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狐伺候谢离洗漱的时候收到江北的传声。
突然冒出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一惊一乍的。
“小狐你如今在哪?”
江狐扒拉出传声珠, 回道:“雁田寺。”
“凤前辈昨夜打听到桑余也在瑶华城,你们别去魔界了。”
江狐与谢离对视一眼,说:“他怎会在瑶华城?”
“不知, 凤前辈本是去找厌狗的下落, 意外从魔修那知道的, 应当做不了假。”
“没找到厌狗?”
“说来奇怪, 忽然就销声匿迹了。”
“瑶华城作为当年的古迹之一, 消息应当不会有错,我会尽快赶过去,你们务必小心。”
江北道了声好就掐断了传声。
谢离问江狐:“为何不告诉小北你找到了娘?”
“他若是知道了定然待不住, 总会相见,不急在这一时。”
谢离天生没爹没娘, 一颗心虽然没长歪, 可也不太懂亲情之间的牵绊, 他纡尊降贵喊风青娘一声娘也全然是因为江狐。
真要他从这里边扒拉出一点细致,他大约是做不到的。
两人梳洗完毕, 就去斋堂和他们会合。
神圣之地不可侵犯,因此桌上的早膳都是素食。
江狐很直接的和谢离走到何所愁那一桌坐下。
凌安看见他们两个脸上闪现过尴尬。
大概是知道自己前两日的反应过激,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对不住江狐了。
何所愁开口就问:“可有找到什么?”
江狐想了想,把聚灵玉拿了出来:“我娘有一缕残魂寄存在此玉上。”
何所愁说:“一夜之间花草树木尽数枯萎的后山可是和这有关系?”
江狐点点头,含着歉意道:“还是瞒不过前辈。”
“这就是你炼制出的聚灵玉?”
江狐再点点头。
何所愁好似就像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问完了就不再吭声。
凌安却是看看谢离又看看江狐:“你瞒着我的事真多。”
谢离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尽管谢离封了自身仙气, 可他的耀眼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虽然他故意往江狐后面藏, 把自己装的跟路人无异, 但敏锐如何所愁,只是默不作声罢了。
“我没什么想知道的。”
吃了谢仙人的暗亏, 凌安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前辈,我刚收到消息桑余在瑶华城,我们还是尽早出发免得错过。”
何所愁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安安去转达你众位师兄弟,一刻钟后出发。”
凌安仍然是何所愁最喜欢的那个脑子不好使的徒弟,他察言观色一番,决定快些溜走比较好。
一刻钟后,众人告别雁田寺的长老和弟子,飞往瑶华城。
空中袍袖翻飞,一片紫色光影如流云划过,架势十分唬人,俨然是大门派风范。
谢离仍旧站在江狐身后,前胸贴着他后背问:“你没有告诉何所愁你的计划?”
“都说了。”
“他看着你的眼神很是哀怨。”
江狐的鸡皮疙瘩再一次全体起立敬礼:“我做错什么了?”
这是在暗示谢离别又乱吃醋。
“不打自招了...一个能和四大妖扯上关系的人,不是很值得深究吗?”
江狐叹口气:“那还不是因为你?你当真以为前辈看不出你是谁?”
谢离笑眯眯地问:“那你是打算把你夫人交出去吗?”
“你跟我腻歪够了?”
“生命的尽头都不知道在哪怎会够。”
江狐把他的手拉过来圈住自己的腰:“抱好,要加速了。”
桃木剑咻的一声飞出去,转眼就与众人拉长了距离。
大概再没有什么是比桃木剑更无奈的了。
众人终于在两日后抵达瑶华城。
瑶华城因为接近魔界,越是往北的地方越是荒凉,相反,南边最是繁华,城中心就在南边,城中居民大多以凡人和魔修为主。
因为是千年古城,两族子民比邻太久,因此在许久之前瑶华城就定下成文规定,不得在瑶华城内打架斗殴,若真要比个高低,须得有第三方见证设立擂台,战胜一方为赢。
打出来的规矩大家都是比较遵守的,是以千年来,瑶华城从未有过私下打斗的事情。
众人找到江北和四大妖落脚的客栈,两方甫一见面,还来不及问候,就见江北拉着脸说:“厌狗被桑余杀了。”
三年多前被桑余截胡或许是两兄弟能力不足,可今日他们兴师动众的来,就为了报杀母之仇,再一次被目的不明的桑余给拦腰斩断,可想而知心情有多复杂。
江狐眉头紧蹙:“他到底是何意思?”
