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阳机场
机场内,所有的航班被统一告知全部取消,连即将起飞的飞机都被叫停了。众人满声怨气地跟机场的工作人员闹,但也就闹上那么一会,便被赶来的叶家人尽数清理了出去。
而一大批刚从飞机上下来的那些人被强制性要求返回,从哪来的便从哪回去。不用他们出钱,但每个人均都面色难看地望着那些把枪支别在腰上,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的叶家人。
可尽管有再多的怨言,他们都不敢象征性地强出头反抗一下。其中有几位年迈的老人看到这场面,倒是没有跟那些年轻人一样面露不满,只是抖着身子一脸惊慌像逃命一般,快步杵着拐杖往飞机上‘跑’。
唯一一处画风正常的便是一袭军绿色风衣的少年缓步而行,叶家众人并没有任何人敢上前去拦下他,反而很是恭敬地朝他那个方向鞠了一躬。
他摆了摆手,唇角微微勾起,轻笑道:“这么一出大戏,当真不过来瞧瞧?”
“这边真有事,对了二哥,沫沫刚刚去了机场,南城那么乱,可不要让她受伤了。”
他漫不经心地答道:“再怎么乱,这不是有三哥坐镇嘛,出不了大乱子。”
“七叶令一出,怎能不乱?况且封城代表着什么?二哥你很清楚。”顾瑾夜顿了顿,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淡淡地说:“二哥你此次去南城,可不是单纯的为了看戏。”
注:封城是一种危险的预兆,在族中封城往往代表着大屠杀。
“重要吗?”他很平静的一句反问,足足让那端的顾瑾夜沉默了近几分钟,彼时他已经出了机场大门,坐进了车里,随口报了个地扯。
顾瑾夜淡漠的神色有微妙的波动,缓缓开口:“别把自己玩进去了,这出大戏总该不会拖到明天,等我这边一完事就过去找你。”
“好,记得带上...你前不久跟我提过的那瓶酒,我挺期待的。”他的神色晦暗不明,透过车窗望向白蓝相间的云层,以及不合时宜的绵绵细雨。
它是在哭吗?还是为那位少年感到惋惜?抑或也想借此冲洗所有的污垢?
这座城市,终将会染上血红的色彩,又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何必闹到如此地步?
近十二年了,你可还好?
——宁江市(普南)
苏家后山,一片青幽幽的竹林里,几百米外的一个凉亭内,苏静知手握茶盏轻抿一口,不紧不慢地说:“落子无悔,可不能耍赖。”
少女充耳不闻,仍旧把棋盘上几分钟前落下的白子拿回,一本正经地说:“姥姥,刚才是我手滑了,不算数的。”
苏静知合上茶盏,抬眼望着少女垂目认真地琢磨眼前这盘棋局,手执白子停在一处迟迟没有落下,无奈地笑了笑:“你啊你啊,每次快输了就爱耍赖。”
少女假装没听见,犹豫良久后,终于把手里的白子落下。
苏静知拿起黑子,在少女密切的关注下落在一处,两个回合后,少女努了努嘴,把手里的白子赌气似的往外扔去。一脸沮丧地趴在白玉石桌上,闷闷地抱怨:“姥姥,您看您那么大个人了,都不知道让让我,您让我几个子,我能输得这么惨吗?再也不想跟您下了。”
“筱筱,你怎么跟姥姥说话的,没礼貌。”苏雯身着白色长袖连衣裙,手里端着水果盘朝凉亭走来,苏筱撅着嘴偏过头,显然不想搭理苏雯。
苏雯并不在意她的小情绪,温和地喊了喊苏静知,苏静知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一旁的茶壶为苏雯斟了一杯茶。水果盘被重重放在桌上,苏雯温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去年跟三哥吵了一架还玩起了离家出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你好好陪陪姥姥,你还有脾气了?”
苏筱听到‘三哥’这两个字眼时,把玩白子的手一顿,有些不满地哼了哼,苏雯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张了张嘴,刚想要去宽慰她几句,不想苏筱扭过头来,委屈巴巴地看了她一眼:“姐,姥姥明知我棋艺不精,还每回就逮我一个人坑,这么多年来我就没赢过一次,我的委屈找谁说去啊?”
“就你还棋艺不精?”知道苏筱近些年来不喜别人在她面前提起三哥,苏雯扬眉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苏筱努了努嘴正欲开口接话....
