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外面候着。”
一众人直了眼看着小印子冷峻邪魅的脸,哆哆嗦嗦的打了个寒战。
圈椅里,粗壮的男人抱着萍儿在腿上,努着满腮的胡茬的嘴,正在萍儿脸上满处乱亲,双手不安分的上下摸着,萍儿泪光盈然,涨红了脸使劲推着那人。见小印子进来,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小印子神色不变,在那男人身后站定,作了个揖“张将军”
冷的怕人的寒气从身后传来,张九怜蓦地松开搂着萍儿的手,直觉的朝腰间摸去,按住佩刀。
“什么人?”张九怜大喝一声,萍儿趁机躲到小印子身后。
小印子颜色不惊不怒,“少傅卿这就过来,请将军稍等。”
张九怜打量着这个颀长身形的内侍,言语恭敬,却是冷漠疏离,没有一般下人的自卑和谄媚,见到自己强上那个侍女不怒不躲,只这份沉着就非寻常人可比。
“本将军问你是什么人?”
“奴才小印子给将军问安”小印子不着痕迹的挡住萍儿的身子,眼睛掠过满地的碎片和水渍,沉声道“还不退下?”
萍儿诺了声,双手拉住衣衫走了出去,外面早有小宫女拿了外衣给她罩着,拉了萍儿去上药。
“怎的这么不懂规矩,快快收拾干净,仔细怠慢了张将军。”女子低哑的声音由远及近,柔柔的轻轻的,听的张九怜有一丝晃神。
由远及近的乔言一袭湖蓝长裙,斜长的流苏跨过肩膀,和裙椐一起拖在地上,将她的身子显得越发轻濯。
小印子见她来,换了这身装束,愣了一愣。
“劳张将军久等,是乔某的不是,”乔言站定身子,扬声道“快去设宴,张将军久戍边陲,不如让本官做东摆上一桌,略尽地主之谊。”
张九怜惊讶的看着一甘下人以极快的速度将桌椅摆上,正欲推辞,忽然听见一个柔柔媚媚的声音对着自己的耳蜗,呵气如兰“将军留下来喝上一杯吧。”
张九怜怔住,茫然的点点头,便立刻被一众宫女拥着入了席。
乔言浅浅一笑,自己施施然坐在主位,向他举杯“张将军守卫边关,保境安民,此番荣归故里又被加封将军之职,真是可喜可贺。”
这会儿张九怜回过神,奇怪的看着眼前桌案上摆放的器具食物,竟是记不起自己何时答应了乔言的邀请。只得硬着头皮举杯回礼,喝了一杯。
乔言嘴角勾起诡异的笑纹,又客套几句,拍了拍手,丝竹之声忽然响起,几名乐师领着一众舞女走了进来,十二个女子分为两排,在场中快速的摆了个阵型,继而长袖广舒,齐齐舞了起来。
张九怜讶异的道“这……”
“本官听下人说萍儿那丫头不懂规矩,惹恼了张将军,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几段歌舞算是给将军赔罪的,将军看这样可好?”乔言这话说得平平淡淡,脸上丝毫不见怒意。
张九怜鼻子出声,轻哼一声,“本将看上那丫头是她的福气,是她自己不识好歹。”张九怜受了乔言的酒,转头继续看舞蹈。
没人看见,乔言深如寒潭的眸中闪过杀机。
几杯下肚,张九怜头脑渐热,血气上涌,眼前一个个杨柳细腰轻轻扭动着,女人的粉香直往鼻尖里钻,自然而然的伸了手拉过最近的一个舞女坐到自己身边,不一会儿,就左拥右抱的忘乎所以起来。
手持酒杯停在唇边,乔言看着张九怜的丑态,眼神冷到极点。张九怜浑然不知,直勾勾的盯着正进入舞阵的这名女子。
但见她眉清目秀间自有媚态,纤腰盈握,眼波流转一双秋水顾盼生姿,抓的他的心也跟着痒痒的,乐曲间歇,女子婷婷的来在他案前,盈盈一礼“张将军荣归故里,本宫敬将军一杯。”
语调软糯,是正宗的南郡口音,酥.酥的醉了张九怜的理智。
“这是八殿下梁柔公主,久仰张将军大名,定要前来一睹张将军的风采”乔言在旁解释道。
“好好,公主殿下真是如月中的仙子一般,真是让末将……”张九怜硬生生的咽下口水。定了定神猛然清醒:“末将失礼,赤水三品副将张九怜,八公主殿下千岁。”说完出席跪倒,行了君臣大礼。
乔言不置可否浅笑,独自小酌。
梁柔娇呼一声,身子闪了一闪“张将军何必多礼,父王多次夸赞将军神力无双,勇猛善战,让本宫敬仰的很。”
“这曲《征尘》是专门为将军准备的,将军可要仔细瞧着”梁柔说完退回场内,起了个势,英姿飒爽的身姿持着剑,和着鼓点来回翻腾。
这句话倒是不假,梁柔心想,这首《征尘》确实是专门为他准备的,是少傅卿专门为送他上黄泉路准备的。
柔柔软软的神秘声音在耳边低声“美酒佳人,将军又是天生的神力,还不速去抢了公主过来和你一同饮酒。”
声音一圈圈回荡,越来越清楚,越来越近,竟似从自己心底冒出来一般。张九怜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朝在场中舞的正酣的梁柔走去,嘴里喃喃道“公主快来与本将军一同饮酒。”
一干宫人都吓呆了,暗道这张九怜好大的色胆,连国主的女儿也敢调戏?
