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然和张菲菲去了温泉假日酒店, 李玥然没有泳衣, 张菲菲直接扔给她一套,“是我穿过的, 我长胖了,不能穿了,你这么瘦, 穿着真好, 省的买新的。”
李玥然见那套泳衣的确有被穿过的样子, 知道这是张菲菲在顾及原主的自尊心,心中有些感动,“好, 菲菲, 谢谢你!”
二人穿着泳衣去泡温泉,张菲菲观察着李玥然的脸色,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非烟,有句话我想提醒你, 你得留个心眼,你现在开始工作了,你家里人肯定会找你要钱的。我不是说你给家里寄钱不对, 可是, 你也要为自己想想。大学四年,你家里没给过你一分钱,全都是你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 你凡事多留点心眼,不要你家里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吗?”张菲菲原本不想说的,因为她知道,谢非烟听不进去,她就跟被洗脑了一样,固执的认为这都是理所当然的。若不是看这次谢非烟态度有些松动,还答应了她来这里游玩,张菲菲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菲菲,谢谢你,我都知道的。从小到大,我身边的每个亲人,我爸我妈,我姑姑们,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和我说,说我是姐姐,我要照顾弟弟,说我爸妈供我读书不容易,以后要好好孝顺他们,听他们的话。一直以来,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可是,那会子我趴在桌子上,做了个梦,梦见我工作之后,辛辛苦苦的工作,按月往家里打钱,五年了,身上一点积蓄都没有。后来我弟弟要结婚,女方要二十万的彩礼,我家里拿不出来,我爸妈就听了我二姑的话,把我嫁给一个四十多岁死过老婆儿女双全的男人,只因为那男人说,只要我嫁过去,给我家二十万的彩礼,嫁妆有没有无所谓。我爸妈为了那二十万的彩礼,果真把我嫁了过去。那男人一喝酒就打我,每次打完了,给我爸妈一笔钱,我爸妈就不追究了,后来还给我弟弟弟媳妇安排了工作,我爸妈就更不会管我了。后来,我就被那个男人打死了。那男人给了我爸妈一百万,我爸妈拿了钱,不吵也不闹了。菲菲你知道吗?这个梦太真实了,到现在我都能回忆起,我躺在那里,感受着血液一点点流逝,神志一点点剥离,生命一点点消失的感觉。这感觉太可怕了!”李玥然浑身颤抖,红着眼睛说道。
张菲菲心疼极了,“别怕别怕啊,这都是梦,只是个梦。不会的不会的。”
李玥然之所以会这么和张菲菲说,也算是为将来自己的转变打下基础吧,毕竟之前自己太过顺从了,态度一下子转变的太快的话,会引人怀疑的。
“虽然这只是个梦,可我知道,这个梦总有一天会变成现实的。只要是为了我弟弟,我爸妈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卖了我的。菲菲,你知道吗?我很害怕,我怕我自己会真的像梦里面那样无助的死去!”李玥然哭着说道。
谢非烟的长相清秀,属于小家碧玉那一款的,因为平时不打理自己,所以并不起眼,可现在这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格外让人心疼。
张菲菲就是如此,她搂住谢非烟,“所以啊,我们在提醒你要留个心眼,千万别像以前那么傻。父母的养育之恩是要报答,可前提是你要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在能力范围之内报答他们。而不是千依百顺,他们说什么你做什么。”
李玥然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那么傻的。”
张菲菲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天,张菲菲送了李玥然去公司报道,又帮着她搬好了宿舍,期间,也给了不少她用过的现在用不上恰好又是李玥然现在需要的东西,李玥然推辞一下,除了手机之外,其余的倒也都收下了。
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只有两千块钱,李玥然算了算,好在有员工宿舍,吃饭也有食堂,这就省下好大一笔开销了,否则的话,这两千块钱还真不够花的。李玥然在移动营业厅预存话费送了个手机,虽然不是什么好手机,但基本的功能都有,够用了。不过她没有用手机给家里打电话,而是找了个公共电话亭。
“喂,妈妈?我是非烟啊,恩,我工作了,拿工资了,实习工资一千二。”李玥然面无表情的说道。
“怎么这么少?不是说大学生出来工资都几千块的吗?”
