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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及笄了。那么,姥姥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但因为此事攸关生死,看完信后务必要将其销毁。
而姥姥要告诉你的这件事,是跟一块放在你娘嫁妆里的玉佩有关系。这块玉佩空了头,所以叫空头令。你记得一定要找到它,并将它好好保存。姥姥并没有在清单上写明,所以你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空头令是月国林家的所有物,而姥姥便是月国林家的后人。在几十年前,齐国国君入侵月国的时候,我的父亲便将空头令和一个小瓷瓶交给了我,并告诉我关于空头令的秘密,并嘱托我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些东西。
在经历过追杀和被捕,我最后被你姥爷所救,从此以后隐姓埋名,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但我也害怕,关系我林家和月国的秘密,将会在我这里消失。庆幸的是,我发现了你肩胛处的梅花胎记,总算松了口气。
姥姥很抱歉,你还这么小,便要让你背负上如此沉重的包袱。但是,身为林家的后人,姥姥不得不做好防范。
现在,姥姥就告诉你,空头令的秘密。
我林家在月国开国便存在了。虽然姓林,但其实是皇祖的一支。开国之时,便在巫族的加持下,誓死效忠皇祖,并承诺子孙后代都会守护好月国的宝藏。如有二心之人起了邪念,便会受到诅咒惨死。
你肩胛处的梅花胎记,便是诅咒的表象。一旦你得知了这个秘密,继承了空头令,诅咒便也存在了。我的父亲没有告诉我,诅咒到底是怎么存在的,只是见过起了贪念的爷爷惨死的情形,便没有起过邪念了。
空头令是用来寻找宝藏的,只是几代人以前,就已经失传了如何利用空头令寻到宝藏。不管是皇上,还是空头令继承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姥姥也没办法告诉你。或许,是因为祖上害怕空头令被滥用吧。
至于那个小瓷瓶,说是用来辅助空头令的,但具体如何使用,姥姥也不知道。
记住,你是唯一得知此事的人,直到发现和你一样有梅花胎记的后代。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姥姥担心你会有生命危险。你娘和你大哥都不是空头令的继承人,所以你一定不能告诉他们。
好了,事情就是这样,记得一定要销毁了这封信。
甄佑灵猛地睁开眼,害怕和恐惧攫住了她的心。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害怕诅咒的出现,还是害怕被别人知道了这个秘密。
灭亡的月国,她是唯一能找到宝藏的人。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她恐怕也在劫难逃。而那个诅咒,姥姥什么都不知道,只留给了她无限的惶恐和惊惧。
从噩梦中醒来,她吓得直喘气。后背已经全部打湿了,冰凉的衣服贴着肌肤,让她很是难受。可是她不敢自己起床去更衣,只能忍受着丝丝凉意的入侵。
濮阳熙在甄佑灵惊醒而发抖的瞬间,也跟着醒了过来。听着她急促的呼吸,感觉着她越来越凉的体温,他一个翻身起来点了灯。
“娘子,怎么衣服湿成这样了?”濮阳熙把灯放在床边,走到柜子旁翻出甄佑灵的里衣,扶着身体有些虚软的她起来换下湿衣服。随后才把灯灭掉,上床抱住一言不发的妻子。
虽然身体开始变暖,可心里的凉意却怎么也驱不掉。甄佑灵咬着下唇,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娘子,你在害怕吗?”濮阳熙在甄佑灵的耳边轻轻问道,随后又赶紧安抚她,“别怕,为夫在你身边,为夫会一直陪着你的。虽然姥姥提到了诅咒,但是我也知道了,娘子不是也好好的吗?所以,别害怕,没事的。”
甄佑灵愣了一下,意识到从他们看了那封信到现在,已经两天了,她并没有出现任何怪异的症状。但是,这并不能让她安下心来,她还是会胡思乱想,担忧诅咒会突如其来。
濮阳熙轻轻吻了甄佑灵的额头,“娘子,为夫答应你,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放下你一个人的。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会跟随你的脚步,一起离开的。”
甄佑灵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就往外掉了出来,她转过身紧紧抱着濮阳熙,“熙哥哥,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濮阳熙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吧。”
