惩罚谁。整件事情太过离奇,陆渲也深深记住了。
有这样一个权臣爹,陆家的孩子从小就生活在权势漩涡中。陆渲不用说,他是三皇子裕王伴读,从四岁起便出入内宫,跟在太傅身边读书。陆棠今年才七岁,旁的官宦小姐连字都不认识,她待在母亲身边,仅靠旁听就认识了朝廷各个部门。陆棠长得好看又会说话,六部尚书来陆府时,每个她见了都能说上两句话。尚书们都很喜欢她,看她跟看自家闺女一样。
哪怕是年仅三岁、不谙世事的陆梓,也知道哪些官员来了能撒娇,哪些人来了她要避开。
陆渲看到陆棠身上的衣裙,突然问:“你怎么换了衣服?”
“我的好哥哥,我每天都在换衣服。”陆棠翻了个白眼,道,“你妹妹长这么漂亮,你现在才注意到吗?”
陆渲从小出入宫廷,比同龄人早熟的多,他自动忽略掉那些没用的话,问:“你以前可不会穿这么素的衣服。娘让你换的?”
“嗯。”陆棠说完,站起身,在地上转了个圈,蓝绿间色裙旋开,清新的像三月春风,“好看吗?”
陆渲敷衍地应了一声,视线早已不看陆棠的方向,眸光沉吟,若有所思。
这几日太子病重,太傅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在家中温习。今天来了人,娘亲突然让陆棠换素色衣服……莫非,太子不行了?
陆渲想到宫城的形势,倍感头疼。皇帝成功活下来的只有太子、裕王、景王三个儿子,若太子病逝,那皇位继承人就只剩裕王、景王了。裕王年长却不受宠,景王不是礼法正统却颇得皇帝宠爱,这可有的乱了。
而陆渲还是裕王伴读,父亲掌握锦衣卫大权和后军都督府军务,他们家和裕王走得太近了不行,和裕王疏远,又会在裕王心里埋钉子。
陆渲光想想就头疼,恨不得太傅一直放假下去。
陆棠美滋滋转了几圈,发现陆渲注意力早已飞走,愤怒道:“哥!”
“好看好看,你天底下最好看了。”陆渲握着陆梓的小手,冲着陆棠做了个鬼脸,“阿梓,你看你姐姐羞不羞。”
陆梓被逗得咯咯直笑,陆棠被笑恼了,一跺脚转身出去:“烦死了,我不理你们了。”
陆渲叫了她一声,喊道:“娘让你看着阿梓,你这个当姐姐的就这样把她扔下了?”
“不是还有你吗?”
陆棠生气了,抛下陆梓不管。陆渲只能把幼妹抱在膝上,等主院的人走后,亲自把妹妹送回去。
正房里,陆珩和王言卿正坐在次间的罗汉床上说话,陆棠窝在一边玩花绳。瞧见陆渲进来,陆棠冷哼一声,抱着王言卿胳膊道:“娘,就是他,刚才竟然说我丑。”
陆渲扫了陆棠一眼,道:“敢情在你耳朵里,好看等于丑?那陆棠你可太丑了。”
“你说什么!”陆棠大怒。王言卿被他们吵得头疼,低声呵道:“都行了,少说两句吧。”
兄妹二人偃旗息鼓,陆梓已经爬上脚踏,张开手娇声娇气让爹爹抱。陆珩俯身,将小女儿抱在怀里。
他们爹娘都是众人公认的好相貌,父亲陆珩年过三十,权倾朝野,举手投足都是恩威深重的权臣范,那双眼睛含笑比不笑时更可怕;母亲王言卿乌发雪肤,温柔美丽,是带着神性的美,哪怕生了他们兄妹三个,依然身姿窈窕,眼神清澈如少女。
陆渲端端正正给父母请安,然后问:“父亲,刚刚来的是宫里的人吗?”
陆珩淡淡点头,并不避讳在儿女们面前谈这些事:“是。”
“是关于太子的事吗?”
