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气灰蒙蒙的,阴霾的很,没过多久空中便有雪花飘落下来。开始时,雪花依稀可数,隐约难觅,仿佛天上有位神人,漫不经心地散落了几个细碎的花瓣。过了许久之后,几片鹅毛般的雪花夹在雪沫中飞舞着,然后慢慢地躺在湿润的大地上。
雪像烟一样轻,像银一样白,飘飘摇摇,纷纷扬扬,从天空中飘下来。雪花刚落在地面上就逐渐融化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从空而下的大雪就像扯碎了的棉絮,纷纷扬扬,漫天飞舞,更加好看迷人了。
一场大雪掩埋了整个皇宫,让这偌大的皇城终于有了冬天的感觉,伴着入夜昏黄的灯笼,雪花漫天飞舞,落在大大小小宫道中,落在那流逝的岁月沟壑中,顷刻,一个十分清冽,十分透彻,十分充分的冬日降临皇城。
殿内很暖和,那大大地炭炉就放在殿中央,热气传遍殿内,让人身心舒适。我抱着白狐坐在桌边,不住的打着哈欠,而顾洛桀则埋首在案前,仍看着那如雪片般,堆放着的奏折。
我趴在桌上单手拖着腮,一动不动的静看着他,看他的眉眼容颜,看他的身形举动,连他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
最近不知是朝堂上的政务多了,还是烦心事多了,他总是紧皱着眉头,很少展露笑颜,除了上朝之外,他几乎就没怎么迈出过承乾宫的宫门,一但闲下来,不是看书,就是将那些已经处理过的奏折在检阅一遍。
看着他那忙碌的身影,我不禁觉得有些心疼,可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他身边默默陪着,在他累的时候,为他奉上一盏茶,缓解疲劳。
国家大事我懂得不多,那写满密密麻麻字的奏章,我不想去看,也看不懂,我所能做的就只有一直守在他身边,无论他干什么,我都在他能看见的地方陪着,他安心了,我也就舒心了。
待顾洛桀看完所有奏章之后,已是子时,外面的天色漆黑一片,雪还在下着,顾洛桀揉了揉额角,转眸望向那趴在桌上睡着的人儿。
她穿着一件月牙白的透地春罗,衬底是藕荷绉纱女袄,下着一条素白秋罗绸裙,乌黑的发髻中嵌着一支别致素雅的簪。斜垂下来的发丝摊在桌边,纤柔似水,绝美出尘,可谓为天姿绝色。
顾洛桀缓缓起身,步至那人儿身边,将她怀中的白狐抱到榻上放下,随即又回过身来,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地褪去了她身上的外衫,为她盖上了锦被。
殿内十分寂静,静到他连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都听的一清二楚,他吹熄了烛火,解下帐幔,侧身躺在床上,双目无神,怔怔的看着那睡得正香的女子。
据高进回报说庭都最近有些异动,他的皇弟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窝在王府里,可是他还是不太放心,若不是当时被那白泯诺坏了事,他现在也就不会这般忧心了。
朝堂上的那些老臣们也有些不对劲,这后宫虽是风平浪静,但是不久之后,
怕是就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在这皇城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尤其是这女人之间的斗争,就更精彩了,我的妃,可别输给她们哦,我对你可是抱了很大的期望呢。
顾洛桀修长的指尖,轻抚着身侧那,沉浸在睡梦中的女子的脸颊,眉眼带笑,他要抓住他所能抓住的一切东西,绝对不会把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切,拱手让人。
竖日清晨。
殿内的鎏金香炉正冒着徐徐香烟,我坐在铜镜旁梳妆,从敞开的窗户缝隙跃进了一缕阳光,直直照射在我身上,不得不说,这冬日的阳光就是暖和,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惬意。
侧头看向正在秀文的服侍下穿衣的顾洛桀,他低垂着眼眸,神色倦怠,似是昨夜忙的太晚没睡好,这可不行,若是在这样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可是会生病的。
我心中念此,忙招来凌染吩咐了几句,让她去御膳房跑一趟,把炖好的药膳端过来,凌染领了命,连忙放下手中的钗环,快步走了出去。
本来昨夜就想逼顾洛桀喝药膳来着,可是谁想,我却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一觉到天明,错过了良机,他脸色那么不好,外面又那么冷,这万一要染上了风寒,他那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只会变得更差,如此下去,他的身子会垮掉的。
在用早膳时,我故意将肘边的药膳,推到了顾洛桀眼皮子底下,他抬眸看了看我,又瞧了瞧那冒着热气的药膳,遂而,原封不动的给我推了回来,继续埋首喝着碗中的白粥。
这离上朝还有半个时辰了,他不赶快喝了那可不行,我一把夺过他手中汤匙,将药膳又推回到他眼前,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似是很不愿喝这药膳,我竖起食指摆了摆,意思就是告诉他,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必须喝!
