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松心里直呐喊,‘这是老妖婆啊这!’。
随着赵松进来,靠在炕头的老太婆一愣,一双浑浊深陷眼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赵松不言语。
赵松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笑意,说道:“阿婆,给你送吃的来了。我们是路过的住客。昨晚住进来的,客栈里没有人,我们不请自入,还望阿婆见谅。”
“没有什么见不见谅的,没见到我那三儿想来他们是上山打柴了,太阳落山就会回来的。”以前也不是没有的情况,因此老太婆不以为意,本来持着怀疑姿态的,奈何昨个儿一天儿子们都没给她送吃的,这会儿早已饿得天胸贴后背了,看着面前递过来的白粥,想了想还是接过,“倒是劳烦贵客给我这老太婆送吃的了!”
“不劳烦不劳烦,本来昨晚不请自入知道后院住着人,是要拜访的。只是天色已晚,所以才今早过来找老太太说一声……!”赵松人情味十足的温和,到没让对方起什么疑心,“老太太吃吧,粥是热乎着。”
老太太也没跟他客气,瘦如枯柴的手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喝着,自从他们母子三人遇到那老道起就没再吃过什么粥汤面水啊什么,因此这白粥吃在嘴里,竟觉无比的的香甜。
赵松在边上看着。说实在的是人都有良知的,看到这么个老太婆饿的大口吃粥的一幕,心里怎么说都有点不忍,只是他这情绪还没来得及散去呢。身后就传来轻微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赵松自觉的往后站了站,夏博玉进来后在这幽暗的屋子里格外醒目,老太婆咽下嘴里粥,愣愣看着进来充满贵气的男子,“这位是?”
赵松没有说话,夏博玉淡漠的看着那坐在炕头的老太婆,薄唇轻启,“粥好吃吗?”
老太婆以为此人是来给她送饭的贵客的朋友,于是友好笑道:“好好好,倒是麻烦贵客了!”
“这粥,是用客栈里那掌柜和小二煮的,肉质松嫩,都化了。尝不出来么?”清冷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平静的阐述。
也许这话对于外人来说是摸不着边际的,可却令老太婆脸色大变,端着碗的手一抖,半碗粥倒在她腿上。
夏博玉见她反应,挑眉讥嘲笑道:“有必要通知你一件事,这是你的最后一顿饭,也是你三个儿子死后对你的最后一点付出,吃自己儿子肉的心情不错吧?”说完这话,夏博玉觉着自己挺恶毒的,只是想到躺在床上的阿芙,眉头微皱,冷然道:“这个地方已经被县衙知道,不久后就会查办,而你,也会受到老天的惩罚。”
……
从小黑屋里出来。还能听到里面爆发的呕吐声还有谩骂魔鬼的声音,夏博玉脸色不太好看,赵松更是眉头仿似都能夹死苍蝇。
“我们这样做好吗?”赵松问。
夏博玉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忍心了?”
赵松蹙眉道:“倒不是忍不忍心问题,随着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你说咱们和那伙变态有区别吗?”
赵松才华那是没话说的,唯一缺点就在于战场上风云莫测,本来都想好点子了,末了他忧心的问:这样做会不会死更多人?等等啊这样那样的担忧。
成事者就要不拘小节,力挽狂澜的,像他这样瞻前顾后的,那做了什么决定怎么可能完成的了!
所以夏博玉多数就代替赵松做主了,因此他才赢回‘战神’名头,令敌国闻风丧胆。
此刻赵松这样说,想来他又是处于难以判断对错的状态了,夏博玉道:“区别在于咱们端给那老太婆的粥,里面加的肉是兔肉,冬青今早捉的。”
赵松停下脚步,一拍脑袋,“对呀,看来这病得治啊,赶紧治啊,越来越严重了呢!”
夏博玉去见了县令,再到那扔尸骨的地方,县令来带了几个仵作,经过一番简单查看摆放,可以肯定尸骨足有几十具。一番特意交代务必抓到这几人口中的老道,拟了证词,夏博玉才回了客栈。
有了县令善后,也知道了从这儿到达下个县城的距离,于是夏博玉让人收拾了一番,准备启程。
阿芙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听到要离开了,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嘴角笑容掩都掩不住,她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只是将自己打理好,穿的厚一点就行了。
来到楼下看见夏博玉在和赵松说着什么,阿芙视线一转,见到那被绑在柱子上的掌柜和小二,眉头微皱,心里不是不膈应,吃人狂魔呢这两人。
试想若不是他们来到这里住店,她和夏博玉意外跑出去,那不知如今遇险的是不是就他们了?
