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野美奈遇害了。
就如同白河清心里之前预测的那样,她死在了那个偏远怪异的小山村,因为卷入了当地几个大户借民俗祭祀习俗而相互仇杀的事件中,为了救一个可怜无辜的小孩而最终遇害。
等白河清和莎朗到了当地之后,很快就和当地村庄里,曾经和冲野美奈一同展开过调查的驻派刑警取得了联系。
那个村庄里并非是没有对外通讯的手段,驻派刑警的派出所和村里几个大户的家里都牵有电话线。
在意识到这个村庄正在发生很严重事件的冲野美奈,原本是想立即联系白河清的。
但因为前些天村庄外突然大雨引发的泥石流,村里的电话线被切断,导致冲野美奈完全失去了对外联系的手段,孤立无援的她最终遇害,死得悄无声息。
事件的最后,是白河清借助冲野美奈生前调查到的那些线索,一步步彻底揭开了山村里那几个大户之间几十年来相互仇杀的真相,将所有涉事的凶手全部抓捕归案。
无所不能的白河长官又一次完美解决了这种复杂诡异的案子,可喜可贺,真是可喜可贺啊。
回程的时候,在电车中转的车站上,白河清愣愣地坐在等候的长椅上,手中抱着一个骨灰盒。
因为在解决完这次事件之后,两人并没有过多停留便离开了,此时正是深夜,他们正在这里等着今天的最后一班电车。
“其实我以前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这种情况的发生。”
低头看着手中冲野美奈的骨灰盒,白河清忽然开口道,他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说给身旁的莎朗。
“毕竟美奈这个人的性格就是爱多管闲事,虽然很聪明,但又不擅推理,虽然擅长易容变身,但除此之外却没有任何自保的手段,不仅手无缚鸡之力,她自己还对这些毫无自知之明,经常会把自己卷入一些危险的事件中,包括对我的事情也是一样……
明明我们在伦敦的时候也没见过几面,我也就是帮过她一个忙而已,真要说起来,那都不能算是帮忙,只是我们之间的一个交易罢了。
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是她这个人天生就对她认为的朋友这么热心的吗?为什么这些年她愿意无条件帮我这么多?
调查那些公司的违法经营情况,潜入日本公安的总部大楼,混入黑帮摸底,甚至还冒着生命危险伪装我去作为诱饵……
无论我拜托她什么事,无论这些事情有多危险,她好像从来都意识不到这些,每次都从不拒绝,一口答应。
虽然每一次她都说这些并不是没有条件的,但事后,她往往也只会拜托我去和她丈夫聊聊我以前的案子,帮她照顾一下洋子,又或者是在她又被卷入调查不清楚的案子时,去帮她处理一下而已……
莎朗,有些时候我确实很难理解她这种人的思维方式,她们好像不懂得什么叫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总是会自顾自地把你当作是好朋友,然后毫无保留地对你付出身为朋友的真心。
我不太明白,她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没有回应她,她到时又该怎么办?还是说她一开始就笃定我就是肯定会回应她的那种人?
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只能说她确实赌对了。
应该也是受到了她对我的情绪感染,这些年来,我虽然始终没能把她当做是一个可能的恋爱的对象,但也一直把她看做是最为重要的朋友。
虽然偶尔有时候也会觉得她挺烦的,明明放着我一个人在那里不管就好了的,为什么她就偏偏想要凑上来,摆着一副像是我姐,好像她不管我就绝对不行的架势。
但无可否认,她确实是我这些年来最好的朋友,我甚至曾经一度认为,我往后的人生或许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了。
美奈她以前总说我的脑子有问题,她一旦不管我就会出事,但其实在我眼中,她也是一样的。她这个人实在是太爱多管闲事,总是会无意间就把自己卷入很多危险的事件里,我也并不是没有担心过这些,只是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去解决。
是前段时间她因为一个小女孩的缘故开始频繁来警视厅,导致厅内出现了一些有关我的谣言,我才抓住这次机会,顺势给她办了一个刑警的新身份,并要求她每天都得过来露个脸,哪怕不处理工作也得如此。
我是想循序渐进的,先是让她养成固定过来这边的习惯,再慢慢地增加时间,慢慢改变她那爱在外面到处乱跑的性格。
这样她就算是又惹到什么麻烦了,那也都是在我的身边,我还可以及时地去处理……
还有这一次,她和我说她要出去民俗考察,我原本是想阻止她的,只是考虑到距离她上一次外出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她这段时间又整天为我忙前忙后……
我就想着,我想阻止她她肯定也听不进去,而且反正也就这一次而已,这世界上总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总不可能这么一次就发生什么意外吧?就算真的发生意外了,我肯定也能及时赶过去帮她的,就像以前一样……”
说到这里,白河清忽然停住了。
莎朗无比清晰地看到,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滴落到了下方冲野美奈的骨灰盒。
他忽然转过头,用一种很是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莎朗,问道:
“莎朗,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会这么离开?”
他问了一个莎朗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只是白河清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要莎朗回答这个问题。
只下一瞬,白河清便收敛了目光,再次低头看着手中的骨灰盒。
“我明明只是想平平静静地过完这一生就好了的……”
他低着声音,语气中充满了足以压垮他精神的疲惫。
“真累啊……”
他最后这一声叹息,那话语中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倦怠,深深颤动了莎朗的心神。
“白河!”
白河清的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败气息,莎朗几乎是瞬间抬起手捧住了他的脸,强行将他的头转过来看向自己。
“先别想这么多,好好跟我回家,我们先回去再说这些事,好吗?”
看着她那担忧中带着惊恐的眼神,白河清先是一愣,随即笑道:
“好,我听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