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江狐小的时候,打过同桌,撕过卷子,可没敢掀女生的裙,揪女生的发尾。

他混蛋的时候混蛋的特别清奇,让人想恨却找不到脊梁骨来戳。

不是江狐假正经,是他心里有把尺子,有些责任他负担不起。

他做事从来都留一步,坑人也不敢往死里整。

江北“连累他人”的时候,左手端着无意,右手持着无知,生生地杵成一条“我不知道”。

小江狐给他坑了一条命,大江狐断了两颗门牙,成了个说话都漏风嘴疼的苦逼。

咆哮过后的江狐一腔的有苦难言。

给江狐上过药的小芸还是忍不住将“冤情”上报,希望江舒能还江狐一个“清白”。

江舒和风青娘从归云山上下来,径直去了江狐的院子。

那时江北正对着江狐流下他“悔恨”的泪水。

江狐带着口罩,纯黑色无图案的类口罩物蒙住了他大半的脸,只留下一双黑的有些发冷的眸子。

江舒进门便道:“老二你怎么了?”

江舒长着一张不怎么让人信服的娃娃脸,性子也有些鸡零狗碎,可他并非是没有特色的人,某些时候他干脆的如一根棒槌。

江狐嘴疼的不想说话,江北擦着眼睛喊人:“爹,娘。”

“老小怎么哭了?唉哟,可心疼死爹了。”然而这根棒槌硬不过三秒,就成了爹控。

江狐的眼角抽了抽,先前像荧光在眼里流转的冷在眨眼的瞬间被收敛干净,成了一滩无波无纹的死水。

江舒走过去把江北抱了起来,走到江狐身边坐下,江狐不动声色的移开了少许。

江北一靠近他,他心里的阴影就跟黑洞似的,在无限扩大。

风青娘也走了过来,微微俯下身,专注看着江狐:“把口罩摘了,给娘看看。”

风青娘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紫罗香,微一倾身,便扑面而来,江狐像防备不够,又用手蒙了一圈,声音透过口罩弱弱地传出:“疼,难看。”

风青娘见他连话都少了大半,知道这回是真的疼惨了,遂瞄了江北一眼:“你干了什么好事?”

江北正想辩解,可想到江狐骂他的话,就抿着嘴不敢吭声了。

江狐没打算为他求情,相反他正在想能否借这次机会让江北离他远些,不是他不喜欢江北,是喜欢要付出代价,他就因为一时心软,少了两颗牙,嘴巴肿了一圈,想到这,他的嘴更疼了:“娘,我可能和小北...有些犯冲。”

江舒道:“瞧着是有些相爱相杀。”

风青娘淡淡的斜了江舒一眼,江舒抱紧了江北,耸了耸肩,这根棒槌彻底成了装饰品。

风青娘站直身道:“以往倒不觉,如今看起来,你倒霉的似乎有些道理。”

祸福相倚,修仙之人怎能不懂双生奥秘?

人诞生于世,气运犹可干,双生是福,亦是祸,江狐虽然被生下来,却难免被江北干扰到了气运。

江狐:“我能和小北分开一些时日吗?”

听闻此言,江北又红了眼:“小狐...”

风青娘:“你上归云山?”

江狐摇头:“我想去别有洞天。”

尽管他和麒麟兽“不共戴天”,可别有洞天是最佳去处。

一株并蒂莲会因为枝干承受不住而一枝凋落,他已经被江北极度影响气运,再待在一块无异于自相残杀,小江狐已经没了,江狐再这样下去,不是丢一条命也是掉一圈肉。

江舒和风青娘看的明白,虽说江狐现在的身份是“江家孩儿”,可到底有些“来历不明”,只是血浓于水,江舒夫妇若真想对他不理不顾,江狐早就被江北坑没了。

风青娘惋惜的说:“想好了?”