甄佑灵吸吸鼻子,嗯了一声后,窝在濮阳熙怀里痛哭流涕。最后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眼睛干涩的难受,不过心里却轻松了许多。
“娘子,感觉好些了没?”濮阳熙得知甄佑灵醒来,端了一碗参汤和粥就回屋去了。
甄佑灵点点头,“嗯,我已经好多了。”想到自己昨晚的失态,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熙哥哥,我……”
濮阳熙扬扬唇,“我知道,别想太多了。先把参汤喝了吧,粥还有些烫,等凉一下再吃。”他把参汤端给甄佑灵,自己坐在床边慢慢地搅动着粥。
等甄佑灵喝了参汤吃了粥,濮阳熙扶着她去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入夏的太阳已经开始散发着炙热的温度,但是甄佑灵却觉得晒得很舒服,让她冰凉了好几天的身体又暖又舒服。
“娘子,明天我们就要启程回京城了,你的身体吃得消吗?”濮阳熙想到来时她的样子,不免多了些担心。加上这段时间身心俱疲,他怕她坚持不下来。
甄佑灵心里明白,事情还有很多,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耽搁。吐了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熙哥哥,你放心吧,我没事。虽然会难受一些,也不是不能忍受。毕竟,我来的时候,也忍过来了呀。”
濮阳熙看着她,蓦地无奈地笑道,“那是谁一到柳州就邪风入体了呀,还在床上躺了三四天。”
甄佑灵瞪着他,不高兴地噘着嘴,“那……那是因为我第一次这么赶路嘛,有过经验了肯定就会好很多了。”
“真的?”濮阳熙明显不相信。
“真的,我的身体我最清楚。”甄佑灵信心满满地保证着。然而,事实证明了,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回到京城后,她果然又烧起来了。幸好郎奕早有准备,给她施了针,又灌了药,没两天就好了。
姥姥的信算是给了甄佑灵很大的提示,只是要怎么做来,她还是毫无头绪。本来还想跟濮阳熙商量一下,结果刚回来,他就被皇帝叫去了宫里。等她病一好,濮阳熙就很为难地告诉她,说他必须要出门一趟,会尽快赶回来的。
甄佑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们还要找到空头翡和宝藏之间的联系,他就这样离开了,她一个人能行吗?皇帝只给了他们三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啊。 ▲ttКan▲C 〇
可是皇帝的命令,他们除了接受,什么都做不了。甄佑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濮阳熙带着玉墨等人,骑着马奔驰而去。
春桃和秋堇每天都会给她传消息,虽然赵敏莉还没有露出马脚,但已经有意无意地开始为难起钟君琦了。想到自己一点头绪都没有,干脆先去给赵敏莉一个下马威吧。最近积攒的疲惫和怒气不少,总得找个人发泄一下吧。
到了将军府,明明应该叫她一声母亲的,赵敏莉却只能向甄佑灵行跪礼。甄佑灵此时也没为难她,笑容满面地让众人起身,扶着甄老夫人,牵着钟君琦就去了寿喜堂。
王妃驾临,就算手边有再重要的事,她也只能放下来。赵敏莉狠狠地瞪了甄佑灵的背影一眼,谁知道甄佑灵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转头看个正着,吓得她赶紧低下头。甄佑灵也没说什么,只是唇角露出一抹讽笑。
陪着甄老夫人聊了一会儿,等她老人家累了回屋歇息。这才又问了兰云关于钟君琦身体的事,这才看着赵敏莉。
“想来也该叫一声母亲的,只是……考虑到夫人的年龄,以及本王妃的身份,实在有些不妥。还请夫人见谅。”甄佑灵柔柔地说着,让赵敏莉有气也只能忍着。
“王妃说笑了,妾身不过一介平民,岂敢承受王妃的尊称,实在是折煞妾身了。”赵敏莉也不是吃素的,三两句就说得好像是甄佑灵不尊老一般。
甄佑灵也不恼,依旧是笑得和煦,“本王妃的亲生母亲已经过世多年,加上宫里称呼的‘母妃’,娘或者母亲这样的称呼,确实有些生疏了。便让本王妃回府练习一二,下次一定请王爷同本王妃一同向夫人请安。”
钟君琦本来还有些生气的,听了甄佑灵的话,差点笑出声来。这是拿着宫里的后妃和王爷的名号,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家啊。