梁柔舞的正带劲,丝毫没在意身边的动静,一个转身之后被张九怜一把拉过去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拿着酒杯硬是塞到梁柔嘴边,把一杯酒都灌了下去。
“啪”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张九怜胡茬满满的脸上,张九怜兀地清醒过来,惊讶的发现自己正抱着八公主,梁柔泪眼朦胧,颤巍巍的玉手停在半空。
“好大胆!张九怜你放肆!”乔言拍案而起,怒气冲天的指着张九怜“来人,将这犯上的贼子拿下!”
他霍得一下站起身,慌乱缩回手,胡乱摆动着“末将,末将……”
毫无准备的梁柔被他带倒在地,裙带松散开来,衣裙滑落间给了乔言一个俏皮的眨眼,随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朝殿外跑去,却是喜麟殿的方向,一众宫人缓过神来跟着追了出去。
早有侍卫趁张九怜愣神的空将他按倒在地,五花大绑,刚才那幕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美丽纯洁的八公主就这么被他羞辱,个个都是憋着怒气,这会儿得了乔言的令,都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张九怜困个结实,其中还有一人借机狠狠踹了几脚。
张九怜奋力挣扎着,被侍卫按着,急得直跳脚,直接破口大骂“老子什么都没做……”
小印子凌空抬起两指一扬,张九怜只觉一股气流冲进喉咙,没骂出的话被吞进嘴里,张九怜只能不甘的大睁着眼睛,鼓鼓的快要瞪出来。
乔言浅笑着从上位走下来“张将军当真不记得方才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了么?”
她俯下身平视着张九怜愤恨的双目,眼神幽冷深邃,张九怜渐渐平静下来,傻傻的盯着她的眼睛,竟是如同画眉鸟般妖娆!那好看的瞳孔周围布了一圈淡淡的金色,黑色的眸子微微泛着妖异的紫光。
“公主模样真是生的俏,好香……这滋味……老子便是死了也值……”张九怜对着那对妖瞳直愣愣的大声说着。
乔言满意的直起身,摇头做叹息状“哎~到如今将军还是如此执迷不悟,本官也无能为力了,来人。”
“是”七八个侍卫横眉立目的推搡着张九怜出了殿,张九怜犹自喃喃的嘟囔“八公主模样长得俏啊。画眉鸟,画眉鸟……”
“都跟着追公主去吧”乔言一挥袖子,待殿里的人退尽,终于那道湖蓝人影缓缓倒了下去。
小印子一声不吭将她接住,掌心运了真气,徐徐送入她的体内,竟如石沉大海般,真气瞬间消散。
乔言睁开眼对上小印子阴冷殚精的眼睛,他目力极好,又是这么近的距离,很容易的看见她眼中尚未退净的淡淡紫色!
“小姐!”萍儿与黄莺齐齐飞身扑到乔言身前,萍儿眼中含泪“小姐,何苦啊,奴婢……奴婢不值得小姐这样的……”
食指点上萍儿的唇,乔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吵什么,乱没气质的,去,拿酒来。”
萍儿擦了把泪,扫过黄莺讶异的眼神,取了银壶给了小印子,小印子阴沉个脸直接喂了乔言几口。
“还疼么?”乔言心疼的抚着萍儿红肿的脸颊,看她执壶的手背已经起了水泡,如烫熟的水萝卜。
“奴婢不疼”说着眼泪又刷刷的流了下来。
乔言无奈的替她擦了泪“省着点儿,一会儿有的是机会。”
“少傅卿,出了什么事?”秦荣大惊,快步走到几人身前。乔言正躺在地上,上半身被小印子抱住,身边的婢女都是一脸泪水。“孔锐,快去请太医来。”
小印子感激的看了眼秦荣,乔言虚弱的说道“萍儿,有何委屈去同秦统领讲吧。”然后慢慢闭上眼睛。好大一会儿,有人气喘吁吁的拉了她的手腕,搭在脉门。
“秦大人,少傅卿是急怒攻心,虚空的身体受不得才会晕倒,老臣开两副安神补气的药就会好了。”苍老的声音让乔言蓦地想起中州皇宫里的那个张老太医,那个宣判了自己死刑的人。
“有劳郑太医”。
原来都是太医难怪说起话来都是一个调调儿的。
“依少傅卿现在的情形,一时还醒不了,秦大人就不要耽搁了,那边陛下龙颜大怒,催的急呢。”
“多谢郑太医,哪位是萍儿姑娘?请随本官走一趟。”秦荣的靴子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乔言幽幽睁开眼,望着门外远去的人影叹息道:“可惜那么好的戏看不到了。”
小印子将她抱回寝室,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终是仅仅说了一句“奴才去看看。”
乔言动了动身子,叹口气,望着床顶的纱幔自言自语的说着“不知道这会儿那图纸是不是已经到了吉尔骆的手上呢?影妃啊,南郡到底有什么不好,要让你下定决心将自己的故土卖与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