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死了, 死于失血过多,一刀切断颈动脉,伤口很整齐, 这说明他在动手时就有了必死的决心。换句话说, 江城的确是自杀, 这和颜雅茹的说法不谋而合。
“Ken, 我再问你一遍, 你真的确定他是自杀?”尹路尧驻足在江城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旁边,脸色铁青地问全港最权威的法医。
Ken一边摘手套一边偷偷瞄了尹路尧几眼,现在这个场合的氛围绝对不适宜他平时工作那种嬉皮笑脸, 光看尹路尧这副想杀人的样子他猜也猜得到死的这个人对尹路尧而言肯定很重要,从高中到现在十几年的同学了, Ken也算是对尹路尧的脾气秉性略知一二, 引火烧身的蠢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酝酿了几秒钟, Ken这才装模作样地扶了扶鼻梁上根本没有下滑的眼镜,尽量从一个专业的角度来回答尹路尧的问题:“路尧, 其实刚才我已经给你解释得很清楚了,死者致命的伤口非常平整,而且死者身上除致命伤之外的其他所有伤口造成的时间都已经超过了十五个小时,这和我推断的死者死亡的时间范围严重不符,所以他杀的可能性直接就被排除掉了, 那么剩下的结论也就只有自杀, 而且死者在动手时必死的决心非常坚定, 所以伤口不止很平整而且割得很深。”
尹路尧越听脸色越难看, 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有力的指节已经泛出瘆人的白,如果不是他自己也心知肚明Ken的专业判断绝对不会出现问题他早就现场直播大发雷霆了。
“好, 我知道了。”生硬地抛下这句话,尹路尧转身落寞地离开了地下室,其实他一直都在极力劝服自己相信江城的死和任何人都无关,但是事实是否如此相信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他已经不再有立场去怪罪任何人,究其根本,江城的死他也责无旁贷。
“哎!你先别走啊,这个烂摊子到底要怎么……”Ken正想追上去问清楚江城的尸体应该怎么处理张途立马就冲上来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的嘴,并辅以恶狠狠的眼神。
直到尹路尧消瘦的背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张途才放开了Ken,这种时候谁的兴致都高涨不起来,张途也是,江城一死虽然说一次性断了尹路尧的念想,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陈验一直默默地站在墙角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把尹路尧所有的小动作和表情都记在了心底,眼神时不时还会扫过趴在血泊之中再也动不了的江城,他很恨,很恨自己为什么昨天没有直接把江城带走。他完全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但是当时他犹豫了,他知道如果他私自带走江城他和尹路尧之间就彻底完了,所以他选择了向自己的内心妥协,让尹路尧决定放不放江城。
长长地吸入一口气,陈验痛苦地皱起了好看的眉,直到这一刻他才确定自己根本和以前那个陈验一样,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懦弱,还是那么无能,还是那么踌躇不前。
耳边,Ken还在继续聒噪:“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具尸体如果你们留着没什么用的话我可不可以带回实验室。”
张途一听立马火冒三丈:“你是没脑子还是缺心眼?!”颤抖的手指着江城,“难道你没看出来这个人对阿尧来说很重要?”
Ken一脸“我又不是瞎子”的表情:“我和路尧这么多年同学我当然了解他,只是留给你们随随便便火化了还不如交给我带回实验室做做实验,那样多有意义,死者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对不对?”
张途简直想冲上去狠狠揍不知死活的Ken几拳,这话要是让尹路尧听见了,别说是十几年同学,就算是天王老子的皮尹路尧也敢扒。
“赶紧走赶紧走!”逼于无奈,张途只好赶人了。
Ken一脸委屈:“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废话!”张途瞪圆了眼睛,嘴角的肌肉狂躁地抽搐着,“别说阿尧不可能让你带走他,就算阿尧同意你也不能带走。”
“为什么?”Ken跳脚不干了,“既然路尧同意我带走为什么我不能带走?!你说!”
还真能装无知!张途翻了个白眼,干脆选择无视Ken,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红白蓝胶袋准备把江城的尸体装进去。
Ken见状不由得急了,冲上去就要抢张途手里的胶袋:“你想毁尸灭迹?”
“什么毁尸灭迹?”张途一把夺过胶袋,没好气地吼道,“不要说得这么难听,这个人没有身份的,你带回实验室打算怎么向你的上头交代?一片光明的前途你还要不要了?”
Ken一听,瞬间颓了:“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验不想再听有关江城尸体何去何从的任何谈话了,扶着墙慢慢挪了出去,胸口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今天的阳光分外的绚烂,还有些刺眼,陈验刚出地下室,被照得差点连眼睛都睁不开。
“我等你很久了。”
陈验用手臂挡着阳光,前面不远处有个逆光的熟悉黑影,被叫住的这一刹那陈验不自觉地勾起了左边嘴角,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苦笑。
2013—0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