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红磨磨牙嘴角噙着一抹狞笑冷哼着往厨房走去,她搓搓手,觉得手指痒痒的,一定要拎起秦青的耳朵把他丢出去。
敢故意地当着他的上司去冒充她的男朋友,引起误会——啊啊啊——很快大家都会知道的,她一点也不怀疑汤姆克鲁斯滚到酒吧喝几杯之后,重现刚才一幕的语言描述能力。
她用手指把那韩式的厨房推拉门“哗啦”一声拉开——
那家伙系着她那带着卡通图像的防辐射服,正背对着她忙碌。
厨房里传来了浑厚低沉的唱军歌的声音,还有咔咔咔的快速切菜的声音,油锅里的油已经在吱吱哑哑地炸响了,嗤啦一声煎炒声,浓郁的蒜香让她不由贪婪地耸耸鼻子,太香了,他在炒什么菜?
而后,秦青才拿起锅铲,快速地翻炒着回头朝她笑:
“饿了吧,等一小会儿就让你吃到饭。”
那副笑脸堪称君子温婉,俊美如玉了。
桑红挑衅一般叉在腰间的双手一点点地放下去,这么好的男子,她凭什么老是对他呼来喊去的?她凭什么?
桑红一步步地走过去,声音柔和:“秦青,你要吃什么饭,还是——我来做吧。”
秦青一侧头看着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旋即呲呲牙齿,快速地把桌上切好的各色肉丁菜丁丢了进去,锅铲飞快地翻炒着:
“我要吃面条,你会做?”
桑红眨眨眼:“我还想吃面条哪,这里压根儿就买不到。”
“好了,你来炒菜,我来弄面条。”秦青说着往菜锅里放了热水,把手里的锅铲递到了她的手里。
桑红茫茫然地接过锅铲,不明白他去哪里给她边面条吃。
秦青飞快地脱下身上的防辐射服,伸手给她套上:“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好了,水开的时候,你先尝尝味道。”
桑红看着他侧头打开桌上的一个嘀嘀嘀响着的面包机,不解他要做什么。
只见秦青打开面包机的盖子,从里边取出了搅拌好的面团,然后得意洋洋地对她笑:
“今晚吃面条,明天我给你烘烤拿手的小甜饼。”
“面包机还可以这样用吗?”桑红觉得嘴角抽了抽,她虽然买了制作面包的面粉,但是只做了两次就索然无味了,觉得费力费时,还不如直接去超市买了吃好。
只见秦青抬手抓了点面粉撒在小小的案板上,把搅拌好的面团放在上边揉了揉,这才拿起柜子角落一个手工的面条挤压器。
桑红撇撇嘴:“你的眼睛真尖,连这都能发现,这难道是做面条的?”说实话,她也曾经看过这个玩意儿,但是她不确定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当然。”秦青飞快地把手中的面团切开,低着头一手捏着一个面团,双手同时揉动,面团揉的光黏了很多,“锅里水开了喊我哦!”
桑红一看他竟然用两只手同时揉着两块面团,还能揉成滚圆的形状,不由惊讶地问:“老实说,你这一手是怎么练出来的?”
“嘿嘿,军校食堂。”秦青笑笑,似乎也有些怀念曾经沉沉荡荡的无聊时光。
“别告诉我打工哦,说了我也不会信。”桑红笑着问。
“当时参与了一个一心二用的科研课题,记得最常做的一件事是两只手同时揉面团,一只手揉方,一只手搓圆。”
说着秦青手下的动作一变,他漫不经心地动了片刻,手下两个椭圆的面团就成了一个浑圆,一个正方形。
桑红不由出乎意料地笑了,不知道她怎么的,就觉得那个浑圆的东东形状有点太邪恶了。
果然只见秦青呲着牙对着那个圆圆的面条笑得有点邪恶。
“你在想什么?笑得那么淫荡!”桑红带着鄙视的神态问他。
秦青咧嘴掩饰一笑,连忙摇头,抬手把两个东西都搓成了圆柱体的面团。
桑红看着那形状,更觉得让人汗滴滴地邪恶了,她磨磨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到底想起了什么分享一下下嘛!”
“真的要听?”秦青问她,低头把手中的圆柱体一点点地放到了面条挤压器的容器里。
“当然要听了,分享一下嘛。”
秦青不可遏制地笑了两声,说:“真的很怀念当初在军校时候的时光,那时候,教官为了训练各班抽出来的几个尖兵一心多用,就把我们几个人都发配到餐厅,义务给伙房揉面;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揉的胳膊肿痛,怎么都并不懂这样无聊的体力活有什么意思;
直到有一天,真的有人能一手揉方、右手揉圆之后,我们才明白那个训练的目标不是传说;
于是,喏——那个最先达到这样境界的猥琐的家伙,就是通过发明了这两种自诩为很友爱的面团造型,才那么快地能一心两用了;
然后,教官就专门让他给我们传授诀窍,那货一本正经地讲了一套大道理,等教官满意地离开之后,他告诉我们他揉这样造型的阴暗心理,我们都哄堂大笑,当然,后来,也都跟着练了出来;
你能想象一下,厨师们把圆馒头卖给男生,那长形的卖给女生,拿到手的家伙们脸上的精彩表情吗?”
