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云铮趁开京实际统治者庆大升忽然暴病而亡的机会,六万大军兵临城下,逼迫高丽明宗开城投降。庆大升既死,明宗再无敢战之心,于是下旨开城,亲自出城跪呈传国玉玺,献高丽户籍、地图,以示降心。高丽最后的十多万大军亦同时出城缴械投降,接受鹰扬卫整编。
九月初九乃是重阳节,“重阳节”这个名称见于记载是在三国时代。据曹丕《九日与钟繇书》中载:“岁往月来,忽复九月九日。九为阳数,而日月并应,俗嘉其名,以为宜于长久,故以享宴高会。”
重阳节首先有等高的习俗,金秋九月,天高气爽,这个季节登高远望可达到心旷神怡、健身祛病的目的。和登高相联系的有吃重阳糕的风俗。“高”和“糕”谐音,作为节日食品,最早是庆祝秋粮丰收、喜尝新粮的用意,之后民间才有了登高吃糕,取步步登高的吉祥之意。
云铮觉得今天的兆头极好,重阳登高,而高丽全国跪降,他云少帅这登的,那可是一国之高,古往今来,能够企及的也只有那寥寥几位了。
高丽朝中,云铮毫不客气地坐到原本属于高丽王的王座上,面对高丽臣子们中难得的几个伤心的眼神,他轻笑一声:“高丽王之爵位,一向是向我中华天朝请赐而来的,你之王爵,放之边荒蛮夷,固然是王。可若入中华,必连降三级……而本世子乃是大魏世袭罔替云国公世子,于你而言,该是上爵,坐此位置,当是尔等荣耀。”
众人不论服与不服,此时也只能做出一副心服口服的样子,连连称是。
却有一人愤而出列,指着云铮骂道:“枉你自称天朝国公世子,系出名门,却无故出兵我高丽,戮我子民,杀我大将,挟我君王,你还宣扬要救我高丽子民于水火,此刻却窃据王位,莫不是要倚仗我高丽之地,裂土为王??”
众人大骇,高丽一干臣子更是立即喝斥此人,高丽王连忙站起来,慌慌张张骂道:“文克谦,往日朕……往日本王对你不薄,你何故出言陷害本王?还不速速退下!”又转而朝云铮跪下磕头道:“少帅息怒,此人……此人怕是失心疯了!”
云铮悠然摆摆手,站起身来,踱步道:“你就是文克谦,是吧?我虽远在燕京,却也听过你的大名。不过今日一见,却是见面不如闻名……你连何为大忠大义、大仁大孝都不知道,枉被称为高丽贤臣,更算不得什么大儒。”
文克谦脖子一硬:“似你云探花今日之所作所为,便是大忠大义、大仁大孝了吗?”
云铮笑道:“然也,本世子之所作所为,正是大忠大义,大仁大孝。无论是对于我大魏,亦或是对于高丽,我的作为,都可以冠之以‘大忠大义、大仁大孝’之名。”
“荒谬!”文克谦气得手指直颤。
“你不信?好,今天当着你们高丽文武百官的面,本世子就教教你,让你这边荒大儒,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儒之道。”云铮傲然道。
“是吗?倒要请教!”文克谦冷哼一声。
云铮悠然踱步,道:“尔自问忠于尔王,是故自以为忠者。然尔王所以为王,民之领袖也。何为领袖?使天下之民,饥有所食,冻有所衣,居有所屋,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若不,则未尽领袖之责,不足为人君,亦不足享臣民之忠也!故铮言:忠之至大者,非忠君、非忠社稷、亦非忠天地,而在忠民。观高丽今日,君不以天下万民为念,臣不以天下万民为念,君不类君,臣不类臣,何有一人可堪受一忠字?”
