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少佐将徐强叫了去,那时,他已经答应下来,只是吩咐徐强:“著名的大报社记者将来采访你,请你做好准备,嗯,一定要给我们陆战队增添面子。”
“一定!”徐强从不畏惧和人打交道。那是他的特长。不过,一见面,他就激动起来:“啊,是您呀,西里君!”
“自然是我,山本君,您的气色看起来真好!”
“您也是!”
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让渡边少佐都感到嫉妒,在安排了房间以后,他就跑去指导训练了。
两人乱七八糟寒喧了一阵子,天气已经隐隐凉爽,甚至有寒冷的意向,最能引起人们的话题,很快,西里龙夫就暗示:“最近,一个德国使馆的司机失踪了,在警察局备案以后,一直没有找到,我们觉得蹊跷,所以,告诉你一声。”
“告诉我?”徐强一愣。
“因为你可能认识他,我们担心的是,战时的东京,会经常发生意外情况,请你注意自己的安全!”
西里龙夫对徐强的刺杀和袭击等策划事情并不知晓,如果他知晓的话,肯定是百分百地反对的,如果他知道皇宫广场上的大惨案是徐强一手策划导致的话,肯定会咆哮如雷,这个睿智和有绅士风度的中年人,虽然反对日本的侵略战争,自然也反对对日本平民造成极大伤亡的破坏活动,一句话,他们是本能地反对暴力。虽然,他们已经是共产国际的情报员了。
徐强立刻醒悟了,司机?自己认识?只有克劳森了。
西里龙夫还告诉徐强,德国使馆考虑到东京的安全保卫困难,决定将更多人员撤出,返回德国等地。
徐强从他从容淡薄的眼神里,却看到了焦虑。明白了。
“我知道的,”他估计到,既然克劳森被捕,所有的拉姆扎小组的成员,都有泄露机密以后的遭殃危险,所以,及时撤退是正常的。但是,这样的话,他在东京的活动就更加孤独和困难了。
“你知道吗?”西里龙夫漫不经心地叼着香烟,吐出一口蓝色的烟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韩国人,韩国有一些秘密反战人员,潜伏在东京,但是,在特高课的努力下,已经抓获了他们活动的线索,而且,土肥原将军已经开始收网,这是公开的消息,也许,他们都被特高课一网打尽了!”
徐强顿时紧张起来。韩国人?包括金华和朴珍爱他们吗?
西里龙夫瞟了一眼徐强:“这些韩国人做事,实在是太鲁莽了,冒失,所以,露出了兔子尾巴。而土肥原将军是一只千年修炼的老狐狸,马上就嗅到了他们的气味。你知道三菱分厂袭击案吗?”
“知道点儿。好象那里发生了爆炸。死了不少人的。”
“对对,是这样,特高课认定是韩国人干的,这些亡命之徒,心狠手辣,居然枪杀了五十多名工人,还有几十名士兵,”西里龙夫愤怒地说道;“这样的犯罪行为,当然不能为他们破坏军工企业的正当愿望所遮蔽。”
徐强看着西里龙夫,开始品味他的话,品味他这个人,显然,他反对暴力手段,虽然他说的是韩国人,可是,事情是自己一手策划的。没有他,韩国人绝对搅拌不进来。
“你怎么是韩国人干的?”
“不是我,随便一个人都能猜测得出,不过,特高课已经掌握了证据!”西里龙夫盯着徐强的眼睛,透射出强大的压力。
徐强心虚,“特高课掌握证据?不可能吧?听说炸得不成样子了!”
“不是,不,虽然现场很乱,可是,还是有人侥幸生存下来,属于那种亲眼目睹的证人,根据他们的描述,很快就锁定了几个韩国人,哦,是前韩国人,特高课进行了大量的排查,发现这期间,有多个韩国人行踪诡诈,而一个叫做小岛知觉的全罗道人,恰好在那一天失踪了,在现场的爆炸坑附近,特高课找到了一具破烂的尸体,他的衣着还能辨认出来,很明显,他不是工人,也不是士兵,而是袭击者之一。经过认真比对,特高课发现,他就是那个失踪的小岛知觉!”西里龙夫赞扬道:“特高课的人果然不简单啊!能够从死尸体上面做出大文章来。”
徐强发现,西里龙夫在讲述的时候,始终盯着他,立刻感到,西里龙夫已经怀疑他了。可是,他凭借什么?仅仅是猜测还是自己以前的冲动热血计划?
小岛知觉,其实就是李知觉!
徐强是知道的,看来,李知觉之死,坏了大事儿!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干脆给他一枪,将脸打烂,或者扔一颗手榴弹,帮助他升天,而是急忙撤退。留下了后患。
徐强想象着土肥原那张冰冷的脸,凶恶的眼,闪着寒光的眼镜片子,胸膛上的勋章。整个一个狰狞的屠夫形象。这家伙要是盯住了李知觉这条线索,一定会查下去的,韩国人的遭殃果然是免不了的。
那么,金华们知道吗?特别是那个朴珍爱呢?
想到这些人,徐强心里一阵紧张,担忧,特别是朴珍爱,她的温柔,暧昧,美丽,异国气质,都让深深地眷恋。
西里龙夫继续盯着徐强的眼睛,洞察地说:“这些韩国人太自不量力了,在东京这样的地方,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受到惩罚是必然的,他们简直是木头疙瘩,什么都不知道,象没头的苍蝇,整天乱撞乱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如果他们不出事儿,鬼才相信呢!”
徐强听出来了,今天,西里龙夫的所谓采访,其实包含着深刻的原因,一是向他通报危险局势,二是警告他,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哦,山本中尉,当时,兵工厂被炸时,您在哪里?是在医院里吧?啊。,很好,你很幸运!如果那些韩国人炸的是军队医院的话,你就倒霉了!”
打着哈哈,西里龙夫缓和了一下气氛,其实,是进一步警告徐强,日本人很可能来调查他当时的活动,要他尽快想方设法地善后处理,掩饰过去。
“谢谢,我真幸运啊,真是的!”徐强嘻嘻哈哈地笑着:“如果韩国人袭击的是报社呢?西里君,你也很幸运啊!”
西里龙夫笑了,但是,很紧张地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站起来,装作去外面弹烟灰的样子,若无其事地推开门,朝着外面张望了一会儿,“呀,军营里的景象果然令人振奋!我真希望自己是个军人,可惜,我已经老了!”
徐强说:“西里君,你还可以投笔从戎嘛!难道你一定要做前线的士兵?当一个战地记者不是很好?果真说,你当一个军官,”
西里龙夫转过身来,迅速地坐到了椅子里,压低了声音:“这里面不会有特高课的人吧?”
“没有,肯定没有!”徐强道:“也不可能有监视器材,录音机什么的。”
“好,”西里龙夫焦急地说,“韩国人可能要出叛徒,你要小心,据说,特高课已经抓获了支那人的重庆潜伏分子,这些天,警察局秘密行动了很多次,非常厉害,下一步,可能涉及到的就是日本人。”
“谢谢,我记住了,西里君,您怎么知道?”
“这我不方便说,但是,山本君,我是把你当朋友才说的,朋友,还不是一般的朋友,你懂得吗?”
“懂得,谢谢您!”
“不用了,我要走了。”
送了西里龙夫出来,看着他的背影,徐强的心里一阵抽搐,“天呐,事情居然到了这一步!”
他忽然想明白了,对,西里龙夫最亲密的战友是中西功,曾经在中国上海担任过特高课的高级情报员,一定是他的渠道。
不管怎样说,特高课的妖魔鬼怪势力,很快就要伸向自己了,他感到莫名其妙地恐慌,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