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得胜回营,请雍齿议事,细问端倪,方知现今蛮疆并未一统。多年来蛮人虽有侵略川蜀之心,奈何未出雄主,势力分散,故而尚且无力西进。似今日蛮兵于边境劫掠,乃常有之事;至于蛮兵大举进犯,攻城掠地,亦曾有之。奈何兵力不够雄厚,益州四郡守望相助,故不得深入,累次无功而返。
小宝闻言,心中思量,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浮上心头……
次日,小宝暗中招来“飞虎队”的头领,吩咐如此如此,二人各自领命而去。现下吕凯尚未出仕,自然也就没有那幅熟记蛮疆地理的“平蛮指掌图”来献。小宝暗中告知雍齿,欲深入蛮地,探明地理,方可进攻;雍齿闻小宝欲孤身犯险,大惊而竭力相劝。小宝执意不从,教雍齿把守城关,可自行调用城外大寨五万蜀军;再三叮嘱勿要泄露此事,否则以军法从事。
雍齿岂敢违逆宝哥军令,无奈只得回城传命——时已夏初,天气渐热;蛮地凶险,不可轻入。破虏将军令:严守边境各处,加紧操练兵马,多备粮草军械,待入秋天气凉爽后,方才用兵。
而此时,小宝已乔装打扮,将赤兔马和“鬼神戟”留在营中,悄然过境,进入南疆的崇山峻岭,原始森林之内……
四面尽是参天古树,脚下多是藤蔓荆棘;耳畔鸟嘶虫鸣,远处时有猛兽低吼。三百“飞虎军”有如现代的特种部队,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密林山岭,紧随着小宝沿途留下的隐秘记号,往森林深处潜行。
龙小宝当先遥遥开路,视危机四伏的荒野山林如无物,身形如星丸跳掷,高跃低纵;但逢险处,便留印记。约入二十余里,忽闻前方有呼喝之声,疾驰近前隐于大树之后观望。
只见一条汉子,手持钢叉,身躯壮硕,只在腰间围条皮裙,正与一头斑斓猛虎对峙。那百兽之王身长两米有余,凶光四射的虎目紧盯着壮汉,缓缓地踱来踱去。粗壮有力似钢鞭的虎尾轻轻摆动,时不时张开血盆大口,低沉咆哮,浑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威慑之力!
那蛮族壮汉紧握钢叉,浑身肌肉坟起,毫无慌乱之色,冷静地观察着猛虎的一举一动。一人一兽僵持片刻,兽中之王按捺不住,黑黄相间的庞大虎躯一抖,一声大吼,腥风大作,闪电般扑了过去!
壮汉伏身一滚,避开来势,挺钢叉狠狠刺去。那老虎猛地一蹿,躲过钢叉,顺势虎尾一扫,裹挟着一股恶风,直奔壮汉双腿袭来!
那汉子腾身跃起,在半空中一叉望虎背刺落!不料猛虎甚是机敏,忽然前肢立起,一虎掌竟拍开了夺命的钢叉!兽王之力,岂能小觑;那汉子身体悬空,钢叉虽未脱手,但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下坠。猛虎腰胯发力,只一掀,便将那汉子弹出几米开外,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忍不住一声闷哼,显然是受了伤!
猛虎一声长啸,并没有心急地猛扑过去,撕碎即将到口的猎物;而是带着胜利者的傲然,慢慢靠近跌倒在地一时起不了身的壮汉。狰狞冷酷的虎目中带着一丝警惕看着壮汉犹自死死握在手里的钢叉,似乎它也知道那是可以致命的威胁。
这老虎不仅有着称霸山林的凶悍威猛,还有着好似人类的小心谨慎!
猛虎近前,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獠牙,突然作势欲扑。壮汉勉力撑起上半身,下意识地猛力刺出一叉!藏在大树后面的龙小宝心中暗叹:“这小子上当了!”
果不其然,那老虎竟是虚晃一招,钢叉顿时刺了个空。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狡猾得好像狐狸一样的兽中之王猛然一口咬在了叉柄之上,用力一甩硕大的虎头,那壮汉的钢叉脱手飞出,最后的保命武器就这么失去了!
此时那老虎才昂首咆哮,得意地望着再也无力自保的猎物,大片的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已是难耐腹中的饥饿。濒临死境的壮汉并没有显现出恐惧,反而龇牙咧嘴地向躬身欲扑的猛虎一声怒喝。神情凶恶,与野兽无异,反倒将那大获全胜的猛虎吓了一跳!
