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目全非的尸体,只能靠比对DNA来确认死者身份,单凭一份鉴证报告书上面抽象的图表、数据,被害人家属很难在短时间内认可、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何况是于玲这种擅长无理取闹的人,就更难以沟通了。
在听过颜一寒对基本案情的叙述和说明之后,即便还有葛志辉的戒指作为证明身份的辅助性证据,但于玲依旧不承认法医的鉴证结论,而且变本加厉地大吵大闹,各种难听的话冲着这几个警察破口而出。
谢骏昊自打娘胎里出来,从没受过这种委屈,他几次想上前“教训”这个泼妇,都被颜一寒拦住了。而海伦更是被气晕了,竟让迦铭打电话报警,沈迦铭还算理智,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对待这种人,身为警察的他们越不能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否则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于玲泼皮无赖的一面算是被淋漓尽致地表露无遗了,司机小李始终在她旁边,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连拦带拽,以免她在警察面前开砸。
颜一寒明白应对此类市井泼妇最好的方法就是静而观之、置之不理,她自己闹得没意思了,自然会停,相反,若越是和她讲道理,她便会越闹越凶。
不过,就在于玲耍泼的这几分钟里,办公室门口已经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颜一寒也没去理会他们,任由那些人交头接耳地议论。
“这是在干什么?”施鹏走了进来,富有磁性的声音中充满了威慑力,俊朗的脸上满是威严。
于玲看到施鹏愣了一下,嗓门也小了许多,“你们警察随便拿几张纸就说我老公死了,太不负责任了!”
“你怎么认定警方的结论是不负责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那你见到人了吗?”
“没、没有。”
“联系到他了吗?”
“没有……”
“还有得到他其他的消息吗?”
“也、也没有。”于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
“既然都没有,你在这里闹什么?”
“我、我……”本来就是无理取闹的于玲,被施鹏问得几乎哑口无言。
施鹏拿起桌上的DNA比对报告看了看,对于玲说,“接受现实吧!你在这儿胡闹耽误的时间越长,凶手逃脱的机会就越大。”
于玲听后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施鹏,然后“哇”的一声大哭着瘫坐在了椅子上,她自欺欺人的闹剧就此落幕,门口看热闹的、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些人随之有点儿意犹未尽地散去。
在法医办公室,当于玲看到那双被烧得残缺不全的阿玛尼男士皮鞋时,她再没有胆量去看她家老葛现在的模样了。司机小李只好代替她跟着贺天易进了殓房,只看了一眼,小李就捂着嘴跑了出来,直奔洗手间狂吐不止。
小李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时态的严重性,于玲更加害怕,根本不敢走近殓房,她看着面前葛志辉的戒指、皮鞋和DNA比对结果,终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她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分局副楼里顿时满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几乎快把胃液都吐出来的小李在迦铭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把她架到了外面的车上,小李这时恨不得快点儿离开这个“鬼地方”,完全忽略了胃里的不适,脚踩油门一溜烟地开车走了。
“刚才施老师好酷啊,”海伦还在回味着刚刚施鹏对于玲的那一幕,“几句话就让那个泼妇消停下来,灭了她的气焰,真是厉害!”她说着还痴痴地望向隔壁,好像能透过墙壁看见自己的“偶像”似的。
“喂,又犯花痴了?”谢骏昊用手在海伦的眼前晃了晃,把她已经跑走的“神儿”拽了回来。
“讨厌!”海伦回过神来,“不过,刚刚那么冷峻的施老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平时又绅士又儒雅,没想到还有这么酷酷的一面,太帅了!”
“行了、行了,哪有那么好啊?”
“怎么?谢队,你嫉妒了啊?呵呵……”海伦又开始打趣这个“领导”了。
其实,就算海伦不说,大家也都感觉到了温文尔雅的施鹏的另一面,就连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颜一寒,也极少看到他如此严肃、冷峻的表情,她越来越有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施鹏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一寒,想什么呢?”谢骏昊见她看着卷宗发愣,以为她想到了什么线索。
“哦,我在想于玲之前说的话,”颜一寒的思路被谢骏昊拉回了之前的思维轨道上,“从她跟司机小李通电话时提到的内容,可以听出葛志辉是个不安分的人。”
“既有家花,又采野花。”
“我说,谢队,你别拿花来形容那个泼妇,好不好?太对不起这些可爱的花草了。”海伦一边摆弄着自己桌上的那盆“金枝玉叶”,一边说,“其实也能理解,有个这样母老虎似的老婆在家,谁受得了,当然会到外面去找‘温柔乡’啊!”
“温柔乡,呵呵,你这丫头懂得还真多。”
“这有什么不懂的,男人不是都喜欢又漂亮又温柔的吗?不过,‘温柔刀’可是刀刀割人性命的,更厉害呢!”
海伦虽是无心之说,但也正好说出了颜一寒心中的怀疑,“会不会是情杀?”
“因爱生恨?”谢骏昊想了想,“也有可能是因为钱色交易没按约定履行承诺。”
“把人变成焦尸,肯定不是一般的凶手所为,情杀、仇杀的可能性最大。”
“队长,葛志辉是被人活活烧死的?”
“从尸体在现场时的情况看来,我初步推测是这样的。”
“应该不会错,葛志辉的尸体被发现时,手脚还都被绑着,而且嘴里还塞着东西。”谢骏昊描述着看到尸体时的情形。
“都变成焦尸了,绑他的绳子还没被烧断吗?”海伦有些不解。
“没有,应该是一种高阻燃材料的绳索,而且,塞在葛志辉嘴里的东西也是阻燃的。”谢骏昊想起了死者手脚处经过火焰洗礼但几乎依旧保存完好、已经嵌入肉中的防火绳。
“火刑!”海伦突然想到了这个古老的刑罚,“太恐怖了!”
“现在还只是推断,还要看尸检报告上是怎么说的。”颜一寒说着往门外看了看,她为了使迦铭彻底克服对尸检的不适应症,最近几起案子都是让他陪同贺天易尸检的。
“这个小铭子,让他去找贺医生,怎么去了这么半天还不回来?”
“我一不在,你就说我的坏话,”迦铭这时正好进来,“二大队的陈队,一直在那儿催他们的报告,所以晚了。”
正是因为那个“陈大嘴”一直在贺天易那儿连八卦带打听的,所以,颜一寒才没在法医室多逗留,于玲认尸后,她便回了队里。
“队长,给,尸检报告。”
颜一寒接过报告,打开一看,眉头不由得紧锁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