陆珩依然点头。陆渲的猜测被证实,脸上露出明显的忧虑。
陆珩瞧见,说:“接下来你们都穿素衣,不要出门。陆渲你安心在家中温书,太子的大限应当就在这几日了,宫里讲筵一时半会恢复不了,你自己读书,勿要耽误功课。”
陆渲点头应下,他犹豫了片刻,问:“父亲,放假再久,讲筵总是要重新开始的。裕王那边……”
陆珩说:“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以前如何对待裕王景王,以后依然用同样的态度。太子重病一事给皇上的打击很大,刚才陶仲文进宫,说皇上刚登基时身体不好,皇帝健康后,宫中皇子却总是养不大,乃是因为龙脉相冲。”
陆渲皱眉,一时听不懂陶仲文的意图:“他这是什么意思?”
陆珩也没有多说,只是点到即止:“陶仲文说,若想让宫中平安,当二龙不相见。若这是真的,接下来东宫形势恐怕不会很快明朗。你不要因为外物改变对裕王、景王的态度,认真跟着太傅读书就是了。”
陆渲虽然还不能立刻明白这其中的政治意味,但已经从父亲的话音中听出来,接下来几年,朝中都不会太平。
陆渲听到这些事后不免心情沉重,陆棠、陆梓虽然似懂非懂,但也知道家里在商谈大事,自觉安静下来。王言卿看着身边儿女,长子自小出入宫廷,心性沉稳,温文尔雅,安静多思;而长女陆棠活泼好动,快人快语,反应快也会来事;幼女年纪尚幼,看不出性情,但王言卿却觉得,陆梓才是兄妹中性格最像陆珩的。
等孩子们走后,王言卿和陆珩说起外面的事:“若皇帝相信二龙不相见,以后莫非真的不再见两个儿子了?”
为人父母,王言卿实在没法想象这种心态。陆珩叹息,道:“要不说皇帝都是孤家寡人呢。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两个皇子好。”
王言卿挑眉,恕无法理解。陆珩揽住妻子的肩膀,说:“二龙不相见说是陶仲文的提议,其实就是皇帝的态度。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过几天,皇帝会做些变动,将严维推到景王那边去。”
王言卿诧异,问:“为何?若这样一来,两个皇子将来必有一死。皇上只剩下这两个儿子了,他都不心疼吗?”
陆珩摇头笑笑,并不多语。心疼又怎么办,在帝王家,情感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看来,继大礼议、倭寇、夏严党争、庚戌之变后,太子之争会成为接下来十年朝中的主流风向。臣子们斗,皇帝才能安稳修道。
而且,皇帝的儿子快死没了,下一任皇帝只能从裕王、景王中诞生。提前让他们熟悉朝廷斗争,将来继位后才能压制住臣子。毕竟实战才是学习的最好途径,与其让人教他们帝王心术,不如皇帝制造党争,让他们自己学。
陆渲是裕王伴读,陆家已经绑定在裕王这条船上了,所以皇帝接下来肯定会让严维站到景王那边去。这根本不是严维愿不愿意的问题,哪个臣子不知道珍惜羽毛,不要轻易涉足夺嫡呢?但是,皇帝让你帮着他儿子斗,臣子根本没得选。
双方旗鼓相当,才能斗得起来。接下来是裕王、景王的皇位斗争,也是陆珩、严维的权力斗争。看来接下来十年,陆珩都要和严家父子打交道了。他们两家分出胜负之时,便也是太子人选确定之时。
王言卿问:“严家做下那么多阴损事,恶名远扬,皇帝还放心让他去辅佐景王?”
