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卫宏反应这么大,长孙无忌装作没有察觉,说起话来依旧云淡风轻:“倒不是老夫不让秋兰走,只怕秋兰自己不愿走。”
“哦?有这等事?”卫宏装作略有吃惊,心中却想到,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道:“便是我家老三不愿走,也请阁老让我见一见如何?”
既然卫宏执意要见,长孙无忌也不好拦着。只见长孙无忌缓缓站起身来,行至门口,唤来一名小奴,在其耳边地狱了两句,便见那小奴抛开,而长孙无忌则返回书案后面,继续看书,完全就是把卫宏晾在一边。卫宏也不介意,把这当成自己家,席地而坐,眼睛在屋内扫来扫去。不多时,听闻外面传来一阵小碎步声音,扭头一看,却见李秋兰迈着莲花步出现在眼前。
卫宏看见李秋兰的时候,李秋兰也正好发现了卫宏,脸上不由得出现一抹尴尬。进了屋,李秋兰先是给长孙无忌行了一礼,随即走到卫宏身边,轻言问道:“你不在家陪着二姐,来这里做什么?”
闻言,卫宏心里一阵烦躁,你当我想来啊?要不是李若华担心你,长孙无忌家的大门,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踏进来呢。卫宏压下心中的不悦,云淡风轻道:“就是你二姐让我来找你的。你这几日神龙见尾不见首,听闻府上的仆人说,才知道你来了赵国公府。我可能问你一句,你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李秋兰偷偷的瞥了一眼长孙无忌,见长孙无忌自顾自的看书,根本就没有理会这边,李秋兰便冲卫宏使了个眼色,让卫宏出去说话。等二人来到院中,李秋兰神秘兮兮道:“秋兰做什么,自然心中有数。你们就不要多管了。若是姐姐们不放心的话,你只管回去告诉她们,秋兰做的事,利大于弊。”
“利大于弊?这么说来,还是有弊咯?”卫宏随口反问道。
闻言,李秋兰白了卫宏一眼,小声道:“这世间何事无弊?但凡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事、物,便皆存在利弊两极。唯一能够追求的就是尽量将利端扩大,弊端减小。”
“你倒有理了!”卫宏板着脸说道。这些基本的道理,自然不用李秋兰教。卫宏之所以担心,完全是因为这利弊之事关乎谁?就长孙无忌这条老狐狸,再小的弊端,也会被他无限放大。
卫宏深吸一口气,盯着李秋兰,语气略有强硬的问道:“你来赵国公府,究竟是做什么事?可否透露一二?”
李秋兰和卫宏认识的时间算是众人中最长的了,但却从未见过卫宏语气这么强硬。再者,现在怎么说卫宏也是李秋兰的姐夫了。李秋兰也不敢一意孤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李秋兰言道:“告诉你也行,不过事先说好。你便是知道了,也不能多做干预。”
卫宏耸了耸肩,直截了当道:“这我可不能保证。莫不是你杀人放火,我也不管?”
李秋兰撇了撇嘴。言道:“好么,我告诉你还不行,真是的。你与二姐成亲之日。我与赵国公巧遇,便随意的交谈了几句。不曾想,秋兰虽与赵国公年纪相差甚远,但却甚是投机。经过一番交谈,赵国公说秋兰虽是女儿身,却有官途命。若是秋兰有心在这方面有所建树的话,赵国公说可以为秋兰引荐一位了不得的人当导师,教导秋兰。”
自始至终,卫宏就觉得长孙无忌和秋兰搭上线,准没好事。此时得知其中的缘由,果然印证了卫宏的猜想。单是长孙无忌一个‘虽为女儿身,却有官途命’,便足以将长孙无忌的心机暴露无遗。大唐作为古封建国家,在各朝各代中,算是最为先进开放的,但饶是如此,男尊女卑的概念依旧深入人心。这个年代的女子,普遍不能接受教育,哪怕偶尔冒出一两个才女,像李家三姐妹、颜如玉这样的,也多是请了先生,或自学成才。没有当地私塾衙门的推荐,又身为女子,根本就无法赶考科举。女人想当官,基本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进入后宫,混个几年,当个女官什么的。而女官,也仅仅是统领管理宫女,伺候皇子公主,没啥权力。
以宏源商行的财力地位,李秋兰根本不用也不屑于当女官,而除却女官,想要当上正儿八经的官员,几乎是不可能的。明知是不可能之事,长孙无忌还如此诱导李秋兰,其中存在的蹊跷,怕是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长孙无忌依旧不死心,依旧要拥护李承乾,知道直接拉拢卫宏不可能,便先将李秋兰绑上战车,以李秋兰为突破口,逐步攻陷卫宏。
想明白长孙无忌的鬼主意,卫宏当机立断,拉着李秋兰的手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言道:“这事儿不成,你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家,以后再也不准来这!”
被卫宏拖着走出几步后,李秋兰使出浑身力气,强行将手从卫宏手里拉出来,撅着嘴道:“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我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卫宏真的开始生气了。自己在京城混了这么长时间,打交道的都是最顶级的权贵,说话办事都要极其小心才行。卫宏抛弃了自我,抛弃了张扬不可一世,自由自在的性格,为的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能让宏远商行真真正正的‘宏图长远’。可现在倒好,自己小心翼翼半天,反倒是李秋兰这小妮子突然大喘气,这不是要把卫宏的所有努力都给毁了么,卫宏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见李秋兰不肯走,卫宏喘着粗气,压着心里的火气,言道:“虽为女儿身,却有官途命,这种鬼话你也信?你以为当官就这么容易?政治场就这么好混?连那些官宦之家出身,拥有几代当官总结下来的经验压身之人,都混不明白。你真觉得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