赵敏莉脸色微变,她既不是甄佑灵的生母,也不是宫里的什么人。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她敢这样对王妃不敬,别说宫里的人会找她麻烦了,就是易王殿下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想到自己三番五次在甄佑灵手里栽跟头,赵敏莉心里很是不服气。可是,谁让自己还没有对抗人家的资本,她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王妃万万不可呀,妾身不过虚长一辈,实在是不敢担此尊称。还请王妃看在妾身初入将军府,不懂规矩的份上,饶过妾身吧。”赵敏莉咬牙切齿地低头认错,却还必须要露出笑脸。
甄佑灵很是遗憾地看着赵敏莉,本来还想继续撒撒气的,但是若做得太过就不好了。她露出更欢快的笑容,“瞧夫人紧张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王妃在欺负你呢。”
钟君琦坐在一旁忍得好辛苦,不过也确实让她解气不少。从赵敏莉进门以后,她就三不五时把自己叫去她的院子,故意罚她站,还东拉西扯地跟她说些有的没的。现在看她被戏弄,心情那叫一个大好啊。
赵敏莉感觉自己的笑已经快撑不下去了,正想找借口告辞的时候,就听到甄佑灵偏着头,很关切地问道。
“对了,夫人,你进门后,承担着为我将军府开枝散叶的重任。不如,让兰云给你把把脉,看夫人的身体是否需要调理,如何啊?”甄佑灵笑眯眯地跟赵敏莉说着,疑问的话语却是坚定的语气,不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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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敏莉的唇角扯动了一下,赶紧拒绝,谁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对她下毒手,“多谢王妃的美意,只是妾身前几日才去医馆把过脉,大夫说妾身的身体不错,不用特别担心。”
甄佑灵有些懊恼地看着她,“哎呀,这外面的大夫怎么比得上兰云呀,那些大夫并不精通妇科。但是咱们兰云,可是在宫里专门接受的妇科方面的培养,医术自然是顶好的。本王妃一心希望咱们将军府能人丁兴旺,没想到夫人却这么直接地拒绝了本王妃的好意,真是令人伤心呀。”
钟君琦也有些黯然地握着甄佑灵的手,“王妃,可能是因为兰云现在在我身边,所以母亲信不过吧。都是媳妇的错,竟然不能让母亲信任。”
赵敏莉的眼皮跳动得厉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是还敢拒绝,那就是不是好歹了。深吸一口气,她强扯出笑容,“既然兰云精通妇科,那妾身自当是希望能得到更好的诊断。妾身不知此事,所以才拒绝了,还请王妃原谅。”
甄佑灵听了这话,立刻露出笑容,“既然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她转头对钟君琦身后的春桃说道,“桃儿,去吧兰云叫来,就说要给夫人把脉,调理身子。”春桃得了令,马上就离开了。
赵敏莉没想到甄佑灵这么急切,想推辞的话在嘴里绕了两圈,最后还是吞了下去,“妾身多谢王妃的关心。”
甄佑灵摆摆手,“虽然本王妃嫁人了,但将军府毕竟是娘家。娘家人丁兴旺了,本王妃才能过得安心呀。”
“劳王妃如此操心了。”赵敏莉笑得勉强。她现在只想上去把甄佑灵那层虚伪的外表扒下来,让别人看看她内心的黑暗。
兰云很快就背着药箱过来了,见到甄佑灵后,赶紧上前跪安,“奴婢见过王妃。”
甄佑灵挥挥手,“起来吧。想必叫你来的目的,桃儿已经告诉你了。本王妃也是觉得趁着还在府里,亲耳听到会更安心一些。去吧,给夫人把把脉,好好诊断一下。”
“奴婢明白。”兰云起身后走到赵敏莉身边,坐在她下首的座位上,麻利地拿出脉枕,微微笑着跟赵敏莉说道,“夫人,奴婢逾越了。请伸出你的右手,让奴婢为你把脉。”
赵敏莉现在骑虎难下,只能伸出自己的手放在脉枕上,让兰云给她诊断。好一会儿,兰云又让她伸出另一只手,表情很严肃地感觉着。等把完脉,兰云收拾了脉枕,面无表情地看不出是好是坏。
“兰云,夫人的情况怎么样?”甄佑灵出声问道。
兰云笑了笑,“夫人的身体很不错,但还是有些气血亏损。奴婢会写一张方子,按照奴婢的方子吃上几副,就会有很大的改善。” wWW ⊕тт kān ⊕C○
“气血亏损啊,那应该问题不大。”钟君琦摸着下巴点点头。
兰云拿出纸笔,行云流水地写了一张药方交给赵敏莉,“夫人,里面的药材都是补气血的,对你的身体很有帮助。”
赵敏莉接过药方,假意地道谢,“劳烦兰云姑娘费心了。”等她回去以后,一定要把这张药方撕成碎片。
甄佑灵像是知道赵敏莉心中所想,看着秋堇说,“堇儿,夫人的身体事关重大,抓药煎药这些事,你就代劳了吧。另外,这关系到将军府的子孙,你务必要小心伺候夫人用药,听到没?”
