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母子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 可惜啊, 世事从来不会按他们想的那样顺利。薛仁青还没请好假,薛家就被人告了。告他们的人正是薛嬛的相公, 江秀才。
江秀才虽然想要纳妾, 可他对薛嬛也是有点真感情在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去薛家求亲了。薛嬛死了, 还是被自己逼死的,江秀才赔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财,还着实伤心了一阵子。后来还是他那个相好的给他提的醒,薛嬛的性子怎么就轻易的服毒自尽了呢!
江秀才本就不傻,缓过神来就觉得不对了,仔细一回想, 便更觉得不对劲了。他暗中打听,知道那日薛嬛哭哭啼啼的回娘家,是想让薛仁青出面为她做主来着。这就奇怪了, 既然还想着让薛仁青为她出头, 这明显就没有死的打算啊,怎么一夜之间就想不开服药自杀了呢!
就算她真的恨毒了自己,要服药自杀,要死也该死在江家啊,这才能恶心自己呢!怎么会死在娘家呢!
江秀才越想越不对劲, 再一打听,知道当天因为薛家不肯为薛嬛做主,薛嬛还和薛家发生了争执, 还不小心撞倒了抱着孩子的杨絮儿,害的孩子摔了。结果薛母差点没将薛嬛打死,一家人在院子里闹的很不像话。后来薛嬛还说什么告发她们,薛仁青立刻就关上了院门。再然后,薛嬛就服药自杀了。
薛嬛死后,薛家都没跟自己商量一声,就匆匆将薛嬛下葬了。
江秀才越发觉得不对了。
江秀才又背着人悄悄找到了当日为薛嬛收敛的张妈,给了她不少银子,又说把添喜的卖身契给她,才从她嘴里挖出了实话。张妈说,薛嬛死的时候,身上有多处伤口,下巴上青了一大片,手腕上也有不少伤口。江秀才又找了个仵作,将这症状一说,得出个结论,能造成这样的伤口,像是被人制住了四肢,掰开嘴巴导致的。
江秀才如遭雷击,他对薛嬛还是有点情意的,虽然他在外面风花雪月,可他也知道,妻子就是妻子,不是外面那些女人能比的。若不是薛嬛成亲五六年没有所出,他也不会想着纳妾。因此猜到薛嬛死亡的真相之后,他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伤心,接下来就是愤怒!
薛家也太不是人了!杀了人还倒打一耙,还差点连累自己被剥去秀才功名!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江秀才将薛家母子告了,要求开棺验尸,查明薛嬛的死因。
薛仁青刚出家门,就被衙役抓了起来,连同薛母一起,被带走了。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薛家母子哑口无言,薛母挺身而出,将所有罪责扛在了自己身上,只说是自己因为女儿几次三番哄骗儿媳妇的嫁妆贴补婆家而不满,再加上那日女儿在家里撒泼耍赖的时候,伤到了宝贝孙子,所以越想越生气,夜里趁女儿睡着的时候,绑住了她的手脚,掰开她的下巴,给她灌了□□。
再问她什么时候买的□□买了多少,薛母都一一对上了。
而薛仁青,也因为杨絮儿的证词,证明他当晚不在现场,所以薛仁青脱罪了。薛母则被关押了起来,判处秋后问斩。另外,薛家还需赔偿江家白银三百两。
薛仁青被放出来后,想法设法买通了看守的狱卒,见了薛母一面,薛母只让他赶紧去蜀中,求三殿下出手帮忙。薛仁青点点头,决定立刻出发。
他原本打算独自去蜀中的,想将杨絮儿和儿子托付给薛琅的。可薛琅刚生了第二个孩子,其丈夫也被薛母毒杀亲女的恶毒惊呆了,生怕薛琅步上薛嬛的后尘,毕竟薛琅这些年也没少在薛家淘换东西回来。薛仁青上门的时候,压根没给他开门。
薛仁青没办法,总不能丢下她们母子两在京城啊。又想着,口说无凭,或许三殿下看在絮儿的面子上,会更好说话呢!干脆变卖了家里的几个铺子,卖了下人,带上薛母所有的私房,买了辆马车,带着杨絮儿和宝儿上路了。
添喜带着银子将老张头和张妈买了回来,一家三口销了奴籍,离开京城,去了乡下,买房子置地,安稳度日去了。
“你说他们去哪儿了?”李玥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蜀中,去找我小舅舅去了。或者他们以为我小舅舅是三皇子李代桃僵的?”程诺想起来,也觉得好笑。他也说不清楚薛家人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们就凭一个蜀中就能有这样的联想,也不知该说他们是想象力丰富呢还是异想天开呢!
