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透过窗子照进房间内,驱走了一室冰冷与黑暗,显得温暖而明亮。
宇文天晨缓缓睁开还有些沉重的眼皮,很快又闭上,似乎不太适应屋内的光亮。强撑着身体爬起来,整个人恍若隔世一般,直到胸前的温暖显现,才苏醒过来。
"清心珏?"看到和父皇身上佩带的玉珏有些相似,有些纳闷,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直到起身穿好衣服才发觉床边似乎掉落了什么东西,捡拾起来竟是云忆柳掉落的绳结,十分独特应该是亲手所编。
突然,宇文天晨没来由得的头痛起来,这才想起昨夜入睡后自己陷入的一场黑暗和恐惧,梦中的一切仿佛真实发生一般,自己的父皇被杀,李刖夺了天宇的江山,而他自己也掉落悬崖。整个人犹如被噩梦束缚一般,根本无法醒来,直到熟悉而温暖的馨香飘来,人才缓缓安静。推断着应该是云忆柳昨晚来看望时,发觉了自己的异状,这才留下的玉珏,让自己能够从梦魇中摆脱出来。
"你醒啦。"云忆柳由于担心宇文天晨并未熟睡,天一亮就起来探望,发觉他已经穿好衣服,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总算放下心来。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宇文天晨从云忆柳的脸上读出了担忧,自己喜怒并不形于色的小太傅,也会有这样的表情,怕是事情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有人乘你毒性刚解,下了梦魇,差一点你就醒不过来了,幸好有清心珏在。"
宇文天晨有些后怕,昨日要不是云忆柳及时拿来清心珏,那个梦境估计会成真了吧。这几日所经历的,足以让自己铭记一生了,"是李刖所为吗?"
"没有证据,不要去胡乱的猜测。即使真是他的人所为,你又能如何。现在你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迷恋他侄女的好色太子而已,随意就可以控制,只不过是你昨日飞鸽传书去的信笺和香溢桃花,让他有些担忧你身后的高人,所以先下手为强罢了。"云忆柳似乎并不当一回事,只当昨日一切不曾发生过。
"那我在给李柔依去一封信,表示一下思念之情。"宇文天晨思绪片刻,不怒反笑,只是这笑意未曾深达眼底,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顺便,再抱怨一下,太傅太过严厉,不喜你的分心吧。"既然希望他们师徒不合,总要满足一下,毕竟又是花草,又是梦魇,实在煞费苦心。
"是,小师姐。"虽然不能叫柳儿,但在无人时可以这样的称呼,未尝不是云忆柳的一种妥协。这一次,宇文天晨落笔极快,几乎是一挥而就。
"呃,天晨,不知道这样教你对还是不对,这样对一个美丽的女子,实在是有些残忍。"接过宇文天晨递过来,为李家小姐写得这封情书,云忆柳觉得实在残忍。如此的深情不倦,真挚情感,若她是李家小姐也会为之疯狂的,可惜的是落笔之人对她只有着强烈的恨意,所以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其结果可想而知,"突然发觉,男子一旦报复起负心的女子来,伤得是整个心身,比起女子的报复来更为让人万劫不复。"
"小师姐,你不公平,你亲手教得我,到头来却说我残忍。"宇文天晨开始后悔让云忆柳看自己写给李柔依的信件,本就是将自己对她的情谊掺和在里面,否则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写出那些词句。
***
之后,云家书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个月的闭门时间结束,宇文天晨重新开始那些之前被认为是风花雪月的课程,不同的是,这一次格外的认真执着。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又是新年,书院的学生都放假离开,与家人相聚。留在书院的,只有无父无母的农序,以及宇文天晨了,虽然人不多,但也热闹。
年夜饭后,大家坐在一起围炉夜话,一起守着新年的到来,下棋,对诗,写着春联,显得其乐融融,暂且抛开烦扰,过一个舒坦的新年,也算是一种放松。
"启禀小姐,风汐太子派使者送来了礼物。"
"呃……我不要。"云忆柳想都没想就脱口拒绝,黄鼠狼给鸡拜年,能按什么好心。
"可是来人放下礼物就走了,根本追不上。"管家一脸的无奈,令人抬进一个箱子。
"打开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危害,毕竟那个太子扬言要娶她。