“义,兄弟之情也。天下万民,何人不与我等为同胞手足?五百年前,五千年前,谁敢言不为一家也?是故,天下万民,皆兄弟也,无分贵贱,无非尊卑,皆以兄弟待之,此为天下大义。”
“仁者,博爱万民者也。然则天下多事,战起多由,战者则不仁乎?谬也!须观其战之为何,若其战由,只因权势,只因财富,只因佳人,则为不仁之战也。若其战由,为救民于水火,为解民之倒悬,其为大仁之战也。”
“孝之者也,顺爱师长,恭之敬之。尔等因何而立于朝堂,而非躬耕田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者也?盖因民之所养。是故民者,尔等父母之辈也。厉以待民,如同斥母,刀以加民,如同弑父!不敬民者,谈何为孝?”
文克谦额头冷汗直冒,他虽然是高丽大儒,却哪里有云铮知道后世那些把“民权”捧到顶点的理念?云铮这一番话说出来,他还真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云铮环视众人,傲然道:“由是铮言:万念皆系于民者,方为大忠大义、大仁大孝者也。——文克谦,你可服气?”
文克谦长叹一声,跪下磕头不起:“克谦……拜服。”
云铮点点头:“嗯,我观克谦亦是心中记挂民生艰难之人,你且起来吧。”
文克谦又磕了三个头,才惶然站起。
云铮再次环视众人,大声道:“尔等不知我鹰扬卫何故远来征战,我且告之尔等。高丽之民,萁子之后也,虽自立于外久矣,亦是我中华旁脉。高丽难之,中华焉能不救?是故高丽政局动荡,百姓艰难,吾身为云家少帅,与高丽隔海相望,兄弟困顿,岂能坐视?于是点齐大军,远来征伐,既非望高丽之地,亦非望高丽之民,乃望高丽国泰民安是也。”
“今日开始,凡受我北疆改编之军,皆有驻地;凡受我北疆暂领之民,皆有衣食;故,凡受我北疆领导之臣,皆为大忠大义、大仁大孝之臣也……”
高丽众臣你望我,我望你,一时还真有些错愕。前面两说能不能兑现暂且不说,就算能吧,那就表示只要忠于北疆,就是大忠大义、大仁大孝了?这个道理听起来怎么有点古怪呢?……不过,还是姑且听了这个道理吧。听了这个道理,自己就算做了贰臣,也是大忠大义、大仁大孝的贰臣啊,总比现在跟云少帅抬杠好吧。跟云少帅抬杠,贰臣可能不用做,死臣怕是免不了的……
一群高丽大臣倒是全都跪下了,包括高丽王,但却没有一个说话的。
云铮皱皱眉,轻轻地“嗯?”了一声。
高丽王暗叹一声,领头道:“愿听云少帅号令。”
其余高丽大臣这才松了口气,齐声道:“愿听云少帅号令!——”
云铮这才笑了起来:“好,好,如此最好。”然后道:“今日乃是九九重阳,按我中华礼仪,今日当登高赏菊……高丽王,可有登高之处啊??”
“有,有,云少帅若要前往,孤当从驾。”高丽王小心翼翼地道。
云铮呵呵一笑:“好,那就登高赏菊去吧,顺便有些事情,我们也得商量商量不是?” 高丽王忙道:“听凭少帅吩咐。”
云铮笑笑,潇洒走下大殿,往外去了。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云铮在塔楼上随手写下这首《采桑子·重阳》,浑然不觉得抄袭伟人诗篇是应该脸红的。
这词一拿出来,自然立即引来阵阵喝彩,然后一个个咬文嚼字,开始琢磨分析起每一个字的来历,仿佛不如此就不足以表示他们看懂了这首词一般。云铮只是淡淡地笑着,却也不说话。这样一来就更让高丽文臣们觉得云探花果然大才,我们都分析得如此透彻了,他还不满意,究竟还有什么典故我们没有想起来的呢?……见鬼,这云探花到底读了多少书?
云铮心里好笑,这个时代,汉语可是“世界语”,至少在大中华地区,汉语的流通程度是极高的,高丽人尤其是这些高丽文臣,其汉语水平搞不好比很多大魏国内的士子还高。不过这首……你们就慢慢琢磨吧,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你们,就算是本少帅,也不知道伟人当年写这首词的时候用了什么典故。
高丽的菊花开得还不错,不过在云铮这个典型的大汉族主义者眼里,还是觉得这花不如燕京或者洛阳的好看——当然,燕京最多的是梅花,而洛阳最多的是牡丹。
云铮正赏着花,眼角余光却微微一瞥,他看见宁鹏轩有些急促地走了过来,微微给了他一个眼神,宁鹏轩才放慢了脚步,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
云铮忽然道:“这里有可以歇脚的地方吧?”
