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深夜猛地惊醒,莎朗从床上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浑身被汗湿透,周围的房间一片漆黑,她用力地喘息着,僵硬而又缓慢地转头回顾四周。
身旁,在这几天早已将自己的精神折磨到极点的白河清正静静沉睡着。
【睡着的时候真好看。】
莎朗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下意识想要伸手去触碰他的脸。
但下一刻,她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瞳孔骤缩,猛地起身,光着脚跑到卫生间里不停地呕吐着。
【她做了,她真的做了……】
“小乌丸~”
不知是幻听还是什么,莎朗忽然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了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俏皮,她不可能不记得。
“惠子姐姐?!”
莎朗猛地回过头,却发现鸠山惠子正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笑吟吟地看着她。
“惠子姐姐!你……”
不对,这不是鸠山惠子。
莎朗的话戛然而止,内心刚升起的兴奋也在此刻瞬间消散。
鸠山惠子已经不在了,这点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就在昨天她还参加了那场葬礼。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鸠山惠子蹲下身,和莎朗保持目光平齐,脸上依然是笑吟吟的表情。
“你,你不是惠子姐姐,惠子姐姐她……已经不在了。”
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的脸,跪坐在地上的莎朗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但依然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梦吗?她现在还在做梦?
还是说她是因为太思念惠子姐姐,所以出现了幻觉?
或、或者!这又是冲野小姐的恶作剧?!
“什么嘛,明明我是刻意回来看小乌丸伱的,结果却摆出这么一副好像不认识的样子,就算我们是好朋友,这样我也会感到受伤的……”
鸠山惠子抬手摸着自己的脸,脸上也是一副很难过的表情,但是马上,她又像是理解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竖起食指,笑道:
“啊,我明白了!这是因为小乌丸你对我心怀愧疚,对吧?”
“我没有!”小乌丸下意识大声回道,可不知为何,她的语气似乎并不像她的声音那般坚定。
“不要骗我哟~”鸠山惠子捧着脸,继续笑道:“小乌丸你也清楚的,惠子姐姐我可是最擅长看穿别人的谎言了,你有没有说谎,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是的!我……”
“呐,小乌丸,你和小清的进展很快呢,虽然我说了要你照顾小清,但我才刚刚离开了几天你们就在一起了,真是让我都有些羡慕了呢……”
“不是的,惠子姐姐你听我说,我是……”
“不是什么?!”
随着莎朗的情绪起伏,忽然间,眼前这个“鸠山惠子”的神情变得无比狰狞,这是小乌丸以前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你们还上床了对吧?!明明连我都还没做到这一点,你怎么就敢做的?!”
“不、不是……”
一点点的,眼前这个恐怖的“鸠山惠子”一边质问着,一边向她缓缓逼近。
胸口忽然涌出无限的愧疚痛苦以及恐惧,莎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拼命地摇着头,不断往卫生间的角落里缩去。
“啊,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一直都喜欢小清吧?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吧?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怪不得,你知道我肯定会比你们先死,所以你才死皮赖脸地挤在我和小清中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等我死了后,可以顺理成章地站在他身边,是不是这样?!”
“不是的!我确实是喜欢他,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干扰惠子姐姐你们,这些话我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真的没有!一句都没有!”
“你当然不会有了!小清他有多么敏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也清楚,你这些小把戏肯定骗不过他的眼睛!万一被他察觉了,反而还会破坏你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好妹妹'人设,是不是啊?
所以啊,反正我都要死了,你还不如好好的等着,利用我,也利用小清他,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借自己这个'好妹妹'的身份趁虚而入,彻底占有他,是吧?!”
“没有……我只是想……救他而已……”
缩在角落里,在“鸠山惠子”的言语进攻下不断退缩,莎朗浑身颤抖着捂着耳朵,拼命摇头。
可即使如此,眼前的“鸠山惠子”却仍然不放过她,她的声音就仿佛有着某种恐怖的魔力,无论她再怎么用力捂紧耳朵,都能无比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啊,真没想到,被我如此信任的小乌丸你,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心思歹毒的人……你说,你这么做,真的对得起我吗?”
“别说了……惠子姐姐,求你别说了……”
“真是的。”
像是完全听不到她的祈求,“鸠山惠子”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响起。
“早知道小乌丸你是这种人,我就应该在向那个老乌丸下手的时候,把你也一起除掉的……你说是不是?”
“不要……”
莎朗在黑暗中陷入了难以跨越的漩涡。
“……”
莎朗消失了。
这是白河清在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发现的。
房间里一片安静,他最开始本以为莎朗只是提前醒来后出去了,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她,周围的所有人也都说没有见到她,一直等到当天晚上她都没有回来后,白河清才终于确定了这一点。
她真的消失了。
那么,原因是什么呢?
这个其实并不难想。
白河清只是坐下来安静地思考了一下,便得出了答案。
是的,在灵堂的那天晚上,小乌丸看向他的眼神惶恐不安,她虽然看似拿出了无穷大的勇气,但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心里其实根本就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又是否具备这么做的资格,她只是机械地在按照惠子生前的话去这么执行,内心也由此产生对未来不安的恐惧。
她也在害怕,而且比他要更加害怕。
其中可能还有对惠子的愧疚。
这些因素所组成的沉重负罪感,恐怕已经超越了她内心的承受极限。
因此,她选择了逃走。
静静得出这一结论的白河清忽然笑了。
真是狼狈啊,竟然让两个如此在意他的女性担心到这种程度。
白河清啊白河清……你怎么不去死呢?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但马上,他便摇头否决。
不行的,他答应过惠子,不能太快去找她。
不管怎样,他还得好好活下去。
没错,正是因为他的这种脆弱,才让惠子,才让小乌丸被伤成这个样子。
是的,如果不能纠正这一点,她们永远都会受伤……
不会有错的。
那么,就先从微笑开始学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