“我名声不差吗?”陆珩笑道,“多年后史书写我,恐怕也不会说我好话。人性本恶,任何一个人官至宰辅都不可能至清至廉,皇帝根本不在意私德,他只在意有没有用。”
严维能结束首辅魔咒,稳坐内阁,便是因为有用。皇帝终于找到了一个完全合他心意的首辅,他继续张敬恭在位期间未能完成的土地清丈,严维比张敬恭圆滑、阴损,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工具。
皇帝借着严维之手推行自己的政策,严维会很好地处理掉推行过程中的实际问题,若问题解决不了,就解决反对的人。皇帝完成了很多构想,若成功,是皇上英明,若失败,就是奸臣严维弄权。
王言卿本能道:“你不一样。”
“我哪里不一样。”
“就凭庚戌之变时你力排众议放难民入城,你在我心里就永远是不一样的。”王言卿伸手环住他的腰身,成婚多年,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时,依然如初见一样充满了安全感。王言卿想到宫廷里的事情,叹息道:“如果是我,我实在没法在自己的孩子中做出取舍。所以,我才只能是一个普通人吧。”
“普通人怎么了。”陆珩怀里抱着貌美肤白、窈窕有致的妻子,说,“将军百战,宰相千谋,不就是为了守护全天下的普通人吗?要我说,普通人的生活才是最值钱的。”
王言卿仰头看他,眉尖轻轻一挑:“值钱?”
“我说错了,我和卿卿的生活是无价之宝。”陆珩笑着箍紧王言卿的腰,这个姿势两人紧紧相依,亲密无间,她身上的柔软也完全靠在陆珩身上。陆珩感受了一下,突然说:“卿卿,我觉得你胸变大了。”
王言卿没想到刚才还在讨论朝事,他突然跳出来这么句话。她又羞又气,红着脸道:“住嘴。你放手,我要出去。”
陆珩哪会放手,他顺势将人压倒,说:“你只慨叹皇帝,怎么不心疼心疼我?皇帝好歹有两个儿子呢,我只有一个。”
“怪我吗?”
“怪我。”陆珩已经成功剥掉了王言卿外衫,他俯身,气息暧昧地扑打在她耳垂上,“卿卿,我们今天换个地方怎么样?”
王言卿脸颊薄红,却最终没有拒绝。
郭勋、傅霆州接连亡故后,朝堂斗争虽然不再像早年一样剧烈,但私底下的暗流从未平息过。之后漫长的太子之争,也可以预见不会平静。
但哪怕外界有再大风浪,他们一家一直在一起,便也不会觉得辛苦。
陆珩官职晋为左都督,已至臣子顶峰。后来他又立功,官职升无可升,皇帝只能进封他为太子太保、太傅,不久加太保兼少傅,仍掌锦衣卫。历史上从没有以公兼孤的例子,皇帝特意下诏,说可以这样加封,才为后来的权臣开了先河。
连那个眼高于顶的恶魔严庆楼都说,天底下只有三个人值得入目,乃他自己、杨博和陆珩。
陆珩掌管锦衣卫达三十多年,他前期利用锦衣卫屡起大狱,斗倒了每一个和他作对的人,杨应宁、张敬恭、夏文谨、郭勋、傅霆州、司礼监太监……甚至多年后,权倾一时的首辅严维亦倒在他手中。
风流人物来来去去,嘉靖朝首辅几易其位,锦衣卫指挥使却唯有一人。
但在陆珩权势到达巅峰、进入稳固期后,他却开始整顿锦衣卫,致力于治理锦衣卫中冗员、冗费、冗滥。他还上书历数百姓甲役劳累,提出“均甲役、革铺长、照实给价”。他屡次从皇帝手中救人,朝中党政激烈,小人横行,他保护了许多真正的有识之士,折节士大夫,未尝构陷一人,朝野称赞。
正德十六年,他随着父亲从安陆出发,一路护送着病弱的兴王世子进京。他步入大明门时,同样,步入了他绚烂又危险的一生。
纵横权斗,一生不败,联姻亲贵,羽翼满朝,始终荣遇。以三公兼三孤,权倾朝野,终明一代仅见之。
他便是光禄大夫、柱国、太保兼少傅、锦衣卫指挥使、后军都督府左都督——陆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