江狐低头思索了会,才又抬起头道:“让小北好好学习阵法。”

传人需要像模像样,别看江舒是个上下不怎么搭的装饰品,可他一身法力高超,为归云剑法最是出众,江南偏生传承了他这点。

风青娘最擅阵法炼丹,江北在阵法上的天资得天独厚,这一大一小平分秋色,让平凡无奇的江狐生不出半点怨怼来。

怨...需要资本,怼...是要打脸。

而江狐只占了个二少的好名声,终归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江狐就这样搬到了别有洞天,出门的那一日江北望着他两眼水雾,一副江狐是狠心郎的表情,差点没把江狐看掉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鸡皮疙瘩长他身上,一直同吃同住,感情甚笃,坚决对江狐不离不弃。

江南对此态度不明,一张小脸绷着,可江狐却从他那双桃花眼里看出了不舍。

江狐无声叹口气,到底是可心的,谁又舍得分离呢?

石洞的一侧被布置的像牢房不像牢房,像是因为它只限一隅,不像是因为床是冬暖夏凉的,江舒亲自布置,连桌案都刻了符咒。

别有洞天并非人人都能进入,因此小芸江狐是不能再带在身边了,包袱那只卷了只套换洗衣裳,江狐就在众人的望眼欲穿里进了别有洞天。

别有洞天里荧光如蓝如绿,麒麟兽高大的身影竟显得有些不真实。

江狐戴着口罩,五岁的小身板就像在一座山峰前那样渺小,他很轻松的和它打招呼:“又见面了。”

麒麟兽听出他的声音漏风了:“你换牙了?”

仿佛错觉似的,江狐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雀跃:“你不换?”

麒麟兽是有牙的,但是有没有换牙这事它早已经记不清了:“你给我看看。”

“没想到你竟是这种麒麟兽。”江狐下结论道:“变态啊。”

麒麟兽喷了两孔粗气,江狐没分辨出来它是开心还是愤怒:“我不是变态,我只是想看看换牙的你。”

还说不是变态。“不是换牙,前两日不小心摔着,磕掉了。”

麒麟兽很失落:“太不小心了...你怎会忽然来这住?”

“陪你啊。”牢房里除了软床和书案,还有一书架的书,更有一些小玩意,这东西占不了多大的地方,江狐随意将包袱一甩,就躺在床上开始他新一天的“颓废”。

这小子年纪不大,一本正经胡掐的本事倒不小。

“你为何不上归云山修炼?”

说到正题,江狐浑身上下慵懒的毛孔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竖了起来,随时准备向麒麟兽叫嚣:“你对我的忠诚,到什么地步?换句话说...隐瞒我的身份,也在血契内吗?”

“凡是一切违背你意愿的,我做了,都是背叛。”

“那就好说了。”江狐从床上起来,晃荡着两条小短腿面对着麒麟兽:“我不会修炼,人生得意须尽欢,我现在只想吃喝拉撒睡,求个舒坦自然,你强迫我就是违背我的意愿。”

这小子当年穿过空间裂缝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一身的慵懒没减反增,惰到骨子里去了?

“你的志气挺大,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的你能安稳的吃喝拉撒睡,都是因为有江家护你舒坦自然,可一旦江家没落,你又如何?”

“你要给我喝心灵鸡汤?”

“我不吃荤。”麒麟兽严厉纠正:“你想过吗?”

尽管这只兽脸大如盆,坚硬如牛皮,生气欢喜失落严厉都看不出个端倪,可江狐还是在它紧绷的气息里知道它的正经。

瞬间凛冽的气息,像一根针插在了江狐的心上,见血封喉式的疼:“你说江家会没落?”

“旦夕风云,祸福无常。”

江狐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他气呼呼的道:“别跟我扯淡。”未了他又吼了声:“烦人。”

一个牙口漏风的小毛孩吼声再大也吹不起麒麟兽的一根眼睫毛:“借问灵山多少路,有十万八千有余零,江狐,你有你自己的道。”

江狐重新躺回了床上:“我的道简单明了,等吃等喝等死,你要我助你回天庭?想太多。”

麒麟兽并没有因此愤怒,它的脾气很好,一直是神兽中的佼佼者。

一个毛孩而已。

江狐不知道自己给一只兽无视了,他有些心烦气躁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也不知怎么就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