“想什么呢?”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阿芙吓了一跳,回过身才发现夏博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她身后。
阿芙拍着胸口,“你吓死我了。”可能吃了点粥,加上睡了一觉的缘故,她的气色倒是好了些,说话不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双眸也有了些神采。
夏博玉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不太烫,这才放下心来,“从这里到下个小县有一个时辰路程,你能坚持得住吗?”
“能,绝对能,我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阿芙真挺怕他又突然以别的借口在这里多待几日的。
夏博玉揽住她的腰,清冷容颜微微柔和,“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在逞强了。”
……
本来是没打算急着赶回去的,可到了大县城夏博玉就收到了京城来信,里面内容大概是说皇上年迈昏庸,不辨是非,短短的半个月就把朝堂搞的乌烟瘴气的。
大臣们稍稍写折子委婉的劝说皇上以江山为重,结果轻点的被罚几十大板,重点的直接拿一个由头就给斩首示众了。
朝堂上两位左右相更是不用说了,人人都处在自危中,就连太子和二皇子的斗争都无暇顾及了,只求皇帝能够清醒过来不要再这么暴怒了,搞的人人都不得安生。
夏博玉看完信件,眉宇间萦绕着一抹凝重,虽然信上轻描淡写的,但想到朝堂上的风云暗涌,心里总是提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仿佛山雨欲来花满楼一样。
皇上昏庸从他追求长生不老药时就已知晓,只是没想到情况愈演愈烈。夏博玉身为将军,生来就为保家卫国,对于那些阴谋权势根本就不屑一顾,只是如今他却比较担忧的是左相萧岚处境。
萧岚是阿芙父亲,又身处左相之首,皇上万一有什么动作,肯定第一个拿他开刀!以史吉巴。
夏博玉越想,眉头就皱得越紧,看来他们得要快马加鞭赶回京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赵松出现在视线里,站在客栈二楼阳台上,看着阴暗天幕里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
夏博玉简单的对赵松说了收到的消息,他相信赵松的才华与计谋,朝堂现在处于一片混乱状态,而他除了领兵打仗,根本不善于玩这些阴谋诡计。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得请教赵松。
赵松摸着下巴想了想开口,“看上去朝堂一片散乱,其实主持大局的都躲在暗处按兵不动。还是那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时候将军就别纠结了,毕竟咱们还在路上,再怎么纠结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只要不让他出主意了,赵松还是一个很聪明的谋划家的,不管是什么事儿,以他旁观者姿态去看都能迎刃而解咯!不像别人带着感情色彩,处在事件之中无法自拔,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句:当局者迷。
赵松看了看雨幕,突然回头盯着夏博玉,“不过我还真有一个事儿比较好奇。”
夏博玉睨了他眼,“什么?”
赵松倚靠着栏杆,眼里有着一丝笑意问:“记得我跟着你是七八年前吧,那时候我可知道你身边有个青梅竹马呢,听冬青说这次你时间这么赶,就是为了回去参加人家婚礼?”
夏博玉拧眉,“你什么时候和冬青那么熟了?”
赵松直起身子,拍了拍夏博玉肩膀,“你知道我的,想知道个什么基本没有问不出来的。你说你明知道那姑娘对你的情义,你在边疆打仗打的好好的,可硬要这么赶的往回走,让那姑娘晓得了还不得误会你对她余情未了?”
夏博玉拧着眉头,“我是担心阿芙住不惯。”
赵松了然笑笑,“你别拿人阿芙当幌子,冬青都给我说了,要我看男人就是贱,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要不是我相信你的人品,我真要怀疑你的目的了。”
夏博玉气笑了,忍了忍想说些解释的话,又觉得和他一个大男人解释什么,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就行了,“懒得和你说。”
留下这么一句他转身下楼了,打算去找冬青那小子是不是活腻了,身为主子亲信,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只是阴差的错开,因此也没人看到走廊另一头隐在门窗上偷听的阿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