兽王大怒,似乎感觉被一个手无寸铁,濒死的人类唬住很是没面子。再不迟疑,弓腰一跃,张开强劲的虎爪,决定撕裂眼前这不知死活的猎物,大块朵颐!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现挡在委顿在地的壮汉身前,一记迅猛的右勾拳,准确地击中了虎头!
嗷……奇迹发生了!
数百斤重的兽中之王惨叫一声,打横飞了出去!!
猛虎落地,打了个滚,站起身来,连声低吼,摇晃着发晕的脑袋,看着突然出现的龙小宝,冰冷的眸子里有生以来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恐慌。
宝哥笑眯眯的上前两步,向备受打击的猛虎勾了勾手指。这不屑一顾的态度激怒了百兽之王,猛虎出洞,威势绝伦,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虎吼震天,左扑右击,暴怒的兽王发疯似地不住狂吼!
龙小宝好整以暇地躲避着怒虎的攻击,就像一名世界第一,战无不胜的斗牛士,调戏着怒火冲天的大猫咪!
斗了几个回合,小宝忽然闪电出手,一把抓住猛虎的长尾,笑嘻嘻地说道:“该我了……”
然后,躺在地上的蛮族壮汉瞪大了眼珠子,难以置信地看到了惊骇莫名的一幕——那头雄壮威猛的老虎,在看上去并不十分壮硕的救命恩人手里,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咪被凌空轮了几圈,然后猛地被甩了出去,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哀号,远远地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只听远处传来砰地一声闷响,想必是这头倒霉的兽王很不幸地撞上了某棵大树,晕了过去!
小宝拍拍手,自觉潇洒的甩了甩长发,样子十分的臭屁。卖弄风骚的摆出一个非常牛叉,且又十分欠揍的造型!那意思很明显——大爷收拾一头小老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转过身来,卖弄完毕的龙小宝看着那壮汉震惊的目光,心中愈发得意;脸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的高人风采,带着自以为深不可测的神秘微笑道:“汝无恙否?”
壮汉机械似地点了点头。小宝又问:“汝姓甚名谁,家居何处?”
“在下乃是五溪人氏,姓孟,单名获……”
“你就是孟获!”宝哥当时就蹦起来了,张大了嘴巴,眼冒绿光。
孟获被宝哥抽风似的举动吓了一跳,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我靠,不会吧!堂堂蛮王胆子这么小啊!”
龙小宝大失所望,赶紧走过去一看,这才发现孟获满脸漆黑,嘴角溢出了一缕黑血。浑身上下仔细检查,发现孟获的脚踝上有两个小窟窿,周围肿胀得好像包子一样,一片青紫。
“***,原来是中了蛇毒!怪不得传说中力大无穷的南蛮王三两下就被一头猛虎搞定了!”
救人要紧,小宝也顾不得孟获的大脚丫子臭气熏天,凑过嘴去,用力地吸出伤口内的毒血。搞了半天,直到伤口中流出鲜红的血液,小宝这才“罢口”,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这厮百毒不侵,自然不惧一点蛇毒;却是孟获的“香港脚”威力实在太大,气味实在过于浓郁,将万夫莫敌的龙大将军熏迷糊了!
小宝取出特制的解毒药,涂抹在孟获的脚踝上;又取出一块白布仔细地包扎好。然后捏着孟获的下巴,叩开他的牙关,塞了一颗药丸儿进去,这才一屁股坐倒在地,解下水囊,拼命地漱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肚子里的烦恶消除,舒服了一些;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孟获的脚丫子,禁不住又是一阵干呕……
过了大半个时辰,孟获醒了。小宝递过水囊:“醒啦,喝点水吧。”
孟获中毒之后,正觉口干舌燥,当即二话不说,咕咚咕咚,一口气将水囊里的水喝了个一干二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直愣愣地看着宝哥,大声道:“多谢恩公!”
(老子真是走运,一不小心成了孟获的救命恩人,想来大事济矣!)
小宝心中自得,收起水囊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我有缘相见,后会有期。”言罢起身,这意思准备告辞了。
孟获立马就急了:“恩公且慢!今日幸蒙恩公相救,岂能就此作别?在下斗胆请恩公驾临敝舍,容某略表谢意!”
