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瑶和郁华对面坐着, 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片刻脸就臊的红红的, 郁华见她脸红的好像要滴血一般, 心里的甜蜜更是添上了一层, 寻思着要趁机再拉近些距离, 于是他作势又拉起了她的脚腕来看, 谢思瑶唬的惊叫一声,连忙蜷过了腿用衣襟挡住,脸上已有了些忿忿之色道:“趁火打劫的事, 你做的还少么。我的脚腕已经医治过了,你还捉住做什么?”
郁华瘪嘴一笑, 却不再伸手去拉她, 只是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谢思瑶:“我只是想看看消肿没有, 你竟是这么不领情,既这么, 你就先把这生肌膏拿着,每日涂上两三次,估摸着也很快就好了。”他温声说完,又有些负气的起身恨恨道:“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人作孽,倘使被我逮住, 肯定要抽了他的手筋脚筋才痛快。”
谢思瑶听他这样说话, 好似脚腕伤了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似的, 于是含笑道:“你真是个狠心的人, 人家还没怎么样你呢, 你就要坏了别人的手脚,要是别人真惹了你, 岂不是要被你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郁华转过头来:“非也非也,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忘了么?我说过我此生只吃你一个人年,旁的人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谢思瑶被他冷不丁的一句话噎住了,脸色霎时红得更厉害了,于是连忙低头好似没听见他说这话似的,一边小声念叨比赛的事情,一边轻轻用手去摸还红肿着的脚腕。
郁华见她羞得不说话,心里更是得意了,于是又凑上来小声道:“你就这么在意比赛的事情么?那莫掌柜给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卖命的?”
谢思瑶抬头白了他一眼:“难道非得要别人给我好处,我才会用心做菜,用心比赛么?我本就是个厨子,做菜是我自始至终都爱做的事情,所谓干一行爱一行,我这么尽心尽力难道不是本分么?”
郁华看她撅嘴讲话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让人想要发小,她总是这么认真,对做菜的事情尤其用心,看起来这辈子他是有好口福了。他不禁咧嘴笑了起来,谢思瑶没管他没头没脑的笑,只是半倚着墙面,掀开窗棂的一角往外面看:“看起来第三场比试已经结束了呢,人都渐渐散了,也不知道这最后一题是什么。”
说话间门外已经响起了通报声:“殿下,比试结束了。”
郁华朝着门外嗯了一声,他的贴身长随德安呵腰走了进来:“爷,下面的来报,第四场的题目是酪。萃珍楼和鸿仙楼一个第二一个第五,最后被淘汰的是九仙居。”
郁华颔首,蹙眉踱了几步,好似是思量着什么,谢思瑶见他不做声,便道:“这样一来,除了太子的两座酒楼,还有你的两座酒楼,便只剩下满景楼和珍馐阁两家了。”
郁华道是,心中的疑虑好似又多了一层,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想不出来哪里不对,看起来问题就出在这珍馐阁和满景楼上了,他先前就觉得这两家酒楼不一般,也着人去打探过,可是递出来的消息左不过都是那几句,看起来这两座酒楼是再平常不过了,可是这次的比试,这两座酒楼风头十足,怕是来势汹汹了。
谢思瑶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好奇道:“怎么,你的萃珍楼和鸿仙楼都没有被淘汰,你不开心么?”
郁华见她如此问,立时换了一副笑颜踱到他身边:“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一早就知道我的酒楼不会输,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意料之中罢。”
谢思瑶不屑的嘁了一声,便仰头去问站在门口的德安:“那可知道天香楼和洞庭春都得了第几么?”
德安是个聪明人,见到郁华对谢思瑶的举手投足,便明白谢思瑶无疑是将来的皇子妃了,要知道他家殿下可是从来都不曾对旁的女人这样用心过的。听到谢思瑶问他,他自然是毕恭毕敬的答道:“回禀姑娘,天香楼和洞庭春得了一个第三一个第六。”
谢思瑶似乎有些失望,轻轻的哦了一声便自言自语起来了。
郁华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为天香楼名次不高而心情不好了,于是半是调笑半是安慰道:“没想到你心性这么高,这样的名次你都不满意么?”
谢思瑶摇头:“不止这一层,我只是为我们那个南厨司可惜罢了,我原想着他那么厉害是要拿第一的,他精心准备了那么久,为的也是这一次比试能够一鸣惊人。”
郁华听她这样说,心里便有些不乐意了,她怎么老是为别人担忧呢?于是他作色道:“什么南厨司女厨司的,做的不好便是不好,那些评委们难不成还会亏待他么。”
谢思瑶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道:“你就会说风凉话的,还拿人家打趣呢,你可知道人家厨艺有多厉害的?”
“管他有多厉害的,左不过也是要跟他那个当着元阳侯的老爹争一争,想让他老爹知道自己当厨子也是有出息的。”郁华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道。
“这个你也知道?!”谢思瑶有些惊讶的看着郁华,转而又想到他知道这事并不稀奇,谁让他是皇子呢,想必他的那些暗卫,都是刺探情报的好手罢。
郁华笑着看向她:“看来你早就知道了这消息,我估摸着就是那位赵厨司告诉你的罢,我大哥耳听八方,这样的消息对他来说只能算是个坊间笑料罢了。”
谢思瑶的心思被他一语道破,颇有些窘迫。
她嘟着嘴闷声不语了,只是看向窗外渐渐落下来的晚霞,一群群的燕儿啁啾着从眼前掠过,余晖从对面的檐角折射过来,晃得眼睛有些发酸,她连忙别过身来,这才发现郁华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她。
她不满的哼了一声道:“登徒子!”
