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左一眼、右一眼的翻二黑,却看到妮子歉然的表情,倒好像是她做了对不起冬儿的事情。
二黑这个买卖和家里怎么交代,冬儿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本来冬儿和张谦说好的,土豆生意算是张谦和二黑合作,怎奈二黑人家忠义双全,硬是不肯答应。
张谦又不想把这个买卖记在他的名下,这不是让二黑为难吗?依着郑氏的意思,家里的买卖,当然要由家里统一管理。二黑面对娘亲的诘难,一定很犯愁。
所以,二黑做买卖的银子是借来的,就是最好的接口。冬儿还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把这个事情不着痕迹的说出来。谁承想,郑氏和巧凤这么给力,一个要留妮子伺候公婆,另一个一听有风险,立即撺掇着郑氏分家。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若是不用,她对得起谁?
等杨秀庭回来,郑氏和大春、二黑已经把事情商量妥当,饶是杨秀庭不愿意,可老婆和两个儿子都同意,郑氏又是异乎寻常的坚定,除非他豁出去大闹一场,否则事情根本就没有改变的可能。
说是分家,其实也就是把二黑单个分出去,不带走家里一文钱财产。大春还大度的说,按说没分家,家人所有的进项都是家里的。但是他不计较二黑的产业巨大,由着二黑把府州北部的买卖带走。
冬儿已经习惯了大春的恬不知耻,也庆幸二黑能分出去。要不然,土豆深加工的买卖运作到最后,生意顶着二黑的名头,只怕连郑氏和大春两口子都交代不过去。
把分家的事情敲定,杨秀庭冷着脸找到二黑和冬儿,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这又是闹得哪出。”
冬儿也不多掩饰,淡淡说道:“分开也好。您现在还是壮年,还能做活儿,咱家的买卖肯定不成问题。等您渐渐上了年纪,那天做不动了,谁知道我大哥会把买卖糟践成什么样子。若是往后大哥指不上了,二哥也可以给您二位养老,二哥还能管大哥两口子一碗饭吃。”
冬儿遗憾的是,这个话她没当着巧凤和郑氏的面说,把这个话还给巧凤。
杨秀庭没想到,冬儿离开家好几年,回来后,和郑氏的关系依然不融洽。二黑的生意明摆着赚钱,他听康二说过,二黑赚到的银子还在不断地投入,根本就没有还利息的说法。可是郑氏就能让冬儿忽悠着,相信二黑借了巨额钱财开买卖,更是不替孩子考虑,急着撇清关系,不但让冬儿钻了空子,还再一次冷了冬儿的心。
冬儿可不管那些事情,二黑的婚事一结束,趁着人凑得齐整,她在宾至酒楼后院,整理出来一个大房间,把她的小姐们找到一起聚个餐,顺便唠家常。
过了这些年,当年小姐们的日子过的都不错。除了冬儿,其他人都有了孩子,就像桂枝,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酒楼掌柜知道东家请客,并且东家言明,上酒店最好的菜品,招待自家姐妹。于是挖空心思把酒楼的好饭好菜流水般的端上来。
酒楼的饭菜好,她们又都是从小就熟识的发小,一边吃,一边敞开来说,场面极为热闹。
众人先是打趣了妮子,纷纷说她找了个好夫婿,今后就是享不尽的福了。把刚刚过门的妮子羞得,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一番说笑之后,兰芝夹起一块水晶虾,送到嘴里细细的品味。再看看桌上交错叠起的盘子,满心感慨的说道:“我记得我和冬儿一起打柴,那时我们家的日子艰难,几个小弟连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糠面野菜糊都吃不饱。冬儿却说过,日后去最好的酒楼,吃最好的饭菜。我当时只以为那是几辈子以后的事情了,没想到就是这辈子,真的有这么一天呢。”
翠英连连点头:“是呢,是呢,跟着冬儿就是有福气,反正我每次有口福都是沾冬儿光。那年我还小,拉着桂枝和冬儿在街上逛,路过你家的馄饨摊。你娘硬是给我们盛出来三碗馄饨,还配了三个胡饼。”一边说着,一边还回味般的半眯着眼睛,“那还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香甜、最满足的一顿饭。”
桂枝接着说道:“嗯,那个我也记得。就是那次,翠英没出息的说等她有了钱……,话还没说完整,被冬儿接过来,说翠英有了钱。就买两碗馄饨,喝一碗、倒一碗。可笑我当时都没听出是什么意思,只可惜为什么要倒一碗馄饨。”说着,咯咯的笑起来。
桂枝笑了一阵子,对着兰芝感叹:“没想到当时随口的一句话,竟然做了你家的招牌,居然大家还都能接受。”
兰芝笑道:“你们记不记得我曾说过,我家刚做馄饨摊不久,就是那年正月十五的夜里,一个富贵的大爷,领着他家女眷光顾我家的小摊,一下子把我家的买卖叫起来了。”
翠英连忙点头,“我记得,当时好多人都感叹你家的运气好,那位富贵大爷在那么多人的场合里光顾你家,简直就是帮你家招揽客人呢。”
兰芝瞟了一眼冬儿,才说道:“你们知道那是谁?”翠英几个连忙追问。
连妮子也好奇的看着兰芝,等她的下文。
兰芝笑道:“我们原本也不知道那是谁,只是牢牢记得那天的场面。这次冬儿回来,她家六爷陪着她去吃馄饨,我爹娘一下子就认出,六爷就是当年去我家小摊上吃馄饨的爷。”
二妹也说道:“这下子让我们吃惊不小,原来人家六爷的小厮就是听冬儿姐和二黑哥说起我家的馄饨好吃才去的。冬儿姐和二黑哥一直都知道,吃我家小摊的是六爷,却从给我们没说起过。”
桂枝说道:“她没和你说的事情多了。就像我和春雨当年在霓霞染坊做工,我们和冬儿搭伴儿,冬儿指点着,我们一起做,硬是比好多老手都做的好、做的快呢。”
当年和冬儿一起在染坊漂洗的春雨也被桂枝拉来了,附和道:“是呢,当时有几个临近村落的女工,原本很抱团、很趾高气扬的,最后还不是想着法子的和我们拉关系,学我们做活儿。”
一群姐妹,又絮絮叨叨的说起小时候的穷困,全都是唏嘘感概,倒让冬儿没了插话的地方,只笑眯眯的一边吃,一边看她们聊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