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虞羁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挤到了南天寒的软榻上, 紧紧地依在温暖的体温上,正疑惑:我明明是趴在边上的呀,难道我有夜游症?睡着了会自己跑到榻上去睡?

“宫主让我抱你上去的。”似看出他的心事, 苏青在马车的角落好笑地看着他道。

“嗯?他醒过来了?”看看了身边正闭着眼的人, 小声地问道。

“嗯, 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有醒过一会儿, 没多久就又昏睡过去了。”这还算好, 比前几天醒来的时间都要长些。

虞羁小心翼翼从南天寒环里挣脱出来,刚起来便眼前一片漆黑,这才想起自己给他喂血的事情来。自小身体异常, 每每出血都会让他元气大伤,很长时间都恢复不过来。这回要不是南天寒, 搞不好他还真不愿意为别人这么做呢。

“你过来喝点这个汤药, 刘半仙说你的血效果不错, 宫主体内的毒似乎减弱了不少。只是量还是太少,他准备帮你好好调理身体, 加速血液再生,这个药就是他专门给你弄的。”听到苏青也知道血的秘密,虞羁一惊。

明白他的顾虑,苏青赶紧补充道:“你放心,这件事只有刘半仙和我知道。”

听他如是说, 虞羁总算放下心来, 他们都是南天寒身边的人, 他自然是信他们。望着碗里发黑的药汁, 却不由得皱眉, 自小身体不好,药自然没少喝, 所以一看到这黑黑的东西就直反胃。看了看榻上依然昏睡着的人,咬咬牙,捂住鼻子直往嘴里灌。

见这他这副在喝毒药的样子,苏青不由得好笑,赶紧让人端上盘甜点。

剩下的时间,随着渐渐接近京师,虞羁只觉得越来越冷,而他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因为一直待在马车里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这是要上哪,而苏青等人也只说是去该去的地方。紧了紧身上裘衣,他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变冷了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流失了体温才会如此。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南天寒的毒控制住了,虽然没有完全解开,虽然他还是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但起码不是那种重度昏厥,而且也不会再像刚开始那样让南天寒露出那种痛苦不堪的神色。

在走了十几天后的那个漆黑的夜里,一行人秘密地进了一座高高的城邸。在看到所有装饰、用品都印上“逸王府”字样的时候,虞羁这才反应过来:南天寒竟然是个王爷!!怪不得他一点不把他这个捕快甚至县太爷放在眼里,原来竟是因为他是个堂堂的康南王朝王爷!

南天寒带伤回来震动了王府,皇帝的秘密使者、御医、南天寒王府里的侧妃以及南天寒的友人无不前来探望。外人只道这位皇上宠爱、风流飘逸的逸王爷在外面游荡时生了病,却没多少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天下人都知道康南王朝有个很洒脱的逸王爷,不爱江山爱美人。平日里游手好闲,喜欢四处游山玩水,赏万里江山。如此不务事事,皇上却最疼爱这个孪生皇弟,放任他四处拈花惹草,一有什么稀奇的贡品却会第一时间送到逸王府上。

这逸王爷虞羁自是知道的,曾经还很羡慕他,想效仿他出去游荡来着,被老娘好一通臭骂,这才乖乖去做他的捕快。人们常说逸王爷俊美秀丽,想不到竟会如此天姿国色。虞羁有些晃神地感叹,自来到这个地方已经有几天了,他被安排在王府的仪景苑,再也没有见过南天寒。

为了隐瞒南天寒中毒的事,只有御医及几个贴身侍候的人才知道真相,所以每天刘先都会亲自到他住的地方取一小碗血。据他的师傅荣太医所说要想解南天寒的毒就必须要服用雪莲圣果,可这雪莲圣果又岂会是平常之物?百年才一结,一结才三颗,可遇而不可得。

所以即使是圣医荣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只能靠各大高手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再用他的血减低剧毒对他的伤害,以赢取时间让荣太医试药,重新找到与南天寒体内剧毒相克的剧毒,以毒攻毒,以期找到某种均衡。

“他现在怎么样了?”熟练地将手上的并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次划开,看着红色的液体快速滴落碗中,虞羁关切问道,他也就只能从刘先嘴里知道他的消息了。

“还在昏睡,王爷体内的剧毒太霸道,连我师傅一时间也没办法……”刘先正说着却被人打断。

“小子,你以前可是吃过什么东西?”

