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天末,一日冷似一日,蜗居在殿内的我像极了一个被日子折磨的疲惫不堪的老妇人,整日无所事事,慢条斯理不咸不淡的过着我的生活。
在这新秀四起的宫中拉拢人心,让那些嫔妃俯首听命于我严肃的说教诚服在我的权势之下,听戏与作画再也无法打发这冬日的寂寥与心底的孤寂感。
我手下的那些嫔妃们,开始将时间全都用在梳洗装扮上,只为更好的吸引顾洛桀青睐的目光。她们潜藏在心中的不为人知的情绪,全都掩藏在那一张张笑脸下,热情在眼睛深处一闪而逝,尘世的耳朵保持着危险的平衡,而那些真实的情感却藏在肉眼看不见的风中逐渐流逝。
她们跟着我的时间越久,我也渐渐察觉出了她们那些隐藏在心中的小秘密,这宫里的每一个女子,都有着自己的抱负,她们绝对不会诚服在一个人得脚下太久,而我相信,就算如我这般的女子,也终会再次体会那被人背叛的感觉,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真要去面对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穿著一袭嫩白色的纺纱宫装,外头套著件软缎小背心,乌黑如瀑的长发仅松松地盘了个小髻,鬓上斜插着一支镶玉金簪,神色慵懒的倚靠在榻坐上。
“嫔妾就知道那个贱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谁想她竟这么快就叛变了,当真是个墙头草,哪里有风,就向哪边倒。”顾嫔咬着牙切齿的说道,脸上的神色很是不悦。
周贵人长了口气,轻声说道:“顾姐姐别生气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眼下事情已成定局,咱们能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云妃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的说:“这宫里新进的妃嫔中,就数那杨贵人最得宠,楚嫔她本就不是真心投靠贵妃娘娘的,和我们在一起待了那么久,如今分割两派,难保她日后不会倒戈相向,她那人的嘴碎得很,咱们原先说过话,怕是早就传到杨贵人耳朵里了,贵妃娘娘您准备怎么做,要除了楚嫔么?”
白狐在我手边不住的扭动着身躯,它那柔软顺滑的皮毛轻摩着我的手背,让我原本就有些烦躁的心绪愈发的毛躁起来,我抬起手撑着额角,云淡风轻的说道:“她既已投靠了杨贵人,她若是不动,我们怎能抓到她的把柄加以治罪呢?背弃旧主投靠新贵,这种朝三暮四的人,本宫不需要,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云妃听闻此言,眉头一皱,很是不解的问道:“娘娘您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想就这样放过楚嫔?嫔妾觉得此事不妥,楚嫔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与钱贵人里应外合,看那情势分明就是想与娘娘您作对啊,您又岂能放过有心害您之人呢?”
我眉梢轻挑,笑着道:“本宫何时说要放过她了,只是不想太早动手罢了,太容易打赢的仗,未免太过无趣,且先让她多得意几天吧,除去一个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人,会让本宫觉得很没意思,本宫想这游戏长久一些,
因此多给她时间让她增长气焰,这也是必要的,像她那样人,要在她最得意的时候,毁掉,才有意思。”
“贵妃娘娘英明,嫔妾深感敬佩。”云妃眉眼带笑,语气平缓的赞扬道。
顾嫔闻此,也笑开了,只见她拿手中的丝帕掩着唇角,低声说道:“楚嫔那个口蜜腹剑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该好好折磨她一番才是,看她还如何嚣张!”顾嫔恶狠狠地说着,眸中青光尽显,似是对楚嫔的背叛行径很是痛恶。
在座的嫔妃对楚嫔似乎都没有什么好感,我亦是是如此,在她向我示好那日起,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像她那种女子,是绝对不会安稳的呆在我身边的,她的野心很大,我满足不了她的贪欲,也无法满足。
杨青素杨贵人,是顾洛桀的新宠,样貌虽不出重,可却深得顾洛桀的喜爱。不过与其说是喜爱,倒不如用利用来形容更为贴切。
杨贵人新秀得宠,宫内已流言四起,说她有望晋升嫔位,此种说法并非空穴来风,而是顾洛桀早已有了提她的心思。
最有利用价值的人,若只是个区区贵人,那杨青素不甘心不说,杨家人也会觉得委屈吧,顾洛桀此举颇有安抚之意,先安人心,再着手利用,当真是个好计策。