“我才毕业,又没人脉,找不到好工作。”
“行了行了,那你打一千块钱回来,你弟弟高考没考好,打算复读,要交学费。”
“不行的,我在这边吃住都要花钱的,二百块钱,连房租都不够,房租一个月还要三百呢!”李玥然信口开河,谢母也真好意思开口,一千二她要一千,她难道没想过谢非烟的死活吗?
“什么?房租还要钱?”
“我之前是住在学校宿舍的,现在毕业了,宿舍自然不给我住了,房租水电什么的,都是要花钱的。这样吧,我打六百块钱回去。你把卡号发给我,下个月还是这个时候,我再往卡里打钱。”李玥然说道。
“卡号是****,不是,你办张卡买个手机啊,要不然以后我们怎么联系你啊!”
“买手机也要花钱的,要不这个月的钱先不往家打了,我用这钱买个手机办张卡?”李玥然故意这样说道。
“不行,你把钱打回来,手机等你有钱了再买!”
“妈,不说了,电话费贵的很,我挂了啊!”说完李玥然就挂了电话。然后转身去了银行,往卡里打了六百块钱。她决定了,以后和家里就这么单线联系。
李玥然给张菲菲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自己发工资了,想请她吃饭。
张菲菲欣然答应了。
二人见了面,李玥然问张菲菲想吃什么。
“我啊,就怀念咱们学校后面那条街上卖的过桥米线,味道好极了。现在倒好,我家里人不许我吃,咱们去吃那个吧!对了,这是你的新号码吗?你总算买手机了,对了,这是咪咪和甜甜的号码,你记得存下来啊,她们肯定高兴坏了,你办的是什么套餐啊,流量够用吗?对了你们宿舍有wifi吗?上次我给你的手机你干嘛不用啊,你也知道我淘汰了多少手机,这手机时间长了会卡的。”张菲菲叽叽喳喳的说道。
李玥然知道张菲菲这是体恤她工资不高,所以才说吃过桥米线的,她絮絮叨叨也是为了自己好,因此便笑着一一回答了。
等到了地方,两个人分别坐下,张菲菲又问她,家里怎么样?
李玥然笑着将自己的做法告诉了张菲菲,张菲菲兴奋的拍着桌子,“做得好,你总算开窍了!这样就对了,按月打钱,单线联系,这样的话可以省了不少麻烦。只是,如果他们过来找你了怎么办?唉,怎么就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呢!”
李玥然想了想,摇头道:“我觉得不会。第一,路费太贵了,他们舍不得。第二,我爸妈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s市这样的大都市,他们不敢来。第三,他们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就算来了,找不到人,他们也没法子。”然后笑着对张菲菲说,“菲菲,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张菲菲高兴的点点头。
正说着,米线来了,李玥然帮张菲菲将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她,“菲菲,现在我只能请你吃过桥米线,等我转正了,涨工资了,我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张菲菲笑了,“哪怕你请我吃一块钱的包子,我都高兴。快吃吧,里面还有牛肉呢!”
李玥然也笑了,同时心里也有些淡淡的悲哀,身边有这样全心全意为她的朋友,可谢非烟却没有好好珍惜,反而将吸血鬼父母亲人放在心上,最后死的那样凄惨。不过以后她不会了。
谢母一大早带着谢飞扬一起,去了镇上的银行,一查,果然多了六百块钱,谢母赶紧让谢飞扬将钱取了出来,“你不是要买衣服吗?走,我们去买去。”
“才六百块钱,够买什么啊。妈你也是的,怎么不找大姐多要点啊。”谢飞扬抱怨道。
“你姐才发了一千二,还说要房租水电什么的,不够啊。”谢母道。
“你听她胡扯!她大学四年,家里一分钱没给,她不也撑过来了吗?大学学费一年可就要一万块呢!没钱就多打几份工啊!”谢飞扬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啊。这样,下次她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我跟她说,下个月让她打一千块钱过来。”谢母说道。
“大姐没买手机吗?不是,没她的手机号码,咱们就只能等她往家打电话了,这要钱的时候也不方便啊。”谢飞扬自己就有个智能手机,三星的,两千多买的。
“买手机不要花钱嘛!况且你姐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最听家里的话了,她不敢不忘家里打电话!放心!”谢母满不在乎的说道。
谢飞扬想了想,也是,从小到大,大姐从不敢对家里说一个不字。“那你记得啊,让她多打几份工,多挣几个钱,一个月才一千二,这还是大学生呢,还不如王二麻子的姐姐挣得多。”谢飞扬嘀咕道。
“别瞎说,王家的闺女在外面可是干那个来着。你姐可是大学生,比她强多了,将来啊,找个体面的人家嫁了,以后咱家就不用发愁了。”谢母掸灰似的轻轻在儿子身上拍了拍,笑着说道。
谢飞扬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了。母子二人拿这钱去给谢飞扬买衣服去了。
李玥然工作表现很出色,又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因此在公司和同事领导相处的很不错,因此领导提前结束了她的试用期,跟她签了正式合同,工资也上涨到了四千块钱,公司还给了买了五险一金。李玥然总算松了口气。
她依旧往家里打了六百块钱。并决定未来一年内,都是这些钱。等明年再加一百。至于电话,她暂时不想和家里通电话。
谢母见第二个月还是六百,并且女儿也不往家里打电话,有些坐不住了,“这孩子,是不是傻了?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呢?”
