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见状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心想三皇子怎么来了,却也只好随着众人站起身来迎到门口行礼道:“三皇子殿下。”
郁华不理旁人,昂首阔步的走到谢思瑶身边道:“我方才离开你一小会,怎的你就到这来了。害得我找不到你。”言语里比先前愈发的亲昵了几分,谢思瑶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郁华,虽然明白他是故意这样说来告诉旁人他十分在意自己,但是听在耳里却是十分别扭。
谢思瑶不由得低下了头轻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郁华却不答话,神秘兮兮的笑着打量了她好一会,直看得所有人都屏了声音不明所以起来,郁华才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心说:嘴上好似不乐意我来,可是声音都软了,耳朵都红了。
然后郁华清咳一声朗声道:“只要本皇子想,哪里去不得?刚才突然想到有些重要的事情忘了告诉你,折返回来却不见你在藏珍阁,跟人一打听才知道你到这“吃茶”来了,本皇子索性也就来陪你吃一杯。”说完他面向莫掌柜说道:“既然有好茶,自然不能关起门来喝,本皇子倒要讨一杯来,不知莫掌柜可备了本皇子的?”
莫掌柜心里只是叫苦,心说哪有什么莫须有的‘吃茶’,自然也没有备什么好茶。然而他更不敢说他们是在此处审讯谢思瑶,否则郁华这个小霸王还不闹翻天了,他后背的冷汗密密的布了一层,面上却无比自然的顺水推舟道:“自然备了自然备了,三皇子请先落座。”郁华满意的嗯了一声,然后指着左手边的两张椅子道:“就这吧,谢厨令跟我坐这。”
莫掌柜一看自然摇头道:“三皇子岂有坐在侧位的道理。快请上座。”
“本皇子说要坐这就坐这,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约束?”郁华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莫掌柜。
莫掌柜一听只好改口道:“是我冒失了,三皇子请落座。”
郁华便潇洒的坐下了,然后眉头一挑看着谢思瑶道:“还站着做什么,快坐下。”
谢思瑶只道郁华真是好本事,一来扭转了自己的局面,给自己挑了个位置坐下,二来碍于体统,莫掌柜也不能轻易回到正席上坐下了,想到这里,谢思瑶只去瞧莫掌柜,便见他一脸为难的觑着郁华坐下的地方,似乎在考量着什么,末了,他索性也不坐了,只是站在郁华身旁。
谢思瑶又看了看郁华,只见他一脸邀功似的看着自己。谢思瑶定了定心神缓步走到郁华右侧只隔了一张小桌的座位坐了下来,眼角的余光告诉她,若云正恼羞的盯着自己。
莫掌柜早就命人沏了上好的雾里青,小心翼翼的放在郁华手边的桌上,郁华淡淡看着精致的青花瓷杯,漫不经心的道:“我来尝尝莫掌柜的这茶好不好。”然后郁华抬起头,目光逡巡了片刻,淡淡的看了谢思瑶一眼然后道“我听说今日天香楼里出了些事?”
莫掌柜心里咯噔一声,只说这郁华打一进门就不太正常,话里有话就算了,怎的句句都藏着杀机似的?莫掌柜嗯了一声恭恭敬敬的回话道:“是些琐事……”
莫掌柜话音刚落,众人便听见一声疑惑的呼声“三哥,你怎么都来了?”
循声望去,睿王正一脸惊讶的从后头迈步进来,赵子鑫看到郁华也是微微一愣。睿王忙走几步来到郁华面前拱了拱手道“三哥”。等到行了见面礼,睿王才讶然的看着三皇子说道:“月儿出了些事,方才在后面照看了一下,刚刚才安顿好。”
“何事如此严重?”三皇子问。
睿王支吾了一下说道:“有人给月儿吃的饭菜里下了毒。”
郁华脸上突然浮现一抹厉色道:“何人敢在我京城如此大胆?”
