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君平小筑,取的是钟灵君平秀的意思,可见容鼎天对自己女儿的期望有多深,钟君平小筑,是容语蕊回到祖宅后就一直住的地方,这儿既是她的绣楼也是她的闺房,除了她的父亲容鼎天外,也就只有自幼看着她长大的威伯进来过了。
就是皇帝,他也只是上次祭祀仪式上容语蕊哭厥后抱着她来过这儿一次,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威伯没有让皇上和容语蕊一起住在钟君平小筑,反而将人家请到了陶然居住下了。正所谓客随主便,失去了父母如今可以说做了容府大半个主的威伯自然有资格这样做。
钟君平小筑显得精致却不失安适,那些层层丛丛的矮树丛和大片盛开的鲜花在这夕阳余晖的笼罩下显得是那样的平和且安然,绿檐朱墙的二层小楼就在这花海的包围中亭亭玉立着,让人瞧了就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一种祥宁之气。
“这个地方,建了有多久了?”皇帝也不急着就这样直接进小筑,停在外面看着那用飞白体写的牌匾问循声而来的威伯。
“回公子的话,就在小jie出世后的第二年建成的,”威伯难言自豪地道,“老爷说了,这弄瓦之喜也是大事,他老人家要做个好爹爹,首先要做的就是给出生的女儿一座独属于她的好绣楼。”
“容老爷真的很宠颜儿。”皇帝微笑着说,并不为威伯话语中的不卑不亢而有丝毫怒意,毕竟这个老人他并非不尊重皇权,之所以会表现的这样,无疑也是想告诉他,他只是在把他当成这容府的女婿,这样没有功利性的相处却是最得皇帝意的,因此,他何尝忍不得?更何况,爱屋及乌。
“那还用说吗?”威伯嘿嘿笑笑,指了那花海中的一座秋千架道,“不仅仅这房子是我家老爷亲自画图监督建成的,就连着秋千也是老爷亲手做出来的,他老人足足做了二七十四天才将这秋千做好,手都磨破了,却还是笑呵呵的,公子您是不知道,就是大姑娘的梳妆奁、铜镜,衣柜、床等等的一些个物什什么的,也都是我家老爷特意命人做的呢。”
“像容
老爷这般宠爱女儿的,还真是少见。”皇帝又笑道,“也难怪会养出颜儿这样有趣的女儿出来,对了,一直没有听颜儿提及容夫人,这是为何?”他随口问。
威伯稍稍变了面色道,“早就离世了,在大姑娘三岁那年就走了。”声音略略有些低沉,“大姑娘的娘亲是个很有才情的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若她还能在世几年,大姑娘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想到自家小jie过得那些颠沛流离的生活,威伯就难掩那满眶盈蓄的老泪。
闻听此言皇帝却是眉头微锁,落到这样的地步?颜儿跟着他就这么让这个老家伙难以接受?这容家,还真是对皇权避之唯恐不及到了极点啊。
“大姑娘其实很在乎夫人,可也就是因为太在乎了,才没有办法接受夫人的离开,”威伯摇头说,“公子大概不知道,大姑娘小的时候,也就是三岁那年,遭了一场大罪,那个时候,老朽还跟着老爷在外面走南闯北,家里就夫人在操持,哪知道,老爷有个无出的偏房小妾胆大包天,居然……居然放了一把火烧了夫人当时住的主房,幸好发现的早……否则,怕是大姑娘那时候就跟着她娘去了。”
“那贱人你们是怎么处理的?”皇帝神色有些冰寒的问。
“杖杀了,”威伯声音冷淡了下来,“谋害大妇和老爷唯一的子嗣,这样的罪名足以让那个毒妇在宗祠走一圈了!”妾室只不过比那些侍候人的仆婢身份高了那么一点,就是府中私下处置了官府也不会说二话。
r/“这样未免也太便宜她了。”皇帝不悦道。
“老奴何尝不是这样觉得,可老爷说夫人已经不在了,大姑娘又终日郁郁寡言,他还计较这些做什么,老爷当时一门心思就想着让大姑娘重新开朗起来,”威伯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公子您相信吗,小时候的大姑娘可是很顽皮的,老爷常说他生的不是一个闺女儿而是一只猴子。”
皇帝微扬眉头,这他倒是没看出来,不过也能想象,以当时颜儿的处境,她应是被迫着成长了
,想到这儿心里顿时一阵叹息。
“处理了那个毒妇后,老爷怕再生祸端就直接将府里所有的妾室悉数放了出去,还立誓再不娶正妻,一心只想着抚养大姑娘长大……哪知道……”威伯声音哽咽。
“容老爷确实是个好父亲啊。”皇帝微微点头,他也有女儿,却从未有容鼎天这样的心思,不过君臣父子,他先是他们的君后才是父,这也无可厚非啊。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我家老爷那可是一心念着大姑娘啊。”威伯声音微微颤抖,“最后,最后……就算是为了大姑娘而死他老人家也是心甘情愿的。”
皇帝感慨颔首道,“按理说这容老爷是觉得当得上一个封赐的,只是,颜儿的身份终归是站不住脚……”
威伯沉默着表示明白,有道是烈女不二嫁,自家大姑娘这也算着是嫁了两个男人,有着这样女儿的老爷怎么可能得到朝廷的封赏?若真的赏了才会贻笑大方,反倒是让活着的人更显难做和尴尬了。
“不过朕会用另一种名义,给容老爷一个安慰的。”皇帝承诺道。
威伯苦笑,“公子,我家老爷对大姑娘那是一片赤诚之心,他绝无那点想要赏赐的心啊,有道是人死如灯灭,他人都为了大姑娘离开了,还会想着什么赏赐吗。”
“威伯,您老人家这话说得可不是个理儿,”仗着现在是私人场合,曲集出声了,“这容老爷子对小夫人那是一片真心厚意,咱们这些奴才的也都是清楚的,”为了折中,在宫外称容语蕊的时候,皇帝带来的人统一叫‘小夫人’,之所以这样叫,怕的也是冲了宫里那位中宫的忌讳,“容老爷子不要回报那是容老爷子的事儿,是他老人家的一片爱女之心,可这小夫人除了是您们的大姑娘也是我们主子的妻妾啊,主子想封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您呀,还是放宽了心思代容老爷子受着。”
曲集的一番话连消带打的将威伯的顾虑一一除去了,作为一个忠仆,自家主人能够死后扬名,那何尝不是一种荣耀,因此,他也就默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