桑红不由笑出了声,旋即她觉得这玩笑有点带色了,就啐了他一口鄙视道:“你们男生真无聊。”
说完就连忙掩饰地扭头,抬手揭开锅盖,看看水沸腾了,连忙用勺子舀了一点点,放在嘴里尝尝味道,她砸吧砸吧两下小嘴,赞叹道:
“实在太赞了,好味道,来来来,快点下面条。”她说着让到一侧。
秦青抿了唇,看着桑红有红彤彤的小脸,连忙移开目光,拿着面条挤压器,开始专心地把手放在锅上面,拧着面条器,只见一根根圆滚滚的面条从面条器下边的孔里被挤压出来,落到沸腾的水里,随着水波水草一样地摇曳。
“太长了,要截断一下。”秦青说着停了手里的动作,让她用筷子把面条截断。
很快,一锅漂亮的面条饭就成型了。
秦青拿起洗好的生菜叶子丢进去,然后又丢了一把拍碎的蒜泥,蒜香很快就飘逸出来。
“蒜末除了烹油出香之外,还能这样用吗?”桑红觉得大开眼界。
秦青很无奈地摊摊手:“小葱,芫荽,这样的提味菜你这里都没有,不用蒜还能用什么啊!”
他说着用勺子舀起一点汤,尝尝滋味,摇摇头,然后又抬手拿起调料往锅里放了点,又尝尝这才满意地关了火。
“好了,到外边餐桌边等我。”秦青看看狭小的仅仅容得下两个人的小厨房,催桑红出去。
“记得给我放酱油醋哦。”桑红退到了厨房外边眼巴巴地等着。
秦青正四处瞅着盛饭的器具,盘子不可能用,碗碟都太小,真郁闷,然后他听了桑红提醒,不由无语:“这么鲜美的饭菜,胡乱加什么劲儿啊。”
桑红想想也是,就不再坚持,看他开柜子开抽屉地乱翻,显然看出来他在寻什么了,连忙伸手指指洗菜池:“那里那里,有两个不锈钢的盆子。”
秦青看看桑红,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你也用——盆吃?”
“用,快点啦,我的口水都要滴答下来了。”桑红跺着脚催促他,天知道她有多馋,她好想那一根根吃到嘴巴里的筋筋道道的面条。
“知道你从来就没有淑女过,可是,你也不能丝毫都不介意自己的形象吧。”秦青无奈地把两个盆子用水冲了冲,然后放在盘子上开始盛饭。
桑红连忙转身坐到餐桌边等着,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放这里,放这里,好,我发誓,等吃过饭之后,一定想淑女这件事,现在不要谈行不?谁让你把我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引出来啊!”
秦青看看她的模样,不由扑哧一声笑了,转身端了自己的面在她对面坐了。
桑红低头吃了一大筷子面条,连连称赞,口齿不清地说:“好吃好吃,就是这个味儿,要是加点酱油味道就更好啦。”
她说着起身,要去厨房取。
秦青稳稳地坐着,悠然地说:“那个——问你一个涉及隐私的问题——你肚子里小孩的爸爸,难道是非洲黑人?”
桑红诧异地站住,回头恼羞成怒地瞪他:“秦青,你什么意思?”
秦青连忙摆摆手,摆出一副投降的姿势:“嘿嘿,是的话,你就可这劲儿地吃酱油,让孩子将来黑的发亮;不是的话,你还是省省吧,吃酱油生出来的小孩皮肤会黑黑的。”
“皮肤黑黑的?秦青,你胡诌什么啊!”桑红被他的话气笑又逗笑,甩也不甩他就往厨房走。
一会儿就拿着一瓶酱油一瓶醋出来了,还故意地放在桌子上引诱秦青:“尝尝好了,很好吃的,酱油香香的,白醋酸酸的,啧啧。”
秦青看着她真的要往碗里倒,伸出筷子架在她的饭盆上边,很认真地说:
“我真的没有胡诌,这是我妈妈不止一次对怀孕的女人说的,我们家从小到大的厨子做饭,从来都不让放酱油的,你没有发现我的皮肤白得很透彻干净吗?”