睿王不说话,只是看了不着痕迹的一眼谢思瑶,若云见机补上一句话:“可别忘了还有偷盗上清珠的事情。”
郁华闻言面色不善了几分,他望着莫掌柜冷声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于是莫掌柜把沁月如何中毒,又是如何在谢思瑶房里搜到□□和上清珠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他又补上一句:“本来我们也不能相信会出了这样的事情,可是人证物证具在,我们自然要按事实说话。”
谢思瑶心说她根本没做过这些事又哪里来的人证物证。方要说话谁知道郁华大手一挥道:“把人证物证都带上来,本皇子倒要好好收拾一下这等无法无天的小人。”说完也不看一眼谢思瑶,仿佛真的是要秉公办理一般。若云见到这番情景,心里不免一丝冷笑:“最怕这三皇子不讲道理,现在这样倒真是再好不过了。”
片刻物证就交到了议事厅,乃是一个乳白色如手指般大小的小瓷瓶,三位人证也随后被带到郁华面前,都低头站着。谢思瑶一看,其中一人竟然是卢生,另一人则是掌菜下的一个副手,谢思瑶记得宴席时他就在厨房帮忙,还有个蓝帽小厮,谢思瑶并不认得。
郁华拿起瓷瓶就要打开,莫掌柜连忙说道:“殿下当心,这瓶里是毒性极强的断肠草汁液,还请殿下莫要轻易打开。郁华迟疑了一下搁下瓷瓶看着厅中跪着的两人道“你们且说说自己都看到了什么知道些什么。”
副手先发话了:“小的东顺,是掌菜副手,今日宴席恰好掌菜拨了小的去给谢厨令打下手,却没想到小的看见看见……”
“知道什么就快点说。”莫掌柜催促道。
“小的看见谢厨令偷偷拿出一个小白瓶倒了些东西在花月如意煲里。小的不懂谢厨令倒得是什么,只当她是在给菜加调料,所以小的也没在意,等到听说沁月姑娘中了毒,小的才意识到谢厨令那是在给菜下毒,小的惶恐,就把此事禀报给莫掌柜了。”
赵子鑫皱起眉头就要说话,睿王却用手轻轻挡了一下,他一怔,到嘴边的话又落了回去,只是心里却不停的盘算起来:方才他进去为月儿诊治,可发现了不少端倪,看来睿王心中也存有疑惑。
“你胡说……”谢思瑶只觉得这副手所言真是荒谬至极,她哪里知道什么小瓷瓶,摆明了这个副手是被人收买了来栽赃她。
郁华却破天荒的又不理会她,举起手里的小白瓶问东顺道:“你说的可是这个?”
东顺抬头迅速看一眼然后又快速低头道“就是这个。”
郁华冷哼了一声把瓷瓶搁在桌上,然后又看着蓝帽小厮道“你又看到了什么?”
小厮嗡声回道“小的是经阁门口的值守,快换班的时候我瞅见谢厨令揣着布包急匆匆从经阁走出来,我觉得疑惑,就上去喊她,谁知道她非但不停步反而跑的更快了,小的追出去老远看不到人影了,连忙唤了弟兄去经阁查看,谁知道供在经阁里的上清珠不见了,小的吓得半死,连滚带爬去找莫掌柜,听闻莫掌柜正在搜屋,不一会就从谢厨令屋子里搜到了小的看见的那个布包,布包里正是上清珠。”
“我从宴会回来就去了藏珍阁,哪里去过什么经阁?”谢思瑶说道:“再说了,倘若我真偷了上清珠,又怎会蠢到把它藏在屋子里,反而只身去了藏珍阁?要知道,我可是从藏珍阁来的这。”
“这就要问卢生了。”莫掌柜淡淡看了一眼谢思瑶。
卢生伏在地上诺诺道:“小的可以作证谢厨令下午并不在藏珍阁,而且大约酉时谢厨令才急匆匆从外面来的藏珍阁,还要小的帮她圆谎,小的不依,她还给了小的一锭银子。”
“哦?”郁华笑了笑:“你说下午谢厨令叫你帮她圆谎,莫非谢厨令告诉你她偷了什么东西,叫你不要泄露?天下还有这么笨的人,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还要嚷嚷着告诉别人的?”
