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悄悄地躲进了天边的乌云里,天色无声无息地暗了下来。
慕容丰震就这么整整跪了一个下午,等待着父亲的答复。
秦青躺在了软榻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下人们没有主子的召唤,不敢打扰。
当黑暗一寸寸地吞噬了人的视线,慕容丰震默默地站起来关上窗,点亮了屋里的灯。
当他准备再次跪下时,慕容晟终于绷不住了。他突然睁开眼睛说:“震儿,去请樊大夫吧。”
慕容丰震一愣,看向慕容晟,正对上了他的眼睛,便问道:“父亲,你想通了?”
慕容晟心疼懂事的大儿子,不想辜负他那满满的孝心,点了点头。
慕容丰震揉了揉酸软的膝盖站起来坐在床边高兴地说:“你等着,我这就去请。”
慕容晟叹了口气说:“吃了晚饭再去,也不急于一时。”
慕容丰震似乎是怕他变卦,忙推醒软榻上的秦青说:“我不饿,你们先吃。娘,父亲就交给你了。”
他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转身跑了出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定要将父亲救回来。哪怕献上自己的命。
樊鼎一行人跟随秦正回到百草堂。里面已经有不少来看病的人等在那里。樊鼎认真地诊脉开方,忙到下午才得空休息。吃过饭,又去看了宇文清莹。
丞相府
这些天来南宫朔心里不爽,一直住在姨娘的房中。今天下朝回来,听下人来报宇文琉璃心疾发作,已经卧床好几天了。他原本以为宇文琉璃又是和以前一样装病,想要他去她的房中。现在看来是真的病了,碍着恒亲王那里不好交代,只得前去探望。
一走进院子,他就闻到了浓浓的中药味。推门进去,见南宫玉簪正在给母亲喂药。宇文琉璃清瘦的身体显得更加单薄,虚弱地靠在床上,眼窝深陷,两眼无光,脑袋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像一具毫无声息的牵线木偶,任由人摆布。
听见他的脚步声,南宫玉簪抬起头看见是父亲,刚想起身行礼,南宫朔摆摆手说:“不用了,你继续喂药吧。大夫来看过怎么说?”
南宫玉簪泪眼婆娑地说;“潘大夫来过了。说是老毛病了,他也没办法,只能暂时控制。要想治愈,只能去找樊大夫。”
南宫朔狐疑地盯住南宫玉簪问:“潘大夫是我大禹国的大夫怎么会知道樊鼎那小子?他们认识,见过面?我就是他不简单。”
南宫玉簪见他咄咄逼人,只得照实说:“父亲,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们既不认识也没有见过面,樊大夫赠给母亲的药快要用完了,我将余下的药拿给潘大夫看,想要请他照样配些,没想到潘大夫见到药丸,赞不绝口,自叹不如,很佩服樊大夫,希望我能找到樊大夫,并给他引荐。可是,我几乎找遍京城的医馆,也不见他的踪影。”
给宇文琉璃喂完药,南宫玉簪贴心地用丝帕给她擦擦嘴,扶她躺下。
南宫朔坐在桌旁,接过丫环端上的茶,轻轻吹开上面的浮叶,优雅地喝了一口说:“你上次明明说,你母亲的病让樊鼎治好了,怎么这么快又犯病了?”
提起母亲的病南宫玉簪就来气,都是孙浩办事不力,还有那个宇文清莹不知好歹,胳膊肘往外拐。
她气呼呼地说:“还不是司马家的那个宇文清莹,都是她,生了病放着宇文家的济世堂不去,偏要去那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百草堂治病,孙浩去请人,白打了一顿不算,还要赔款。这才又气病了母亲。”
“你说什么?宇文清莹来京城了?”南宫朔心头一悸,手一抖,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茶水溅湿了他的袍子。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瞪大了眼睛问道。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三十多年前,老恒亲王在世时,总带在身边的那个活泼美丽的小姑娘,每次见到他都会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叫他朔哥哥。小姑娘渐渐长大,温柔又善良,美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那双妩媚又清澈的双眸里,倒映着他年轻英俊的脸庞,他像珍惜最宝贵的东西一样将她放在心里,等待她长大成人。可是,她突然失踪了,他疯了一样到处寻找,当他得到消息在司马家找到宇文清莹的时候,她已经嫁为人妇,更令他绝望的是,宇文清莹失忆了,根本认不出他。
失去了恋人,如同失去了灵魂,他漫无目地地到处流浪,生不如死。当家人找到他时,就像个乞丐,肮脏疯癫,胡子拉碴。他浑浑噩噩地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任由家里为他做主定了亲,在洞房的时候才发现,娶得竟然是宇文琉璃。从那天开始,他的性格大变,从一个阳光少年,变成了一个阴鸷狠毒,薄情寡义的人任由家里为他做主,娶了宇文琉璃。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宇文清莹。
这些往事似乎很遥远,又好像就在眼前,每当想起来,痛彻心扉......
南宫玉簪见南宫朔双目圆睁,死死地盯住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了一跳,猛地想起母亲嘱咐不让她告诉父亲有关宇文清莹的事,忙捂住自己的嘴。
南宫朔紧紧追问道:“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
南宫玉簪只好如实回答道:“她患了怪病,司马承带她来京看病。就住在百草堂。”
南宫朔接着问:“她来看病与你母亲何干,你母亲犯什么病?难不成她的病与你母亲有关?”
他知道宇文琉璃脾气霸道,常常欺负家中的庶出子女,尤其是跟宇文清莹,一向不和。当年为了保护宇文清莹,他经常与宇文琉璃发生冲突。自从宇文清莹结婚后,两家从不来往。就算在恒亲王府偶尔碰面,也和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南宫玉簪连忙摇头说:“怎么会,她们根本没有碰过面。我也是在街上无意遇见。我猜想,母亲就是想把姑奶奶接来府中尽尽孝心吧。”
她并不知道宇文琉璃与宇文清莹往日的恩恩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