江北没好气说:“你自己问吧,前些日子有个魔修和道修为了争洞府,两方大打出手死了不少人,道修追着魔修来到瑶华城,桑余听闻这事,主动提出做见证方,要他们二人设下擂台,一比定生死。”
“什么时候?”
“后日。”
何所愁搭话:“正好去会会他。”
江北听见他开口,见他一身正气凛然,不由心中一肃,拱手道:“江北见过何所愁前辈。”
何所愁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江舒可以瞑目了。”
江北心中一紧。
何所愁又看向他身后的两男两女,朝他们远远一拱手:“幸会。”
四大妖回礼:“幸会。”
两方这才算打完招呼,之后何所愁带领弟子上二楼住宿,留下江狐六人在一楼。
六人围着方桌坐下,谢离问道:“厌狗的尸体呢?”
“被桑余剁了狗头,就挂在城门楼。”
谢离若有其事的点点头:“像他的作风。”
江狐无声瞟了他一眼,问凤非言:“可有花无妖的消息?”
“花无妖应该不在瑶华城。”
同为妖族之人,凤非言此言很有含金量。
江狐沉思了会说:“花无妖最得力的两个手下都死在桑余手里,她知道后定不会罢休,有没有可能桑余此举是为了激花无妖现身?”
谢离说:“花无妖可不是桑余的情人,桑余怎会跟她过不去?”
江狐凉凉的说:“你带我去见见他?”
察言观色后的谢离火上浇油道:“你这是逼着我去找别的男人。”
江狐直接站了起来:“小北回你房间,我有事告诉你。”
四大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谢离。
江北也摇摇头:“阿离,你这一天到晚作死的性子也只有小狐扛得住。”
他说罢跟着江狐的脚步上了二楼。
鹿韭叹口气说:“你完了,男人最讨厌头顶一片青。”
“你一个喜欢女的知道什么?”
芙蕖面如菜色说:“我也讨厌。”
凤非言打抱不平说:“江狐真可怜。”
小白觉得他也应该说了什么,遂跟风道:“谢仙人你晚上准进不了房。”
“...”
这犀利的小兔子。
江北把江狐带回他的房间,边关门边道:“发生何事了?”
能让他们单独说的事情,应当是不关乎谢离和花无妖等人的事。
江狐把聚灵玉从怀里拿了出来。
江北看见它眼神一变,似怀念又似震惊:“它怎会在你这里?”
“机缘巧合...”江狐把聚灵玉给江北。
就在聚灵玉接触到江北手心时,一股白烟从聚灵玉飘出,渐渐凝成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北张大了一双美目:“娘...?”
风青娘的目光沿着江北的身体从上至下打量了眼,忍着眼泪笑说:“明明小时候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长大就成了两个人?”
江北一堆想问的,想问她是怎么过来的,变成这样是不是很苦...可千言万语,堵得脑子一片空白。
总觉得无论从哪说起,都表达不了分毫。
就像知道他心里的绝望似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这会是真的吗?”
江狐故意道:“像什么?从小就知道坑我。”
风青娘笑说:“还记仇呢。”
被打趣的江北微微垂下红了的双眼:“娘你不知道,小狐也很过分。”
他像终于找到可以撑腰的,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些年的不公平待遇一吐为快,可刚气若游丝的说出几个字就难以为继,最终捂着脸哭得一塌糊涂。
“娘...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