“你们这些小辈中,就你能静下心来陪我这个老婆子下下棋,不逮你逮谁啊?”
“姥姥,你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
“你棋艺太差,你乐意陪我下棋,我还不乐意跟你下呢。”
苏筱听见苏静知毫不客气地吐槽苏雯的棋艺,她忍不住放声大笑,还差点被一颗小小的樱桃要了半条命,还好苏雯眼疾手快地用力拍了拍她的后背,看到咳出来的樱桃,苏筱有点气恼地上去踩了踩。
苏雯娇声喊了喊苏静知,谁知竹林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争执声越来越大....
她神色微怔,视线挪向竹林那条小径尽头,面上染了薄怒,幽幽开口:“二姑真是不知分寸,我都已经说了今日苏家不见客。她竟敢擅闯进来,难怪思思那丫头没半分好脸色给她,姥姥我过去处理一下。”
“让她进来吧。”
“姥姥!!”
“去。”
苏雯不情不愿地出了竹林,叶兰琴正抡起袖子欲跟拦在她面前的周清大干一场,常年跟在她身边的程海以及苏家一些佣人都齐刷刷地跪在十几米外,均都低垂着头,有几个不争气的身子还不禁打着寒颤。
“二姑是准备撂倒周清,直闯进竹林吗?”苏雯面色不悦,缓缓地朝她们那边走去。
“小雯,我找五姑有要事相谈。”叶兰琴答非所问,抡袖子的手也放了下来。
“姥姥让你进去。”叶兰琴倒也不含糊,直接越过苏雯就往竹林里走,苏雯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只是在叶兰琴就要进入竹林时,喊住了她,叶兰琴脚步微顿,回身不解地看她。
“我们苏家,不是谁说闯便能闯的,即便是三爷爷有急事找姥姥,也要按规矩来,容不得任何人放肆。”叶兰琴看着苏雯的背影,眸色沉了下去。正欲转身又听见苏雯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表面上是在问责苏家众人,实则是赤裸裸地给了她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以后谁要是胆敢擅闯苏家,直接乱棒打出去,听明白了吗?”
苏家众人恨不能把头埋进地里,混在其中的程海听到此话时,也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苏家未来的家主,不容小觑,夫人这回真的是闯了大祸。
苏家众人均都肃然齐声应着:“是,小五爷。”
“苏雯!!”
苏雯完全不理会身后叶兰琴的怒喝,缓步往外走,周清亦是跟在她后面,叶兰琴还想追上前去,却因一道冷清的声音,而止住了脚步。
“姥姥说只给你十分钟,无论是否得到你想要的答案。都必须离开苏家,否则族规处置。”
话落,苏筱也不管叶兰琴是否听了进去,直接转身往竹林里走,叶兰琴恶狠狠看了眼那抹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不敢有半分耽误地朝竹林里走,对苏家这位老太太,她的惧怕可不比叶晟少,哪怕是曾经与她同为一家之主的人都要敬她三分,她又怎敢轻易挑衅那份威严?
叶兰琴疾步走到凉亭时,一老一小正在下棋,才开局不久,还瞧不出输赢来,以至于苏筱脸上并没有过多的忧愁。苏静知指了指石椅,叶兰琴刚刚落坐下来,便直奔主题:“五姑,您为什么让一个19岁的小丫头手持七叶令?任由她如今在南城胡闹?”
“你错了,彤彤那孩子持有七叶令时,你尚且还不是管制者。前有顾晓晴19岁持有橙黄戒指,后有叶琛12岁当家,你又怎能以年龄来衡量一个人的能力?”苏静知淡然的态度,以顾晓晴和叶琛之事,堵住叶兰琴的质问。又以一句简短而笃定的话问她:“事情尚且还没有定论,你又怎能独断她是在胡闹?”
隐在衣袖里的手猛然攥紧,叶兰琴的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几经变幻,被堵得愣是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来。苏静知所说的的的确确是事实,只不过她没想到,叶思彤竟然在十年前就已经被那些长辈们寄予了厚望。
难怪当年叶晟那般笃定锦妍赢不了,即便是没有青叶令加持,估计那群德高望重的长辈们也会保下她,哪怕是牺牲了锦妍,也在所不惜。
一个废了近十余年的人竟也值得他们如此看重,那她的锦妍算什么?一个牺牲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