高丽王忙朝身边的臣子望去,其中一个忙道:“有,有,少帅请这边走。”
云铮到了一间净室,让其余人在外面继续赏花,却把宁鹏轩叫进来,皱眉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地??”
宁鹏轩脸色沉重,拿出一封急件,递给云铮。
云铮拿到手里一看,脸色就变了,来的是七云急令!
打开一看,才知道信是父帅云岚写的:“青龙教叛乱,聚众六十万,以陷浙江半境,杭州恐将于月内陷落。”
云铮脸色沉肃异常,青龙教,果然叛乱了!
两百年的大魏,这次恐怕真要动摇根基了。云铮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按说青龙教的事情,有他纵容的结果在里面。但他作为一个后来人,却是很清楚的知道,只要大魏朝廷对江浙一带富庶地区的统治政策不变,即便他报告朝廷,趁青龙教没有做好准备就先扼杀于萌芽,也必然会有黄龙教、红龙教的出现,这事情的根源在于朝廷,在于统治阶级。光是限制下面的人是没用的。就好像后世的房价,国家再限制得很,甭管是限制开发商还是现在炒房团,其实那都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治标不治本。不解决银行贷款办法和地方政府的卖地财政状态,是不可能真正调控得了的。哪怕你三天两天调控下来了,也必将反弹,必将出现更大的问题。
任何事,都要看透表面,直入本质,才能找到真正的解决办法。
南方各地新法一下去,马上就是连续三起叛乱一个接一个的来,为什么?无非是政策有问题,官员拿着新政策想方设法的为自己捞利益,根本不顾治下老百姓的死活。这样的搞法,不管那新政的目的多么美好,理想多么美妙,都只能导致老百姓揭竿而起,反了去了。
老百姓是最朴实的,他不管你理想多么远大,愿望多么美好,他们只管自己是不是吃得起饭,穿得起衣,看得起病,住得起房。如果不行,那不好意思,你再喊得冠冕堂皇也是白搭,哥不跟你玩儿。
眼下青龙教这么一闹,估计自己是不回去不行了,可惜啊……女真和辽国还没有把对方的血全部放干,现在青龙教这么大闹一场,乖乖地不得了,六十万众,这种邪教一般的教派起义,那些教民是很疯狂的,到时候官军是不是抵抗得住,那可还真难说。朝廷本来还在派兵支援湖南那边清剿巴匪,现在看来是派不出这个兵了的。不仅这里派不出援兵了,估摸着河南山东的中央军都要大举南下平叛,万昌……有麻烦喽。
中央军跟叛军去拼,结果不管输赢,都肯定是要伤元气的,原本这的确是云家继续扩大威势的好机会,可惜辽国现在还扛得住,似乎因为云家的支持,辽国还有些占据上风。云铮其实对这一点比较纳闷,想了想也只能怪这个历史不对劲,似乎萧天佐同志的存在对辽国影响颇大,完颜阿骨打居然搞不定……
不过也好,辽国压住女真,这倒也是云铮的计划之一,不仅要压住女真,还有蒙古,至少在火枪队大批量成功装备前,辽国一定要挺住……嘿嘿。
麻烦就是一个,辽国有了余力,云家就不得不防备一手。虽然现在云家有了新式装备,可那制造速度还是有点跟不上,恐怕还要两年,云家军才能全军换装,一年的话,大概也只能把燕云卫再换一下……
怎么跟辽国把安全关系再稳固一点呢?卖那舞……云铮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一个一举两得,但实在有些危险而且异想天开的主意!
啊啊啊啊,又写到快凌晨四点了,俺现在就是传说中的“累得跟狗差不多”了——不过这个比喻很奇怪,狗很累吗?靠,狗有我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