“不是你跟她说的,让她少往家里打电话,电话费贵。”谢父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淡淡的额说道。
“那怎么能一样。那时候她还在念书,我怕她找家里要钱,所以才不让她往家里打电话的,可现在她上班了,开始赚钱了,和以前一样吗?这个傻子,真是被她气死了。”谢母怒道。
“反正只要她每个月按时往家里打钱,你管她打不打电话呢!”谢父无所谓的说道。
“你知道什么啊,我都问了,隔壁的翠翠都说了,实习期三个月,通过实习期是会涨工资的,她不能每个月只打六百,太少了!最起码加到一千!”谢母翻着白眼说道。
“她是个一根筋,你让她少打电话,她就少打电话,现在又找不到她人,你说怎么办?”谢父说道。
“你去,找她大姑去,让她大姑去想想办法,可能找到她。这个死妮子,真是气死我了。”谢母道。
“我不去,要去你去!”谢父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谢母一肚子气,却又无可奈何,谢父自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什么事都懒出头!气了半天,谢母没法子,还是自己去了。
谢母将这事和谢家大姑一说,谢家大姑皱眉道:“找非烟?怎么着?她的联系方式你有吗?工作地点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
“她大学不是在哪里吗?我想着,实在不行,去她大学打听一下,或许能打听出来呢!”谢母将路上想出的法子说了出来。
“这倒也是个主意,那你就去吧!”谢家大姑怎么会不知道弟妹这是什么意思,想着让自己花钱替她找人呢!
“大姑这话说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从来没出过远门,你弟弟又是个凡事不出头的,我们哪行啊!”谢母说道。
“舅妈的意思是想让我妈去找表妹啊,行啊,这来回路费,住宿费啊什么的,舅妈得出吧!我算算啊,从这里到s市,坐火车大概要四百多,住宿的话一晚是一百,再加上吃饭,什么的,最起码得一千多块钱吧!还不确定要找多久,时间长的话,这钱估计还不够,最起码得带个两千块钱才够啊!”说话的是谢家大姑的大儿子纪威。
“两千块啊!这么多?”谢母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的问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再等等吧,等妮子打电话回来吧!”说完灰溜溜的走了。她也知道,大姑家对大姑这么多年明里暗里补贴谢家早就不满了,尤其是两个儿子长大之后,读书结婚什么的,要花不少钱。兄弟侄子固然重要,可儿子也同样重要啊。若是大外甥不在,或许大姑还会答应,如今大外甥在家,还是别指望了。
谢家大姑看了儿子一眼,“那可是你亲舅妈,你怎么能说这些呢!”
“妈,我可提醒你,爷爷奶奶对你可是很有意见了,若不是看在我和弟弟的份上,爷爷奶奶早就让你和爸离婚了,你可当心点吧!别忘了,小娟可要生了,二弟也该结婚了,家里可没那么多钱让你补贴舅舅家。舅舅也真奇怪,不好好教育飞扬,只知道折腾非烟。非烟大学四年,一分钱不给就算了,如今好容易出来工作了,还要剥削她。你知不知道外人是怎么说舅舅一家的!”
谢家大姑脸色有些难看,但也知道儿子说的是事实,“行,我知道了。”随后又抱怨道,“不过非烟也是,她怎么就这么愚呢!也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她妈不让她买手机,她就不买手机,她妈不让她打电话,她就不打电话。她怎么这么听话呢!”