小宝本就是欲擒故纵,闻言故意蹙眉道:“某乃闲云野鹤,不喜缛节;今日偶经此地,见汝陷于险境,不忍而援手,此不过小事耳!汝无须多礼,日后有缘自能再见。”
孟获感动啊!瞧瞧人家,这才是淡泊名利,虚怀若谷的世外高人哪!
咕咚,孟获跪下了!
“恩公若不应允,在下便长跪于此,教猛兽再来吞食!”
龙小宝佯装急切:“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身!”
孟获哪里肯从,小宝只得无奈叹道:“既如此,便与汝走一遭也罢!”
孟获大喜,寻着钢叉,当先引路,与小宝同行而去。二人刚刚消失在山林深处,一棵大树茂密的枝叶中探出一颗人头,脸上抹着几道黑色的油彩,向小宝与孟获消失的方向看了看,顺着大树悄无声息的滑了下来,轻盈得好似一头狸猫,蹲伏在地,警觉的四下张望了一番,口中发出几声古怪的鸟叫,只见密林中无声地闪出十几条身影,那人做了个手势,迅捷的向前跑去,其他人紧随其后,随即丛林中不知何处冒出越来越多鬼魅般的身影,每一个都是捷如猿猴,向着同一方向,疾奔而去……
小宝随着孟获翻过一道山岭,转过山坳,来到一条山谷中。只见谷口竖着一道高高的木墙,封住了去路;墙上塔楼中有蛮兵把守,遥遥见到孟获,尽皆挥手示意。
这一路上,小宝早已暗中仔细观察孟获。见其应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粗犷,塌鼻深目,体格极其雄壮。此时看到那些蛮兵远远地便和孟获打招呼,想来孟获在族人心中地位颇高。
虽然有小宝这个陌生人在,但既是跟随孟获同来,守卫的蛮兵也没有盘问,直接打开寨门。门内的守卫向孟获躬身行礼,很是恭敬。孟获道:“大王现在何处?”
守卫答道:“便在洞中。”
孟获拍了拍守卫的肩膀,道了声辛苦,便请小宝同去见他的父亲。一路行来,许多蛮人见到孟获都会躬身行礼,神情尊敬。小宝暗忖这孟获虽然年轻,但威望颇高;难怪日后可以尽收南疆,自立为王。
走到山谷尽头,见到前方便是一座洞府。那洞口足以容纳数十人并排而出,不知里面该是何等宽阔。这洞口守卫森严,大概有四五十个蛮兵的样子。孟获也不通报,直接请小宝入内。进到里面,果然别有天地;数十丈方圆的洞内石壁上,插满了百余支火炬。大小蛮兵井然有序,安静肃穆,全然没有前日小宝在战场上看到的嚣张粗野。
走进内洞,在一处较小的洞口前,孟获停住了脚步。那洞口前站着四名大汉,每一个都是膀大腰圆,面目凶恶,身材格外高大之辈。孟获跟其中一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人侧首看了小宝一眼,眼睛里有诧异,也有敬佩。握拳抚胸,向孟获行礼,便入内通报。
少顷而出,言道大王有请。孟获遂向小宝说道:“恩公,这里便是我的家,请入内一叙。”言讫侧身相请,小宝目不斜视,含笑而入;孟获随后。
小宝入内,只见此洞中比外面明亮许多;没有彪悍凶狠的守卫,却有十几位妙龄女子,载歌载舞。正中有一石台,台上立着一张巨大的石椅,上铺虎皮数张。一名老者半躺半卧,左手按在一颗虎头上,右手端着酒杯,正在眯着眼睛观赏蛮女们那火辣的舞姿。
孟获紧走几步,走到石台下,向老者躬身施礼:“拜见父亲!”
那老者一挥手,蛮女们收起歌舞,倒退几步,鱼贯而出。经过小宝身边时,这些异邦女子大胆的上下打量了几眼,毫不掩饰眸子里的热情火辣。
老者起身走下石台,大笑道:“贵客登门,蓬荜生辉!先生请上座!”言讫与小宝携手登上石台,坐在虎皮交椅之上。
“老夫孟干,是这方圆百里的洞主。今蒙先生出手相救小儿,心甚感激。如先生不弃,且请在此盘桓几日;老夫当尽地主之谊,聊备薄酒,以表敬意。”
小宝称谢,暗道:“原来孟获的老子叫做孟干!这名字起得很是犀利,一听就是个猛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