“如今杨贵人皇宠正盛,想必不日之后就会晋位,那尾随其后的人,也会渐渐露出爪牙,变得肆意嚣张,如此看来,娘娘一手营造的和谐氛围很快就要被打破了。”云妃轻皱着眉头,神色淡漠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对她的话不可置否,这后宫从来就不是个平静的地方,又何来和谐氛围之说,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而已。
我抿了抿唇畔,勾唇笑道:“安静了这么久,若在不闹些动静出来,那才奇怪呢,这冬日里闲来无事,找点乐子玩玩也是好的,诸位妹妹们可要擦亮了眼睛,不要一个不小心跌进人家早就设好的陷阱里去了。”
顾嫔听此,冷哼一声说:“这宫里的日子还很长,谁输谁赢还没有定数,不过依嫔妾看来,先掉进陷阱的可能会是她们,这人太得意了可不是件好事,越是急功近利,就越会输得一败涂地。”
周贵人饮了口茶,叹道:“初生牛犊不怕虎,顾姐姐不要着急下手,再观察些日子再说,总得先摸清楚她们有多少人,才好下手不是,这打蛇啊要打七寸,捉贼要拿脏,对付她们嘛要先寻些苗头才行,不然可就没乐趣了。”
众人的嘴角上都挂着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就好像是这期待着什么一样,我看着她们那极尽轻蔑的笑,也不由得扬起了唇角。
“启禀贵妃娘娘,欧贵人在外求见。”凌染挑开珠帘,颔首恭敬地说道。
我轻应了一声说:“本宫知道了,你叫她进来吧。”转而又朝着诸位嫔妃们道:“这天冷路滑,妹妹们也各自回宫休息吧。”
云妃等人见此,起身朝我作揖离去,
在穿过珠帘帐幔之时,欧贵人正巧从殿外进来,与云妃等人面对面的走着,欧贵人对云妃等人行了礼,云妃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欧贵人才迈步离去,此番举动虽不明显,但却让我很是讶异。
在我记忆中,欧贵人好像没做过什么得罪云妃的事情,为何云妃会用那种不善的眼神看她呢?这点真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出了承乾宫的宫门,云妃便与顾嫔等人便已分道扬镳,朝不同的方向走去。天宇中只有一丝风似牵着风筝的线般牵着霏霏瑞雪,这丝风主宰着粉蝶似的雪花,一忽儿斜跌下来,一忽儿打着旋飘飞,一忽儿悠悠荡荡扑向在地,落在行人的身上。
雪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永不厌倦地和人们嬉闹,拂着人们发热的脸庞,化成滴滴水珠流到眉毛和鬓发上,结成粒粒小冰碴儿。洁白的雪花悄然无声地落着,飘飘洒洒纷纷扬扬,云妃在侍女小环的搀扶下,步履缓慢的走着,地上的薄冰在云妃的脚下发出“吱咯,吱咯”的声音。
伴着这足音,云妃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阴沉起来,她撇了撇唇角,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接而低声说道:“去给少主送信,我一定要查清楚那个女子,究竟是何底细!”小环重重的点了点头,扶着云妃的手臂紧了紧,随后两人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几分。
乾成殿。
“皇上,高进差人送来了密函,还请皇上过目。”一身男儿打扮的秀文,双手托着一封以漆密封的信函递向顾洛桀,语态沉稳的说道。
顾洛桀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抬手接过信函拆开,仔细阅读着,良久之后,才抬起头,将信纸叠好放回信封中。
“皇上,信上写了什么,可是庭都有异动?”秀文小心翼翼的朝顾洛桀询问道。
顾洛桀食指弓起,指尖不住的敲着桌面,漠声说道:“恩,算是吧,对了,朕吩咐你去做的事,你办的如何了,可有进展?”
秀文双膝跪地,埋低了头,拱手说道:“奴婢无能,才跟了三天便跟丢了。”
顾洛桀摆了摆手,起身从案后走出,缓缓迈下台阶,笑道:“倒不是你无能,是他太狡猾,他若不狡猾,又怎么当得了金焰坛的少当家呢,既然跟丢了,那就不用再寻了,暂时就先由他去吧,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秀文闻言,不解的询问道:“皇上您想让奴婢为您办什么事情呢?可否现在就告知的奴婢,奴婢也好做准备。”
顾洛桀单手抬起秀文的下巴,双眸微眯,薄唇轻启,一字一顿的说:“还要朕明说么,你心里应该清楚才对,眼下时机已到,你除了做好手头上的工作,也要学机灵点才行,不然你这小命可就不保了。”
“奴婢明白,奴婢会小心谨慎的。”秀文颔首轻答,眸中闪过一丝杀气。
终于要开始了,这场博弈从初落子开始,他顾洛桀便已参透了结局,这局棋,他只会赢,不会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