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温如玉正读书。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洒下一地斑驳的树影。难得的清静。
欧阳雁轻轻走进来。
“师父。”
温如玉抬头:“雁儿从军中回来了?”
“是。”
“军中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皇上赏赐丰厚,兄弟们这几天彻底放松了,大家都兴高采烈的。”
“雁儿。”温如玉看他,神情郑重,“若是皇上要你统领鲲鹏军,你可愿意?”
欧阳雁一呆,这问题太让他意外了:“师父,*还年轻,没有这个能力。”
温如玉微笑:“你已经有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你那日为师父挥剑断臂,那样的勇气与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连晏将军都比不上你。你放心,师父会在你背后支持你的。还有晏将军,他也可以帮你。”
“不,师父。*到底年轻,寸功未立。若是师父就这样将兵权交给*,满朝文武都会觉得师父徇私,军中兄弟也不会服从*。*只希望永远在师父麾下,唯师父马首是瞻。”
温如玉暗暗点头,这少年很冷静也很理智。
“好吧,让我再考虑考虑。”或许,可以让晏修先顶着。
顿一顿,目注欧阳雁,眸子中充满笑意,“只是现在有一件事当务之急,你必须要马上去做了。”
“请师父吩咐。”
“你有一个承诺还未去兑现。”
“什么?……”一语出口,欧阳雁突然想到师父指的是什么,俊脸飞红,道,“师父打趣*。”
“如今一切安定下来,江南风光正好,何不带月儿去游玩?若是雁儿有意,师父便派人去向托木提亲。”
欧阳雁越发窘迫,低下头道:“不要,师父。月儿还小,*再等她两年……”
温如玉微笑:“好吧。那便先兑现你的承诺再说。”
欧阳雁看着温如玉如沐春风的笑容,心情激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师父本该是颓废、沮丧到极点的,可他没有,他依然一脸微笑,那样安详宁静,还时时刻刻想着别人。
他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做成的?
不知不觉中风雨便来了。
漫天的雨丝,漫天的水气。平素庄严死寂而又富丽堂皇的宫殿,在这片氤氲中多了些温情,多了些浪漫,多了些撩人愁肠的味道。
景剀心中说不出的惆怅,莫名的情绪占据着胸膛,他拿起一把伞,自己打着,一个人慢慢往香雪宫走去。
“皇上……”门口的宫女见到他正要通报,景剀摆摆手。
放下伞,轻轻往里走。
一阵轻柔的语声如微风般拂来,含着淡淡的怅惘:“这样的天气里,他手臂上的伤该痛了。可是象他这样的人,必定不肯说出来,必定不愿家人为他担忧……”
景剀的脚步蓦然滞住。
“娘娘,你是担心王爷……?”宫女绿依的声音。
“是啊。绿依,你帮我到鲲鹏王府去一趟,送点药过去好么?敷在伤处,便可以减少疼痛了。”
“好的。娘娘,奴婢马上就去。”
一会儿绿依从里面出来,抬头看到景剀,大吃了一惊:“皇上……”
景剀摆手,示意她噤声。
走进去,见梅如雪眉间含着淡淡的愁容,一个人坐着发呆。
“雪儿。”景剀轻唤。
梅如雪回头,微微一愣,道:“皇上,外面下雨,你怎么还来了?”
“这种天气,朕知道你必定又要一个人胡思乱想了,所以过来看看你。”景剀微笑,神色如常。
“哦。皇上刚来?”
“朕来了一会儿。”
梅如雪怔住。
“朕都听到了。”景剀道。
“皇上……”梅如雪皱眉,有些许的不安。
景剀笑起来,笑得有些冷,有些苦涩。抬头,目光茫然地看着前方,喃喃道:“朕越来越觉得,朕只是个孤家寡人,朕除了江山,除了皇位,什么也没有!而如玉,他受尽磨难,但他得到了一切。友情、亲情、爱情,他样样都有!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他都有了。所以他那样高贵、那样优雅,他慷慨地就象神一样。朕才是个失败者,朕好可笑……”
“皇上……”梅如雪震惊地看着这个一身明黄的人,这个人怎么啦?今天为何有这么多感慨?是因为自己关心温如玉,令他觉得失落吗?他在吃醋?
呆了呆,终有些不忍,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轻道:“皇上今天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为什么这么伤感?”
“朕没有。”景剀摇头,自顾自地说下去,“雪儿,你是朕唯一的安慰。可你终究不是朕的,你终究是爱着如玉……”说着又笑起来,缓缓站起,道,“今天朕说了很多让你莫名其妙的话,别介意,朕只是突发感慨。也许是因为这场风雨来得突然。不用介意,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的……”
起身往外走去。
梅如雪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想叫住他,却终于忍住了。
景剀回到乾清宫,神情又恢复一贯的冷峻、威严,将张夕照叫来。
“夕照,你去天牢,将那个假冒媚儿的洛颜带到乾清宫来。朕今日哪儿也不去,便在这宫中,让洛颜侍寝!”
“皇上……”张夕照惊得目瞪口呆。
“快去!”
“是……臣遵旨。”
天牢中阴暗、沉闷。洛颜靠在墙上,一双眼睛发出幽幽的光,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清冷。她仿佛在回忆、在沉思,唇边忽而露出笑意,忽然又充满幽怨。
喃喃自语,一会儿念着“温如玉”,一会儿念着“皇上”,一会儿又念着“大姐”。
就在这时,一束光照进室内,守牢的侍卫推门进来。
“洛姑娘,你有好运了。”侍卫第一次向她露出微笑,笑得有几分神秘,几分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