“这不是你和二姨她们洗脑洗的成功吗?”纪威不屑的说道。
“你怎么和我说话呢!什么叫洗脑,做女儿做姐姐的,孝顺父母,照顾弟弟是应该的。”谢家大姑怒道。
“那可真可惜,妈你怎么没多生几个女儿,那样我和二弟也轻松多了!舅舅那三个女儿也不该送人,养大了,就跟你和小姨们一样,那飞扬岂不是更有福了。”纪威嘲讽的一笑,转身走了。
谢家大姑气的浑身发抖,却不敢声张,公婆早就对她贴补娘家不满了,老公对此也颇有微言,如今连儿子也明确表示反对,她若在一意孤行。恐怕难以收场。以后还是注意些吧!
只是,谢家大姑心里难免抱怨起了侄女儿,认为这个侄女儿太不懂事了。
谢母连跑了几个小姑子家,都各有说辞,不肯出钱出人去找人。谢母有些沮丧,想了半天,最后只好托村里去s市打工的人帮忙,若是能看到非烟帮忙带个口信。
只是谢母也不想想,s市那么大,哪那么容易遇到啊。
可是,好巧不巧,三个月后,竟真让他们遇到了。
地铁上,李玥然捧着本书靠在车壁上翻看着,忽然有人惊喜的叫道:“是谢家的妮子吧?”
李玥然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惊喜的看着她,“不记得我啦,也是,你都四五年没回家了。我是村西的张大伯(bai)啊。你妈也真是的,就为了省几个钱,四年不让你回家。对了,你妈让我给你带个话,让你给家里打电话,有事找你。我也没想到真能在s市遇到你。”
“啊?我妈让我打电话回家?她不是说电话费太贵,不让我多打电话回家吗?”李玥然故意惊讶的说道。
“估计是让你打钱回家吧!你妈也真是的。”张大伯笑呵呵的说道。
“可我开始工作的当月,就每个月往家打钱了啊!虽然不多,只有六百,可是我一个人在s市,花钱的地方也挺多的,总不能全给家里寄去吧,现在又不是在学校,什么都不用花钱,什么都便宜。”李玥然故意低头黯然的说道。
“你每个月都往家里打钱啊,你妈没说过啊。”张大伯也是知道谢家的情况的,稍一思索,便明白怎么回事了,看着李玥然身世穿着半旧不新的衣服,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个馒头,知道这孩子在s市过得也不容易。“要不,你就当今天没看到我吧!当我没说过这话。”
李玥然想了想,“算了,晚上回去,我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吧!要不然我妈会怪您的。”
张大伯叹了口气,“妮子啊,你是个好孩子,可惜啊。”
李玥然到站了,和张大伯打了声招呼,“大伯,我到站了,先下车了。”
李玥然走后,好事者和张大伯打听了起来,“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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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伯便将谢家的传统说了出来,“可怜这妮子啊,大学四年,家里一分钱都没给,都是自己勤工俭学挣来的。好容易现在出来工作了,一个月还给家里打六百块钱,就这样,她爸妈还不足,唉!一味的压榨女儿,儿子惯的不成样!”
周围人议论纷纷,打抱不平。
李玥然想了想,到底用公共电话亭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喂,妈,我今天在地铁上遇到张大伯了,说你找我有事,什么事啊妈?”
“你个妮子啊,你心坏了啊,我都打听了,实习期只有三个月,你现在早就转正了吧,工资也涨了吧,还一个月打六百,你心眼坏了啊!”谢母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果然如此,李玥然翻了个白眼,“妈,我是涨工资了,涨了一千。可是你和姑姑们不是说,要让我找个好人家,然后照顾弟弟吗?我总不能穿的破破烂烂出去吧,这样,哪个好人家会看上我!所以啊,我就拿钱买了几身新衣裳新鞋子,还买了几个包。每个月也就剩不了多少钱了,连吃饭的钱都不够了,晚上吃的还是馒头呢。我还想着跟妈你商量一下,下个月就不往家里打钱了。”
“要死了哦!你有钱不往家里寄,买什么衣服鞋子!小小年纪学的花里胡哨的干什么啊!我告诉你,你把那些衣服鞋子都给我卖了,把钱给我打回来,下个月给我打两千块钱回来……”
“哎呀,妈,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啊!妈再见。”李玥然不等谢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心情愉快的回宿舍了。想着谢母气的跳脚的样子,她觉得今晚肯定能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