箱子打开后,毫无动静,索性大家都围上来观看。
箱子内只有一束蓝色的花,一封信件。仔细端详花束,发觉是多种花拼合而成,里面竟然有妖娆和乱心,而正中央是一颗蓝色的明珠,世所罕见。信上只有六个字——恭贺云太傅新年。
"元香,巧合,你们将明珠放在盒中,花束扔到娘亲的花蛊罐中保存,至于这信也替我收拾好吧。"哼,扔束花来就想可以挑拨离间,李刖这老狐狸,要取天宇江山还用得着找风汐帮忙,说不定反而得不偿失,狡猾如他,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充其量只是骗了不知情的李柔依买了这些有毒花籽罢了,但是有必要这样做吗,实在蠢得可以。
见云忆柳并没有其他反应,大家也就作罢,继续刚刚被打扰的兴致,只是宇文天晨表情有些僵硬,不如之前的自然。
"为何要留下那些东西?"放完鞭炮,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宇文天晨则不解地询问着。
"对李柔依不用太绝了,她也是可怜的女子。"云忆柳并没有回答,却突然横生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是太傅你说的,对待敌人仁慈,便是对于自己的残忍。"
"她并不是有心要害你,不过是受了蒙骗买了这些有毒的花草,为的是挽回你的心罢了。"
"那梦魇该如何解释,我差一点成了傀儡又该如何解释。太傅怎么同情起李柔依来了。"宇文天晨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明显理智了许多,即使和云忆柳争辩,也可以冷静下来思考。
"不知不觉中输了齐冉两场,还怪到不相干人的头上。"云忆柳将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慢慢串联在一起,再加上今日所收的"大礼",便完全明白了,可笑得她竟然还以为是风汐在挑拨离间。
"梦魇不是李刖下得?是齐冉?!"宇文天晨肯定地说道,"应该有其他目的,我恰好是他利用的工具而已。"
"梦魇这种不入流的邪术,根本伤害不到有真龙之气护身的你,当时你不过是妖娆乱心之毒的后遗症,然后用某种方法让人以为你中了梦魇而已,目的是为了引出一个人罢了。"云忆柳突然暗叫不好,那日齐冉一定在附近,候着齐家长老的分身,目的是想知道天隐山的入口,但是还有许多事情无法解释。比如齐家长老为何知道宇文天晨有难,为何要不顾危险的前来,天一老人为何不阻止等等,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团乱麻,解不开,理更乱。
"那为何要告诉我们妖娆乱心是出自风汐?引出的人是那日救我的人吗?"宇文天晨有些纳闷,表面上开似乎在弄僵他们和李刖的关系,实则是在开脱,为李柔依开脱。
"感觉似乎在撮合你和李柔依呢。"云忆柳笑得意味深长,误会解除之后,未来的帝王配着痴情不已的绝代佳人,正好是天造地设。可是,风易行怎么改行做起了月老,实在有些费解,"至于为了要引出谁,天机不可泄漏哦。"直觉告诉云忆柳齐长老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哦。"宇文天晨不再探究,云忆柳自有她的道理,虽然很想知道,那个救他的男子到底是不是文月叶,但是还是隐忍着。
"看来,多日的训练还是有些用常的,至少你学会隐藏自己的心绪了。"云忆柳的语气有些欣慰。
"但还是,瞒不过小师姐你,不是吗?!"宇文天晨不明白自己在云忆柳的面前,总是这样难以遮掩真实性情,可能是自己情之所钟的关系吧。
"呵呵,若你哪一日能让这所有人都猜不透,那你就是真正的帝王了。"云忆柳满是期待的眼神中,有着一丝犹豫,只一会儿就消失殆尽,"天晨,当你能屹立于朝堂之上,统御着属于你的广阔天地,那时我也算功德圆满了。"
到了自己的院落,云忆柳已经是倦意脸连连,看来自己也要加紧习武了,免得这副身躯不堪重负。而宇文天晨只是在门外矗立,许久都不曾离开,自文月叶走后,云忆柳除了为了蒙骗齐冉的探子,就再也没有爬上过屋顶,还那些动人的曲调也不再响起,想必是在等着那个让她牵挂的人。
"对不起,柳儿,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放你离开。"宇文天晨像是在对自己发誓一般,眼神中的目光开始有了掠夺和独占,连转身离开的步伐都异常的坚定。
他要夺的不仅仅是这江山如画,还有着那颗独一无二的蕙质兰心,不管有多少牵绊和阻扰。当有一天能够立于这天下,足以匹配这卓然的女子,他将用尽任何代价留她在身边相伴,哪怕只是禁锢,哪怕会招致她的怨恨,也再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