郁华听她嗔怪的语气,才从方才那副美景中回过神来,不仅不生气,反倒笑意更浓:“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登徒子是什么意思。”
谢思瑶一时没听清便追着问道:“什么?”
郁华不再言语了,只是默默看着她,她立时又涨红了脸,绞着衣襟别过头去道:“天色不早了,还是快些送我回天香楼罢,不然再晚了就不好了。”
郁华斟酌了下,终究是答应了,虽然心中已经涌起了千万个不舍,可是也没有什么强留她的理由,于是只得笑着吩咐人去备了车马。
谢思瑶小心翼翼的从榻上挪下来,方要扶着墙走,郁华却已经招呼上来,又一下打横抱起了她,她忸怩了半天,终究还是默认了,郁华看见她倔强的红着脸,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终究还是接受了呵。
郁华把她抱下楼,一直抱到了门口的马车上,她这才语无伦次的道:“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郁华方觉得迷惑,再一琢磨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坏笑道:“嗯,我也觉得这样抱着你会不舒服,下次我换个姿势。”
谢思瑶被他噎的够呛,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郁华又笑了:“这么说那就是下次还是这个姿势抱,唉,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谢思瑶这下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了,索性哼了一声再不理他,只低头绞着手指头玩,马车慢慢的往天香楼走,谢思瑶心里已经薄涛汹涌了,郁华究竟是什么时候走进她心里的呢,思来想去都觉得是一对冤家,打着闹着就走到一块去了,前头还怨他是个纨绔,现在倒一点也不讨厌他了,只是不讨厌那么简单么?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些欢喜在里头……谢思瑶不由得在心里哎呀一声,双手也情不自禁的抚上了热腾腾的双颊。
她这边正心思周转着,却没注意到郁华正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到她醒悟过来,却发现郁华已经饶有兴味的看了她许久,她白了他一眼道:“能看出花来么?”
郁华点头说能,然后半倚在车壁上眯眼看着她的艳艳红唇,心猿意马道:“你本来就是一朵花,我再看也是。”
谢思瑶登时被烧的没话说,气鼓鼓的抬手就要锤他:“最讨厌你这张嘴!什么话都敢说!”
郁华也不躲,肩头挨了她一记拳头,心里像是开了漫山遍野的花,说不出来的灿烂。
他朝着自己的胸口指了指道:“肩膀打起来手感不好,打这里吧。”
谢思瑶彻底被他的厚脸皮折服了,于是粉拳也收了回来,扭头说道:“懒得理你了。”
郁华看着她满面的红霞轻轻嗯了一声:“你不理我,我可以理你。”
谢思瑶再也不做声了,不然再和他贫嘴下去,还不知道他要说出什么话来呢。
马车不一会就到了天香楼,谢思瑶撩开车门摇摇晃晃的就要下车,郁华一把捉住她的手臂,满眼含笑道:“还用刚才的姿势罢。”
果然如此,谢思瑶顿时泄了气,让她怎么说他才好呢,这么厚的脸皮,任谁也都没辙了,于是红着脸就这样被他抱进了天香楼,所以两个人所到之处,皆是下埋下了一颗地雷,所有人莫不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郁华抱着谢思瑶直剌剌走了进去,怎么就过了这一会,两个人就成了这样呢,莫掌柜站在一边几次三番想要迎上去,都被郁华那一脸郑重的微笑给震住了,只好背着手站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郁华就把人抱到了墨韵堂。
小九也是得了消息才慌忙从毓秀阁赶了过来,半道上就看见赵子鑫面色不虞的急匆匆走着,小九连声喊了好几句赵大哥,赵子鑫都充耳不闻似的,闷头往前走,等走到了墨韵堂门口,他才怔怔的站定了,小九连走带跑的跟了过来,看着赵子鑫难看的脸色不解道:“赵大哥,听说我思瑶姐回来了,她人怎么样?”
赵子鑫的嘴唇翁动了片刻,终于吐出一句话来:“她很好。”说完扭头便走了。
小九被他弄得一头雾水,看他那样子也不敢再往上追,只好急切的在墨韵堂门口徘徊起来,片刻便看见郁华从走廊下走过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意。
小九候在门口问道:“三皇子殿下,是你把我思瑶姐送回来的么?”
郁华笑着答是,小九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情高兴成这样,转念一想,他该不会是占了他思瑶姐便宜了吧,这样可不行,虽然他是觉得三皇子是他理想的姐夫,可是他也不能接受他姐夫是个孟浪的人,于是他又虎着脸道:“三皇子殿下,你没有欺负我思瑶姐吧?”
郁华低头看他,知道他是关心谢思瑶,于是正色道:“你且记着,我对你姐姐是真心实意,断不会欺负她。”
小九见他说的恳切,一颗心也安安稳稳的放回了肚子里,笑逐颜开道:“那我便替我姐姐谢过殿下!”
郁华心说这哪里需要什么谢呢,本就是自己甘之如饴的事情,他要谢她还来不及呢。和小九寒暄了两句,忽又想到了她脚伤的事情来,于是低头嘱咐小九:“你姐姐的脚腕受了伤,尽量别让她下地了,后天的比试,你劝着她,别让她上场了,等到脚伤好了再说罢。”
小九一听也吓了一跳:“脚怎么伤了!”转念又想,怪不得是三皇子送了他思瑶姐回来,原来是在比试时受了伤,既这么,他自然是要听三皇子的嘱咐,好好照看着他思瑶姐的,于是他郑重点了点头:“殿下你放心罢,我会让我思瑶姐好好养伤的,这么晚了你也快些回去罢。”
郁华便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往外头走了。等到他出了天香楼,这天香楼里头才突然像是炸开了锅,皆说这谢思瑶是攀上了郁华这棵大树,想是要飞上枝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