秋堇福福身,看着赵敏莉说道,“奴婢明白。”随后走过去,“夫人,请将药方交给奴婢吧,奴婢一定会按时将药送过去的。”
甄佑灵发话,赵敏莉即便不愿意,也只能把药方交给秋堇。但嘴上还是虚与道,“让秋堇姑娘来照顾妾身,妾身实在是惶恐呀。不过是抓药熬药的事,还是交给妾身的婢女吧,妾身也会按时喝药的。”挣扎着,她不能让甄佑灵得逞。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甄佑灵给了秋堇一个眼神,“堇儿,既然夫人都发话了,你就把药方交给她的婢女吧。”秋堇也没开口,恭敬地把药方递了出去,然后才听到甄佑灵说话,“希望下次本王妃过来的时候,能从兰云那里得到更好的消息。”
赵敏莉心中一哽,这根本切断了她不打算抓药喝药的后路。当然她可以用喝了药没疗效的借口,但是甄佑灵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还会让那个兰云继续给她诊断开药。
“王妃费心了,妾身会好好调理爱惜自己的身体的。”赵敏莉说完这话,看了看外面,起身说道,“妾身还有要事要处理,请王妃允许妾身先告辞。”
目的已经达到,甄佑灵也没多为难赵敏莉,“既然如此,夫人就先去忙吧。叨扰良久,本王妃实在过意不去啊。”话虽如此,脸上却一点过意不去的表情都没有。
赵敏莉的额角抽抽了两下,说了两句后,便匆匆离开了。等赵敏莉离开了,甄佑灵跟钟君琦对视一眼,也跟着离开了寿喜堂。
去了尧松苑,钟君琦遣退了下人,两人坐在凉亭里喝茶。
“我以为你们还要几日才会从柳州回来呢。”钟君琦看着甄佑灵笑道,“有没有查到什么呀?”
听到这话,甄佑灵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姥姥留给她的那封信,眼神闪了闪,露出无奈的表情,“姥姥的礼物,就是一个小瓷瓶。结果还没告诉我,那个小瓷瓶是干啥的。”这是实话,只是保留了其他的真相。
钟君琦挑眉,不觉莞尔,“姥姥这是给你打哑谜呢,是不是还留了什么线索,打算考考你,看你能不能找到真相。”
甄佑灵耸耸肩,“然而你猜错了,姥姥就给了我一个小瓷瓶,什么都没说。”一只手撑着下巴,她看着钟君琦,“也许姥姥是打算交给我的时候告诉我,谁知道会……所以,这个瓷瓶就成了一个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摆设了。”
钟君琦拍拍她的肩,“没关系,至少那是姥姥给你的礼物。真不知道的话,就好好保存吧。”
甄佑灵点点头,露出笑颜,“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却是,有些是她不得不去做。
钟君琦吃了一块杏仁酥,想到甄佑灵今天对付赵敏莉,不由得笑起来,“从她进门到现在,今天怕是她最狼狈的一天了吧。”
甄佑灵知道她说的是谁,脸上满是不屑,“心怀鬼胎,就要有被戳破的准备。我现在不过是小小地捉弄了一下她,这样都受不了了,等她以后发现了,恐怕只能哭死了。”
“你真的要用吗?”钟君琦不确定地问着,“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呢?”
甄佑灵很严肃地看着钟君琦,“君琦,我知道你不希望事情发展到绝境。但是有些人,如果你一开始就对她仁慈,最后受伤甚至悲惨的人,只会是你。对于敌人,心慈手软只是给了对方更加厉害地反击的机会。所以……”
“所以,你放心吧,我知道了。我只是觉得,这样做,实在有损阴德啊。”钟君琦叹了口气。
甄佑灵拍拍她的肩,“你放心吧,这个主意是我出的,要损阴德那也是损我的。你这么善良,老天爷都不忍心让你受苦的。”
她一个经历了生死的人,哪里还在乎什么阴德。她只知道,如果自己占主动,最后死的人便会是自己。她还有爱的人,不能让他们收到伤害。
钟君琦苦笑,“你呀,不要什么事都替我们扛了。你这样,让我们于心何安呀。”
甄佑灵瞅着钟君琦,突然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早些生个侄儿给我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