“呵呵,真会想,电视剧的编剧要是有他们的想象力,后世的电视剧也不会越来越没人看了。”李玥然感慨道。
“随他去吧,我小舅舅已经进京了,原本他不打算踏进京城一步的,不过他只有我一个亲人,无论如何也要过来见一见。再者,他无儿无女,爵位承继也要细细考虑。他此番进京,就是打算过继个孩子。至于薛仁青,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他薛仁青要是有这个本事,顺利找到平王府,也算他的本事!”程诺笑道。
“你舅舅要过继?该不会想找我们家望平吧?我告诉你,不行啊,我可受不了望平不能管我叫娘的事实。”李玥然吓了一跳。
“你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怎么可能会是望平,辈分也不对啊。我也不会答应的。”程诺笑道,他已经悄悄吃了药,这辈子就望平这一个孩子,他怎么舍得将望平过继给旁人呢!
李玥然这才放心了。“那小舅舅打算过继谁?”
“自然是在关系比较近的宗室里过继个孩子了。不过我听说,陛下打算将十七皇子过继给舅舅。”程诺想了想说道。
“十七皇子?”李玥然对皇室的事向来是敬而远之,程诺也是这个态度。皇家的事他们这些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太多比较好,他们就当了忠心的臣子就可以了。毕竟程毅平就是前车之鉴。
“恩,十七皇子的生母丽贵人还在世的时候,颇得陛下宠爱,偏又恃宠生娇,她母家又仗着她得宠,横行霸道,不知道收敛,得罪了不少人。生十七皇子难产而亡之后,没有嫔妃愿意收养十七皇子,母家也被犯了事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十七皇子就彻底没人管了。陛下对丽贵人还是有些感情在的,对十七皇子也是。又怕太重视十七皇子,反而害了他。恰好小舅舅上折子请求过继的事,陛下便动了心思。”程诺解释道。
“这样啊,那挺好的。如果真能过继十七皇子,对十七皇子和平王府来说,都是件好事。”李玥然想了想说道。
程诺也是这么想的。“这件事我们不掺和,等小舅舅回京后再说吧!”
“那薛家咱们就不管了?”李玥然想了想问道。
“随他自己作死去吧!”程诺说道。
两个月后,平王萧珏进京了,程诺亲自去城外迎接,舅甥俩见面,泪眼迷蒙,“我走的时候,你才那么一点大,如今长这样高了。”萧珏泣道。
“小舅舅,您还说,我儿子都这么大了,来,望平,叫舅爷爷。”程诺擦了擦眼泪,将儿子拉到萧珏面前。
“舅爷爷好!”程望平挺着小胸脯,大声唤道。
“这是望平?”萧珏颤抖着弯下腰蹲在程望平面前,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程望平,“这双眼睛和大姐一模一样,这鼻子像极了姐夫。好,好孩子!”萧珏颤巍巍的站起来,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这是舅爷爷出生的时候,我祖父给的。如今,舅爷爷把这玉佩送给望平了。”
程望平扭头看了程诺一眼,程诺点点头,示意他收下,程望平便伸出双手打算去接。萧珏却亲自蹲在程望平跟前,帮他把玉佩挂在腰间。
程望平想了想,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观音,“来而不往非礼也!舅爷爷既送了我礼物,我也要送给舅爷爷礼物。这个玉观音,是我出生的时候,我外祖父外祖母特意去庙里给我求的,保平安的。虽比不得舅爷爷的玉珍贵,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舅爷爷以后平平安安,一生顺遂。我给舅爷爷挂上!”说完,将那块玉观音挂在了萧珏脖子上。
萧珏摸着那块还带着温热的玉观音,再看看甥孙真诚质朴的小脸,哭了。
“小舅舅,别哭了,咱们赶紧进宫吧!陛下还等着呢!”程诺扶起萧珏,轻声劝道。
萧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点头,“不要带望平进宫了。咱们家的孩子,以后离皇家还是远一点吧!”
