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周氏心里的那点小算盘,早就被赵长柏摸了个一清二楚。
这会儿见到周氏居然还有脸说,赵长柏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就劈头盖脸地骂道,“周茵娘,这些年来我虽不在府里,但也知道长嫂对你颇为容忍,母亲不过是父亲继室,长嫂当真想要掌权,还能轮得到你不成?”
“是!长兄和长嫂不和睦,分府居住多年,但也轮不到你来打理伯府,长嫂让你打理了伯府十多年,什么油水你还能没捞到了?”
“眼下咱们都已经说好了要分家,外边无数双眼睛盯着呢,你以为还能是你想反悔就反悔的?”
说着,赵长柏就无比后悔了起来,不等周氏反驳一句,他就又说了起来,“还有,昨日倘若不是因为你在我耳边吹枕头风,叫我为了伯府嫡支着想,去和长兄长嫂说那事,今日咱们搬家,又岂会没人来送咱们?”
“我告诉你,如今长兄长嫂算是被咱们给彻底得罪了,你还想让妩姐儿进蘅芜书院,做你的白日梦呢!”
一想起昨日·他犯的浑,赵长柏心里就后悔不已,说起来,其实他原是没想过要让儿子继承长兄的伯爵的,不过是被周茵娘这个蠢妇人给蛊惑了。
说什么倘若让庶出的或是族里的继承了爵位,往后伯府嫡支就混乱了,他一听,觉得也有些道理,就跑去和长兄长嫂提起。
偏偏他也是蠢得很,明摆着长兄长嫂都已经极度不快了,还不知道住嘴,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实属他自己活该的。
“老爷!”周氏被他说得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张嘴说道,“老爷如今反过来怨我,觉得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害得老爷和长房的人反目,可老爷怎么就不自己想一想,这些年我又是否就过得顺心如意!”
她只是伯府的二房媳妇,既没有伯府夫人的称谓,又不是嫡出的长房,就算宁国公主把中馈权交给了她,别人也未必就肯听她的。
更别说,之前伯府里还有老夫人在,那可不是一个善茬儿,她唯有每日过去给老夫人请安,陪着老夫人说说闲话,卖力地讨好老夫人,这才能在伯府里立足。
还有那辛氏,看着是个多么老实巴交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她上要忍受婆母和宁国公主的闲气,下要防着辛氏背地里使坏,还得为整个伯府着想,难道她就容易了吗?
可他呢,他是在边疆守着北越疆土没错,但也不是要他去冲锋陷阵的,他就只是个参将,除了日子苦一些,也没哪里就比她更差了的。
呸,不对!
边疆的日子苦,那是士兵们日子苦,赵长柏好歹也是个参将,每日都有美人在怀,哪里苦了?
她可不相信赵长柏在边疆那么久,就没有眠花宿柳过,要不然又哪里来的赵双婳那死丫头?
“你……”赵长柏像是没想过周氏在自己面前还能有这一面,登时就愣住了。
从二人成亲开始,周茵娘在他跟前就一直都是个温柔的,纵然有时候人是蠢了些,但对他却是只有迁就和顺从。
哪里会像方才那般,朝他歇斯底里地大吼……
周氏这会儿就又不怕他了,反正眼下都已经把话说开了,干脆说个彻底,冷冷笑道,“老爷是不是从没见过我这般?也是,老爷在边疆每日都左拥右抱的,俘获的敌人里头,说不得就有个令老爷眼前一亮的美人,自然不会想要见到这般的我。”
“可老爷也别忘记了,我年少时嫁进来,也曾是个貌美如花的,如今我是老了,但我也是为了这个伯府,为了二房!”
“分家是应该的,我也没说过不分家,不过是舍不得罢了,老爷就只知道把过错往我身上推,可这些年来若是没有我,二房哪里来的今日辉煌!”
要是没有她,就当年老伯爷在世时分给二房的那些田产铺面,分家之后,二房都撑不过半年!
周氏心里气得不行,别人如何说她都没事,可她的夫君也这般说她,那她就绝对不能容忍了。
说起来,她为了这个伯府,也是劳心劳力了这许多年的。
“……”赵长柏心里原本还有浓浓怒火,可这会儿除了震惊,便就是满满的羞愧。
认真说起来,他和周茵娘成亲之后,确实是没多少日子陪着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边疆度过的,又因为实在烦得不行,每两个月才往邺都寄一封家书。
周茵娘也没有说错,那些战俘里头确实是有不少的美貌女子,边疆生活艰苦,遇到女子那自然是不可能做柳下惠的,他也确实是碰过许多个女子。
就连婳姐儿的生母也是其中一个战俘的家眷,被他留下来之后,就一心一意地伺候他,二人在边疆过起了小日子。
此次回邺都,他原是想过把那女子带回来的,可那女子却体谅他的难处,拒绝了跟着他回邺都,只让他每个月寄一些银子过去,让她能够有地方安生就可。
一想到这些,赵长柏就觉得自己确实是对不住周茵娘了的。
毕竟,周茵娘一个弱女子,不仅要撑起整个伯府,还要把几个孩子拉扯过,他最过分的地方,就是还让周茵娘替他养大了外室生的女儿。
对于这些,周茵娘甚至都没在他面前抱怨过,他却因为昨日被长兄长嫂训斥了一顿,就跑过来冲周茵娘发火撒气。
这般做为,委实是不应该的。
“老爷怎的不说话了?可是觉得我说的也并不是全然没道理的?”周茵娘把多年来的积怨全部说了出来之后,心里忽然就舒坦了。
憋在心里无处说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赵长柏心里正羞愧着呢,哪里还敢抬头和她对视,低了头,语气里带着歉疚之意,“原是我不好,把你娶进了家门,却不曾对你负责尽心过,多年来也只是顾着自己的感受,从不曾设身处地地体会过你的难处,是我错了。”
何止是错了,简直就是大错特错,也亏得茵娘还愿意留在他身边。
这要是换了刚烈一些的女子,但凡是家世好一点的,怕是都要与他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