“师傅!师傅你怎么过来了?”刘先起来迎了过去。

虞羁一愣,反应过来这人便是刘先师傅荣圣医:“圣医,吃过什么东西晚辈也不太清楚。从小身体就不好,几乎都是泡在药罐里长大的,吃过的药也不知凡几,所以实在不知道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自小身体就不好?”荣太医说着便伸手给他号住了脉。

“是,自有记忆以来就一直是这样。”虞羁谦恭地回答。

“咦?”

“圣医,怎么了?”

“你可曾习武?”

“没有,自小便被武师判定不能习武,所以只是学了些拳脚功夫,用以强身健体。”虞羁说到这里的时候有点暗然神伤,做一名洒脱的侠的愿望因为这个原因变得遥不可及。

“那位武师说的不错,你确实无法习武,因为你的丹田、经脉俱毁。”荣圣医收回手。

“什么?!”刘先惊呼,他倒是没有认真给虞羁号过脉,所以自然是不曾知晓这事。他之所以惊呼是因为作为习武之人,他当然知道丹田、经脉俱毁意味着什么。

虞羁不解地望向他,作为一名小捕快,不能习武倒也没多大关系,至少还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对付些市井无赖还是绰绰有余,所以也就并不是很清楚刘先为什么会这么吃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小时候应该是误食了雪莲圣果。”荣圣医捋捋白须道。

“嗯?”虞羁不解。

刘先却瞪大了眼,那可是武林中人,人人都觊觎的东西,食用之后不仅可以百毒不侵,还可是白增十几年功力。

“雪莲圣果产自西域雪山,百年一结,是解毒圣品。它的威力如此巨大,它所蕴含的能量自然也大。所谓过犹不及,你儿时误食圣果,而你的身体却无力吸收它的精华,反而被它所伤,所以儿时才会身体孱弱、时常生病。但你毕竟吸收部分圣果的药性,所以你的血可以解毒、疗伤。”荣圣医说着摇摇头,天意弄人,如此圣品竟然这样浪费掉了,所食之人非但没有因此受益,反而累其所伤。

“是么?那我的血是不是可以救南天寒?”虞羁对他所说的内容不感兴趣,他比较关心的是能不能救他想救的那个人。

“当然可以,只要能够继续削弱王爷体内的剧毒,老朽就能找到别一类与之相制衡的毒药。”

“那多谢圣医!”听他如是说,虞羁大喜。

“最近怎么都没见苏青?”苏青虽然有时候阴阳怪气,但对他还是不坏,而且也就他最常照顾他,与他说话,虞羁自然地比较亲近他。回来以后便换了人侍候,许久不见便问道。

“王爷现在有事,自然是由他进宫向皇上复命去了。而且他娘亲也在宫里,所以进了宫少不了要几天才会回来。”

“苏青的娘亲在宫里?”

“是啊,他娘亲是皇上与王爷的奶娘,与皇上、王爷关系甚好。皇上待她如亲人,特准她儿子回来了可以进宫侍候她几天。”刘先解释道。

“这样啊。”

“你的汤药一会儿我让人端上来,另外你要多喝点水,这边我也让人准备了贡枣。你想吃零食的时候就多吃点枣,这些都是有助于促进血液再生的东西,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刘先吩咐道,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回来以后两人便被分开,之后便再也没有见面,虞羁担心的要紧,自然也想得要紧。想去看看侍候的婢女却不敢作主,又一直没看到熟人,只好问问他。

“呃……逸王妃正随侍在侧呢。”

“哦,那就算了…那你有事就先去吧,我困了…”

重新钻回被窝里,虞羁怔怔地发呆,苦涩、无力,一种比身体上因为失血过多产生的无力感更加无力的感觉卷习而来。这里是逸王府,他的官邸,他有他的王妃,并不是一个他可以插进去的地方。就算再平日里胡闹,到了逸王府,他也只能是风流倜傥、不务政事的皇室子弟。蓄男娈、宠物无伤大雅,王妃无权干涉,但那些男娈宠物却终究是拿不上台面的东西。

不管是喜庆时分,又或是生病受伤之时,都只有那些有名有份的妻室方可与之分享,随伴左右。一股凉彻心扉的恶寒自身体内部升起,虞羁不自觉地再次往被窝里挪了挪,温热的液体自眼角滑落,快速滴入被中,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