卢生愣了下,犹豫的说道:“谢厨令没说叫我隐瞒她偷窃的事,只是叫小的说她一直在藏珍阁没出去过。”说完抬头看了看莫掌柜,见莫掌柜没什么表情,复又把头低下去了。
郁华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的淡漠的看着卢生:“那这么说,你不能证明谢思瑶偷了什么东西了?”
卢生又抬头看了看莫掌柜,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便肯定的答道:“不错。”
“好,你且退下。”郁华说完,看了看那个值守:“你确实看清楚是谢厨令了?”
那看守不假思索十分肯定的答道:“是!”
“你撒谎!”郁华突然一手拍在桌上,大吼一声,疾声说道:“谢厨令结束了宴席后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去街上游玩,根本就不在天香楼!你究竟是受何人收买,编的这般谎话,速速招来!”
谢思瑶听的心头一跳,只道自己哪里和郁华出去游玩了,不由得去看郁华,心说:看来郁华先前是故意引得他们编谎话,然后这里一下捅穿了,虽然郁华说的也不是什么实话,却比什么辩解都有用。
那看守一惊,连忙说道:“当时离得较远,看过去大约是谢厨令的背影。然后我跟着她也是往墨韵堂的方向,后来在谢厨令的房间里发现失物,所以想来是谢厨令无疑。”
“照你这么说,你也没看清究竟是谁了?”郁华劝诱的问道。
“是。”值守的语气慢下来,已经有了犹疑的意味。
“那你方才那么肯定的说看清是谢厨令却又作何解释!”郁华站起身来,勃然变色道:“先不说你诬赖她人,便是在我面前撒谎,便是藐视于我。或许你不是看不起我,而是看不起父皇,就算治不了你大不敬之罪,也要让你吃这无端构陷的官司!”
那看守头上冒了冒汗,擦了擦然后紧张的说道:“小的一时情急说错了。小人没看清究竟是谁,只是推测而已。”
郁华冷哼了一声,然后把眯着眼睛冷冷的看向东顺,嘴角含笑着说道:“你也看清楚是谢厨令了?”
东顺被郁华一看,当时就紧张的跪了下来,额头冒汗,哆哆嗦嗦的说道:“小人离得远,未看清是谁,小人从小眼神就不大好。再加上厨师衣服大多相近,所以才说成了是谢厨令。”
“哈哈哈哈!”郁华仰头大笑一声:“这才合理,谢厨令做菜时多少杂役在身旁,偏偏身边之人没看见,就你看到了。倘若你不解释你眼神不好,我还以为你要刻意诬陷我郁华的朋友呢!”说完依然冷冷的看着东顺。
东顺被郁华看的心里发毛,用双手擦了擦头上的汗:“小的一时不查,差点诬赖了好人;多亏三皇子点拨,不然只怕心里还想不明白。”
郁华冷眼环顾一圈:“哦?既然如此,我看事情也明白了:谢厨令下午一直和我在一起,断然没有偷盗的可能;而做菜之时,周围人何其之多,下毒之事也更是无稽之谈。我想此事断然是有人嫁祸!今天时日不早了,谢厨令受累了,我想她现在可以先行离开了,改日再查清真相吧。”
若云此时着急的说道:“此事尚未有定论,睿王爷,月儿还在后面躺着呢。我们怎么能轻易就此罢休。三皇子,不如我们听听旁人怎么说?”
“你是哪里来的野女人?”郁华冷冷的看着若云:“本皇子做事还要你教么?来人,掌嘴三十! ”
“万万不可!”莫掌柜立马说道,睿王也帮说道:“若云姑娘不过是无心之失,三哥大人大量,不要动怒。”
“哼!”郁华冷笑一声,眼神低沉的盯着若云说道:“你这长嘴妇人,今日给你长个教训,下次再犯,必然叫你好看!”
郁华说完此话,若云气的绞紧了手里的帕子,虽然心中恼怒,也只好强压下去。片刻便拿起手绢轻掩着垂起泪来。大厅正在尴尬之时,只听门外又是一声通报:“太子殿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