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雾霾中的清晨,看得见的只有重重灰蒙和满天铁灰,阳光被无情阻挡的后果就是,原本属于南方的阴冷现在着实让生活在北方的T市人有了深切的感受。大家在还未供暖的房间里,只想躲入暖和的被窝里不出来。然而,看不到朝阳的晦暗清晨,依然还是毫不体贴地到来了,它用令人不快的低温和稍逊于黑夜的色彩告诉每个人——起床时间到了,离开你温暖的“避寒窝”!
谁都想在床上多耗一会儿,没有人想让自己暴露在揪心的阴寒和呛人的气味中,可有一个人却早早就来到了市郊的一处仓储库区。这里虽在郊外,却没有小河、树林相互辉映这样的迷人风景,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仓库、厂房、集装箱。据此不远的工厂冒着黑色的浓烟,使得空气中弥漫着比市区更为刺鼻的味道。
身体上的旧伤在这样的天气愈发不适,隐隐作痛,让这个人从牙缝发出“丝——”的一声,他/她摸摸自己左边的肩膀,看着这里一处崭新的大型仓库,呼吸声越来越粗,五官也渐渐有些扭曲,似乎对眼中的一切恨之入骨。
他/她划燃火柴,点起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一股烟雾,接着,从身上拿出一份报纸,其中一篇文章的标题是“葛书记送温暖职工喜过新年”,葛志辉的照片被赞扬的文字围绕,照片上的他,那张胖脸上满是笑容,正人模人样地往一名职工手中递着东西。
他/她提起报纸的一角,用香烟点燃了报纸的另一角,小小的火苗照亮了上面的印刷字,很快,火越烧越大,葛志辉的脸慢慢变成了灰烬……
DNA的比对结果没有意外,这具焦尸正是T市大型国企X集团的书记葛志辉。书记夫人于玲在接到警方的电话后,再一次来到了分局刑警队,不过,这次是那个司机小李陪她一起来的。
“怎么样?你们要老葛的牙刷、梳子什么的,说做什么比对,我们老葛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她一看见颜一寒就开始了一连串的发问。
“你先坐,听我跟你说。”
“你们让我一趟一趟地来这不是好人来的地方,问这问那,要这要那,折腾了我半天,也不说我家老葛在哪儿,你们什么意思啊?”于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好气儿地说。
海伦本来还有点儿同情于玲,本想倒杯热水给她,让她压压惊,可一见她这个泼妇样,“啪”的一声,把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于大姐,您先别急,警官这不是正要和您说吗。”司机小李在一旁劝道。
“我就受不了他们这低效率!”于玲气呼呼地说。
本来,颜一寒想缓缓地告诉她,毕竟她是死者家属,至少让她心里有个准备,以防事发突然,接受不了。没想到,她却不领情,那么就不必顾忌那么多了。
“我们发现一具焦尸,经过DNA比对,证实是葛志辉!”从旁早已看不去的谢骏昊抢在颜一寒之前,言简意赅、一针见血、“高效率”地说出了于玲一直想知道的事儿。
“你说什么?”于玲不相信自己听到的,用她那特有的“官太太”腔调说,“你再说一遍!”
“简单地说,就是葛志辉已经死了!”谢骏昊说得非常直白,现在他可顾不上这位“夫人”的心情,管她接受得了接受不了的。
“不可能!”于玲一下子站起来,大声说,“你说我们老葛死了,他就死了啊?昨天还是好好儿的大活人呢!”
“于大姐、于大姐……”司机小李连劝带拦,“别激动,咱先听听是怎么回事儿再说。”
“怎么回事儿?谁知道他们警察是怎么回事儿?”于玲根本不听劝,反而愈发蛮横无理,“没事儿就弄些冤假错案出来,现在可好,还把我们老葛给说死了!你们局长呢?我要见你们局长!”
一直没说话的颜一寒,突然用手响响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厉声说道,“你想见局长可以!不过在见他之前,你先看看这个!”她说着拿出一个装着一枚黄金戒指的证物袋。
这枚戒指原本是装在葛志辉大衣里侧口袋里的,在火中滚落到了尸体身下,并粘在了上面,是贺天易在尸检时发现的。
“这是、这是……我买给老葛的,怎么会在你手上?”于玲想伸手你抓,但没有成功,“你什么意思?这怎么会在你手上?”她几乎有点儿歇斯底里了。
颜一寒又把一个文件夹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这里面是现场照片和DNA比对报告,如果你敢看,你就自己看!”
于玲伸伸手,又缩了回去,她刚才其实是因为害怕才闹的,她实在害怕葛志辉出任何意外,自己的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全指着这位葛书记呢,她不能失去这个吃饭的“金饭碗”、搂钱的“金扒子”。她闹的目的是,希望警察告诉自己,他们弄错了,葛志辉并没有死!所以,当这个女警察把东西摆在自己眼前时,她是不敢去看的!
“是你自己看,还是坐下听我说,你自己选!”颜一寒的话不多,却制止住了于玲的无理取闹。
像于玲这种人,颜一寒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胸无点墨、自以为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实际上就是乌合之众,根本没有什么真本事,更没有面对事实的胆量。
“我倒想听听老葛的戒指怎么在你手里?”于玲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就是,于大姐,”司机小李扶于玲坐下,“咱得把事情弄明白不是?”
屋里的几个警察看在眼里,心想这个司机天天伺候这么个主儿,也真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