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垂下眸光,远处,便是众位王公大臣,一道目光静静的看了她一眼,随即默默收回。,
只一眼,他却看到了她嘴角的那抹微笑是如此的牵强,胭脂水粉丝毫掩饰不住她的憔悴,那样空洞无神的眼眸,竟仿似诉说着她的生命力正在被这深宫一丝丝的抽离。鳌拜神色冷峻,心却犹如刀割。看了一眼,便不舍再看。握在后背的双拳默默紧握着,嘴唇紧抿,眼底不为人知的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痛苦,随后便恢复了往日一贯淡然的神色。
他所能做的,只有这样远远的看她一眼,其他的,呵,鳌拜心里一声苦笑,又哪会有什么其他?
一阵喧嚣,唢呐的声音伴着鞭炮声遥遥而来,是了,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宫门。
皇太极飞身下马,率先踏了进来,众人立时行礼恭贺,海兰珠默默出神,身后的惠哥着急的低声呼喊道;“主子,大汗来了。”
海兰珠一惊,抬起头,却见所有人都已弯下了身子,只有自己傻傻的站在那里。不小心迎上他的视线,那样深沉的眸光透出丝丝心疼,似是在怨自己为何而来。海兰珠笑了,她不能让他担心,向着他绽放出一抹如花笑颜后,随即若无其事的俯身随着众人行下礼去。
皇太极心中百味纷杂,免了众人的礼,随着礼官的步骤,像着由喜娘搀扶而来的娜木钟遥遥虚射了三箭,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里大步离去,海兰珠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走过,那严峻的面容却没有一丝喜悦之情,也没有在看她一眼。
海兰珠心里却软软的全是心疼,他处于万人之上,众人皆看到他的风光,其实他的无可奈何又有谁可知呢?他没有看自己,她明白,那是他的心疼,他的不忍。他也是像自己心疼他一样的在心疼自己的,不是吗?
一 袭鲜红的嫁衣,越发衬得娜木钟身材窈窕,盖头下的她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一步步跨过马鞍,火盆,像着次东宫走去。海兰珠一路目送着她远去的身影,想起几个月前自己也是和她一般,满含着羞涩与甜蜜,嫁给了同一个男人。
她从未想过要独享皇太极,可为何老天要如此残忍?不过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要让她目睹了他俩场婚礼,即使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可是海兰珠心里还是阵阵绞痛,这便是做大汗的女人,应该承担的结果吗?
她不由得像哲哲望去,哲哲一派的雍容华贵,领着众位福晋像着清宁宫走去,那样如沐春风的微笑,让海兰珠看不到她有一丝的痛苦。
转眸看向玉儿,见她一脸淡淡的神色,嘴角虽然挂着微笑,却看不出喜怒来。海兰珠默默的跟 在她们身后,一步步却仿似踏在云端一般,她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千万不能倒下,千万不能。
鳌拜看着她轻飘飘的身影,瞳孔一阵急剧收缩,却是海兰珠不小心一个趔趄,好在惠哥牢牢扶住了她。离得这样的距离,鳌拜看到她对惠哥歉然的笑了笑,他似乎可以感觉到她深深的呼吸,强打起精神,复又稳稳的像前方走去。
鳌拜眼角微微的跳动着,心痛的几乎要裂开一般,他的脑海中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念头,她不该跟着大汗,大汗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若是自己,若是自己,他一会将她保护好,呵护好,每天只会平静微笑的过日子。他绝不会让她如此的憔悴,如此的不安,他绝不会让她的背影,显得这样的凄凉与孤独。
她是一朵娇弱的花朵,待在深宫,下场堪忧,鳌拜内心翻涌,无数情绪跌宕而来,最终,却只化成一声轻叹,他是臣子,今生,他注定与她无缘,又何必执着?
清宁宫。
哲哲坐在主位,海兰珠倚在她的下首静静坐着,其次便是巴特玛,玉儿,与一众庶福晋。
众人默默的喝着茶,等着从新房传来消息,直到坐帐礼成了,她们才可以回宫。
哲哲望着众位福晋,笑道;“闹了一天,大家也饿了吧,热易娜扎,去准备些奶茶点心,给主子们垫垫胃。”
热易娜扎含笑行礼下去准备,不一会儿,侍女便送上来冒着热气的奶茶与糕点,惠哥心疼海兰珠,端起一碗奶茶,试了温度,递到海兰珠身边轻声道;“主子,您今天都没吃东西,先喝点奶茶暖暖胃吧。”
海兰珠一想到他此时正和别的女人在新房中做着和当初与自己同样的事情,心就痛的几乎无法呼吸,哪里有胃口?
不由摇了摇头,只道;“我不想喝。”
哲哲眼眸淡淡扫来,抿了口奶茶,语音轻柔却带着一丝莫名的压力;“大家都快尝尝,这奶茶可新鲜着呢,今天是大汗的好日子,咱们可都要喜庆一点,别垮着脸,以免招来不吉祥。”
海兰珠心中一惊,便知哲哲言下之意便是再说自己了。不由得正襟危坐,面上挤出一丝笑容来,从惠哥手中端起奶茶,举起来便向嘴边送去。
平常喝进嘴里香浓的奶茶,此时却是一股强烈的腥味,海兰珠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只将身前的衣裳沾的一片淋漓。
“咳咳....”海兰珠不断的咳嗽着,呕吐着,胃里没有食物,只吐出一些苦水来。惠哥吓坏了,手忙脚乱的为海兰珠擦拭着,一面着急的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哲哲心中一沉,众位福晋面上皆是不大好看,玉儿瞧着海兰珠的模样,眼眸闪过一丝嫉恨,俏脸却是惨白。
“海兰珠,你这个月月信来了没有?”哲哲淡淡的语气响在上方,听在众人耳里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众福晋中投来无数道冷眼,偏偏嘴角却都是含着微笑,皆是一副关怀的模样,紧紧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