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那天,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梁药的病情急转直下,很不乐观。李鹤川一直在旁边守着,我提着饭盒走进病房里,李鹤川看到我拉着我到走廊上。
“怎么…都上呼吸机了?”我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李鹤川愁眉紧锁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好。”
“不是只是应激障碍么?怎么身体机能也会跟着受影响么?”
“我们一开始也以为只是心理疾病。可是后来她的胃出现问题,心脏功能也慢慢衰弱,就让她来住院检查。这一查才知道她染上了AI.D.S。高中的时候就染上了,只是这病潜伏期太长,几年甚至十几年不等,我们一直没有发现。”李鹤川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个胡森就感谢监.狱救了他吧,不然我非弄死他不可。”
我心下哗然,不知如何安慰…
李鹤川却转了语气道:“来给我送吃的么?”
“嗯。”我打开盖子,汤圆的香甜味道顺着热气翻腾而出……
李鹤川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接过饭盒和勺子,一口塞进去一个…
“小心烫。”
“很甜。”鹤川抬头望着我笑了笑:“对了,过两天有一个商界晚宴,你陪我去吧。”
“我可以么?”
李鹤川将饭盒扣好盖子递给我:“当然啊,我会送你一套最漂亮的礼服。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鹤川对我一直都是这样彬彬有礼,若即若离,他的眸子看起来是那样诚挚凌厉,又深不见底。我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在回家的路上接到齐兰兰的电话,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喝了很多酒:“嘉琪,我今晚能去你那儿住一宿不?”
“可以啊,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你喝醉了?你在哪?我去接你啊?”
“不用了,我快到你家了,给我开门就行。”
我打车赶回家门口时,看见齐兰兰正在台阶上坐着…好不容易把她弄进屋里,随着关门的声响,她的哭声也响起来了……
“这是哪出戏?”我把齐兰兰扶到沙发上,倒了杯温水给她。
“我和秦柯分手了。”齐兰兰使劲抽着鼻子…
我适时把纸巾递了过去:“你俩吵架有个三五天就好了。”
“这次是真的。”齐兰兰止住了哭声,一脸认真地望着我。
“因为什么?”
“就还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
“那方面?”
“嗯…而且他现在越来越过分了。他竟然让我穿那种衣服,你说他把我当什么?我实在受不了了。”
“他还是让你对着镜子自己表演?”
齐兰兰点了点头,扯了一张纸狠狠擦着眼泪。
“劝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他跟我说他小时候曾经遭受过继母的虐待,还是…那种虐待。”齐兰兰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水:“所以导致他现在对于这方面有些心理扭曲。”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说了分手?”
“不知道,反正我说了分手他也没有挽留我。本来人家也不是真的喜欢我,是我死缠烂打啊你忘了么?上次和骆哥一起去吃饭,我们…”齐兰兰忽然停住了,仿佛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名字,让你伤心了。”齐兰兰一脸歉意。
“没关系。阿骆走了,秦柯一定也很伤心吧。”
“嘉琪,有些话我说了你别生气。我这人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有啥说啥。秦柯其实挺生你气的,他觉得是你害了骆哥,不然骆哥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犯什么案子。”
“我知道,你们这么久没联系我,我就猜到了。”
“林朽也…也就这么走了…其实我早就看出来她不对劲了。她每次喝多都会情绪失控,你们天天住在一起,没有察觉到么?”
“她病了很久了,我们柜子里放衣服,她的柜子里放的全都是各种各样的药。她总是表面强颜欢笑,实际上内心深处无比的煎熬。”
“秦柯也是这样,自我纠结和困惑。我也是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给自己画地为牢,为什么跳不出这个圈?为什么解不开自己系上的束缚!”
“他们也曾努力过啊。可是生活放得过谁呢?”我将齐兰兰的水杯倒满劝慰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你若是真的喜欢他,就别在这儿矫情了。你若是真的接受不了他这癖好,就彻底一刀两断,长痛不如短痛。”
“我的理智告诉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可我的心见不到他就会非常的想他。嘉琪,你想骆哥么?”
窗外的夜色中绽放起烟火,红红绿绿的甚是好看,齐兰兰不再纠结于我的答案,凑到窗边去看烟花。
窗外万家灯火,欢声笑语,从窗户能看到对面的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吃着汤圆,看着电视…小孩子围着大人跑来跑去…
我没有家,在世间二十一年来,未曾有过家。
未曾感受过家的温暖与踏实。
第一个说要给我家的人是华灼,可是他现在音信全无,不知是漂泊无定还是已经客死他乡。
第二个想要给我家的人是阿骆,他拼尽全力的努力过,可惜他已经在泥土下永远沉睡了…
阿骆,有人问我,是否想你。
我不想回答。
因为他们根本不明白,
只要我活着,你就活着。
窗外的烟火在夜幕下绽放,在冷空气里化成星星点点的火焰,可惜转瞬即逝犹如坠入大海,悄无声息,无处觅寻。
叹火树银花,星河缭绕,奈何竟无家。
道空箫酒冷,茕茕孑立,一杯净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