顾洛桀他神色不悦的撇了撇嘴,继而端过药膳,慢慢的饮了下去,我很是满意的看着,他那揪拧在一起俊脸,满面的笑意。
站在桌边垂手立着的翠烟等人,见此却是满腹疑问,我心中明白她们为什么会感到奇怪,我与顾洛桀并无说话,也并未交谈,却可以让他乖乖喝下他最讨厌喝的药膳,换作我是旁人,我也会感觉疑惑的。
这两人间的情意深厚了,不用言语,便可洞悉对方的心思举动,因为对彼此都已经很了解,了解到清楚他的脾气习惯,所以让顾洛桀喝药膳这事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因为只要是我说的,我想做的,他都不会拒绝。
顾洛桀刚走不久,后宫的诸位嫔妃们,便来向我请安了,我只是贵妃之位,按理来说是不用向我日日请安的,如此礼节,应该对着皇后施行才对。
可是这宫里是有后位不错,但是却没有人坐,所以那些投靠我的人儿,便也自然而然的养成了天天到我这里来的习惯。
她们逐一迈进殿门,解下肩上的挡风长袄,坐在座上饮着茶,我在殿内环视了一
番,低头笑了,今日来的还是些老面孔啊,没有新人,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不少事情,也不用步步为营,谨言慎行了。
“贵妃娘娘这宫里还真暖和,比嫔妾那里热多了,与娘娘这里比起来,嫔妾那里简直就是个冰窖,那殿里的炭炉就算烧的再热,嫔妾都觉得冷的很。”楚嫔端着杯热茶,轻笑着说道,她说的虽漫不经心,但是我却还是听出了她话里隐藏着的责怪之意。
顾嫔听闻此言,掩唇娇笑道:“楚嫔你这话藏头露尾的,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啊,听不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独守兴乐宫已久,皇上也有大半个月没去你那里了,不过是半个月而已,你着急什么,你就算想皇上想的心焦,也不能在贵妃娘娘面前说出这种话来吧。”顾嫔说完还挑了下眉梢,眸中尽是轻蔑之色,楚嫔闻言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的起来。
我看着一脸得意的顾嫔不由觉得好笑,她的嘴也真不饶人,每次见到楚嫔都要讥讽几句,好似不说楚嫔她就浑身不痛快一般。且针针见血,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中楚嫔的痛处,由此看来,顾嫔与楚嫔之间的嫌隙还真不浅呢,她们两人完全合不来。
“贵妃娘娘,那欧贵人近日可有来给娘娘您请过安?”云妃轻声询问向我。
我摇摇头,漠声说:“没有,本宫听闻分配给她的居所是翠微宫是么?”
云妃点头应道:“嗯,是把翠微宫给了她没错,不过不是正殿,而是偏殿,杨贵人住进了永宁宫偏殿,剩下的两个则住进了华彩轩。”
我勾唇笑了笑,饶有兴趣的说道:“这样啊,这宫所分配的还真是好呢。”
云妃轻哼一声,语气不屑的说:“据闻这次的宫所,都是内务府,新调来的副总管安排的,嫔妾虽然不知他此举到底所意为何,不过嫔妾已经警告过他了,这再能跑的马儿,一旦被人用锁链锁住,就算它长了对翅膀,也是插翅难飞。”
我听闻此言,双眸微眯,语气淡漠的说:“他不是马,他是驴,而且还是头蠢驴。”
如此安排,真当我是傻子看不出他的用意来么?若只是单单分配宫所那也就罢了,可是他却露出了那不该显露出的心思,他的野心还真大啊。
这后宫内闲置的宫所那么多,他哪个也不分,偏偏分那已经有人住过的宫所,一个是钱贵人还是妃位时住过的永宁宫,后应惹到了我被顾洛桀下旨,贬了位,迁了出去。
一个是李嫔假孕时住过的翠微宫,她那时候“身怀龙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后来因为与那宋哲幽会,被顾洛桀察觉,遂而了结了她。
另一个则是刘才人住过的华彩轩,他这目的未免也太明显了吧,怎么得,莫非他以为将这些宫所分给新进宫中的嫔妃,她们就能在承宠之后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么?还光给偏殿,不让住正殿,他这是做给谁看呢。
内务府的副总管是么,看来我得抽个时间,好好会一会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