桑红看看秦青那白得纯净又有棱角的面孔,靠——自恋啊,关键是确实有自恋的资本。
她恶寒地抖抖身子的鸡皮疙瘩:“你的皮肤好,估计是你妈妈喝奶喝出来的。”
“打开你的本本搜一下,就知道了。”秦青说着收了筷子,开始吃饭。
桑红看看手里的酱油,想着要是生出来一个皮肤黑黑的孩子,要是男孩还无所谓,要是女孩,会不会知道因为她嘴馋导致了她的黑皮肤,会不会和她急?
她讪讪地把手中的酱油又放到了桌子上,拿着醋问:“换这个行不?这醋是白色的。”
秦青无语地翻翻白眼:“吃醋长雀斑。”说着他手指比划了一下鼻梁周围的位置,笑得很欠扁。
啊?真的假的?
桑红很想暴走,她觉得这家伙简直是捉弄她。
“给你妈妈打电话,她会告诉你这些经验;”说完自知失言,连忙不动声色地补充道,“或者我给我妈妈打电话,你可以听着。”说着他就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桑红无语地翻翻白眼:“好了好了,你妈妈要是听你这样问,不知道会惹出多少后患,你记住你在这里的事情,连秦洛水也不能说。”
“桑红,好好好,我什么都不说,不多嘴,不过——他是我叔叔,长我一辈,我说你能不能不当着我的面说他的名字?”秦青听她这样好不信任地叮嘱他,显得很不开心。
桑红看着他变了脸色,知道她有些草木皆兵,连忙解释了几句。
秦青把脸从盛放面条的盆子上抬起来,一副混不介意的模样对她笑:
“好了,你随便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这样漂亮的小脸蛋,估计鼻梁上加个蝴蝶斑会更加有特色的。”
桑红顿时闭了嘴,看看白醋,也放下了:“这么好吃的手工面,还是不要乱添调料糟蹋了。”
两个人闷着头比赛一样呼哧呼哧地吃面,很快就吃完了,又比赛一样把盆里的汤也喝完了。
桑红把手里的叉子丢到盆子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好过瘾,很久都没有吃得这么爽快了。”
秦青看看她:“喜欢吃的话,以后我可以经常免费为你扎面条,不过,你要是老是这样大的饭量,啧啧,我都无法想象了。”
“想得美,卖那么点劳动力,就想混吃混喝,老实交代,你是观光旅游过来的吧,学业重要,别荒废了。”
桑红瞟了他一眼,言归正传。
“小气,我知道你就想赶往走,好了,我老实地告诉你,我申请了交换生的计划,现在已经是甜水镇上那所西部文明传承大学营销系的学生了。”
秦青得意洋洋地对她笑,恭喜她想赶走他的念头被粉碎。
桑红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营销系?你以前不是什么机械逻辑系的吗,怎么能交换到营销系去?再说,你在Y国上的是名校,怎么能交换到这山旮旯里,这不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吗?”
“正因为是名校对小学口,所以才有挑选的可能性,这里没有我学的原来的那个专业院系,刚好现在这个专业剩余有名额,我就申请了。”
秦青很耐心地解释。
“这样都行?你还说这不是荒废学业?”桑红质问他。
“唉,你也别烦,多不过三个月而已,而且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秦青无奈地解释,告诉桑红自己的归期,省得她失去了应付他的耐心。
桑红的小脸马上就露出了笑容来:“真的?三个月?额——呵呵,我是说,三个月好像有些短,你来一趟也不容易,干嘛不多交换几个月?”
秦青看着她那言不由衷口是心非的掩饰不住的笑,心里止不住郁闷。
“我会试试和学校交涉,看能不能多留几个月。”然后他看着桑红如他所料地气恼地瞪大的眼睛,转移了话题,“你真的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吗?这里虽然风景不错,可是一年有八个月的冬季,你好像很怕冷。”
桑红低头把视线垂着,打量着自己的手指:
“秦青,我不是躲嫌你,你不会了解我绝望到心如死灰的那种感觉,虽然我刚刚成年,可是我的心——已经承载了太多无法承受的罪恶——我找不到活着的勇气和目标;
我必须给自己一个从软弱的自我怀疑到逐渐刚强起来的机会,给自己一个缓缓走出绝望的沙漠的过程;
这之间,我虽然无法避免地会很孤独很无助,但是,我不需要任何人来见证我的狼狈或者坚强,我只想靠着我的能力,让我一点点地耐心地重新拾起信心,拾起活着的勇气和希望来。”
秦青低低地喟叹出声:“交流和被人理解,都是很奢侈的事情,我很希望能陪着你度过这段过于暗淡和孤独的时光,我想告诉你的是——人生最大的勇敢之一,不是一个人决绝地承担起一切苦果,而是,在经历欺骗或者伤害之后,还能保持信任和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