“舅舅放心,我知道的。只是带他来见见舅舅,一会还要回府读书呢!“程诺说道。
萧珏长长的叹了口气,满眼苍凉。恢复了爵位又如何,自己的父母兄弟子侄全都死了,这世上只剩自己一个孤魂野鬼,不过,没了也好,这世上这样污秽不堪,活着也是在受罪。
十天后,平王过继的事有了定论,陛下下旨,十七皇子萧璟和过继平王府,平王萧珏当即就上了请封世子的折子,陛下也立时就准了。
萧珏在京城待了一个月,就启程告辞了,他还是习惯了蜀中的清净生活,不大适应京城的生活了,陛下再三挽留,但萧珏执意如此,也只能随他去了。
萧珏走的时候,太子萧璟元和程诺亲自送他出的城。程诺和萧珏话别,萧璟元就和萧璟和道别,“好好听你父王的话,跟着你的先生,用功读书,太子哥哥会查问你的功课的。若是退步了,太子哥哥会罚你的。当然了,骑射功夫也不要拉下了。”
年方三岁的萧璟和懂事的点点头,或许皇家的孩子都早熟吧!“知道了太子哥哥,我会用功读书的。”
等到萧珏即将启程的时候,程诺忽然想起一事来,“对了,舅舅,你若回蜀中的时候,有人自称是你妹夫要见你,你可千万别上当啊。”
萧珏笑了,“自从我当了平王之后,每天不知有多少人上门自称是我亲戚。当年我们从京城回到蜀中,一路上,孩子们还小,接连夭折,等到了蜀中,整日提心吊胆,没几日你外祖母也没了。后来有一天,忽然来了一伙黑衣人,冲进来二话不说,提刀就杀!我一条腿被砍断了,被你大舅舅藏在身下才逃过一劫的。那伙人杀了人还不算,还放了一把火。我拼命爬,爬到了水缸里,这才躲了过去。整个平王府,除了我,都死在那场大火里了。这世上除了你,我哪还有别的亲人了。”
萧璟元在旁边听了有些黯然,当年他虽然还小,但也懂事了,事实上,除了平王一脉,哀太子一脉何尝不也是这样呢!
萧璟和拉了拉萧珏的衣袖,“父王,你还有我,我会好好孝敬您的。”萧璟和的眼神里满是认真。
萧珏笑了,低头摸摸萧璟和的头,“对,璟和说得对!你也是个好孩子!”
程诺笑道:“舅舅,以前的事不提了。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你听我慢慢和你说。”程诺便将萧家的事说了出来。
萧珏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你说,他是韦氏余孽?他还有胆子到我跟前来?”
“那一家子被富贵荣华迷红了眼,惯会异想天开。不过,蜀道艰难,他拖家带口的,未必能找到平王府,我不过给舅舅提个醒罢了。”程诺笑道。
萧珏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了。”
萧珏带着萧璟和上了马车,走了。
萧璟元看着车队扬长而去的背影,忽然问道:“你说平王会怎么对付薛仁青?”
程诺笑了笑,“你猜?”
“阿诺,你变坏了啊!对了,望平呢?今日平王要走,怎么不见他来送送啊!”萧璟元说道,“你把你儿子藏得也太好了,没事带他进宫玩玩啊。”
“他娘就他一个,看他跟眼珠子似的,舍不得他。对了,此番吏部官员考核,二皇子递了个条子,上面写着不少名字,殿下你可知道?”程诺不愿多说这个话题,忙拿话岔开了。
萧璟元蹙眉,“还有这样的事?老二的手伸的未免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