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人去楼空只剩杯盘狼藉, 江城!朱颜忽然清醒过来,愤怒差点让她忘了最重要的事,无论如何她也得找江城当面问个清楚, 她慌忙跑去门外, 步摇和环佩震得叮当乱响, 放眼寻去, 江城正在大道的尽头跟一群客人告别。
她躲到大道旁的一棵老槐树后面, 竭力思索要对江城说的话,却心乱如麻什么也想不起来,怎么办呢?
最后一个客人也送走了, 江城大步往回走,宽大的衣袖因兜了风而微微鼓胀, 有一种意气风发的魅力。
不管了, 随机应变吧!朱颜心一横叫住了江城, 把他神神秘秘的拉到了花园深处的假山后面,婆娑的树影把两人遮的严严实实。
“怎么了, 朱颜?”江城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浮现迷惑不解的神色。
朱颜难堪不已,两只手紧张的不知往哪里放,几次欲言又止,与平日活泼开朗的她判若两人, 江城从没见过她这幅模样, 十分讶异。
“到底怎么了, 朱颜?”
“你喜欢徐婉吗?”
江城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单刀直入, 眼中显出了惊慌的神色, 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轻轻的点了点头。
朱颜心下一凉, 只觉大势已去了一半。,几乎站不住,
“你喜欢的……难道不是我吗?”
江城望着她,眼神颇有些犹豫,顿了一下道,
“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待。”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一直都是她自作多情?不可能!那眼神充满爱意,那诗分明就是情话!江城为什么不敢坦白对她的爱?一定是因为某种她不知道的原因,但不管如何,她今天都要逼他坦白。
“恁时见面早留心,何况到如今?这诗难道是写给妹妹的?”
这一次,江城的手足无措明显的就像老妇人脸上的褶皱,擦多少粉也遮掩不住。
朱颜趁热打铁,一遍遍情绪激动的问“我爱你,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江城垂着头道,像霜打的茄子似的现出了灰心丧气的疲惫模样。
“什么都过去了?你到底什么意思?”朱颜紧紧的抓住他宽大的衣袖,激动的浑身颤抖。
“婚姻与爱情是两码事,婚姻只有志趣相投才能幸福,我们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在一起只会痛苦,你生机勃勃的像团野火会焚烧途径的一切包括我。”
“什么意思?”朱颜迷惘的望着他,她一向对他文绉绉的论调不甚明白。
“我们性格不合,在一起不会幸福。”
“混蛋,都是借口!你也像其他男人一样只想找个听话的女人,蠢得像猪,胆小的像老鼠,一切唯夫君马首是瞻,你也跟其他男人一样学会了算计!”
“朱颜,你不能这么说徐婉,你知道她有多维护你吗?”
江城的话在朱颜看来就是偏袒,她怒不可遏的吼道“不许我说她?你这个混蛋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教训我?”
“我只希望这事不要伤害到你。”
“虚伪!”朱颜吼道,眼泪如决堤洪水喷涌而出“我恨你,恨你,到死都恨你!”
江城伸手想帮她擦泪,她却啪的一声狠狠的把他的手打开了。
江城见气氛已无法缓和便沉默不语的离开了。
朱颜靠在假山上浑身无力,她实在太难受了,她不仅失去了江城还遭受了被拒绝的屈辱,平日里她一向瞧不起那些使出浑身解数吸引男人的小姐们,此刻却觉得自己比她们还要低贱,这事若传出去那些嫉妒她的小姐们会怎样作践她啊!想到这一阵恐惧立刻从心底漫延开来,她下意识的向四周张望,警惕的像只猎犬。
哗啦哗啦,草丛里窸窣作响,朱颜惊得差点尖叫起来,一个身材颀长的人拨开齐胸高的茅草走出来,朱红色的直裾艳丽招摇,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捂着嘴笑的窈窕美人,从衣服和发髻上可以看出是刚才献舞的舞女之一,李长源示意她先走。
“你们怎么能在这……”
朱颜以为他们在野合,羞得满脸通红,心想今天不知走了什么大运,接二连三的撞上大戏,这些人来这里难道都是为了偷情吗?
“朱颜小姐,光天化日之下你怎能想到男女之事呢?”
李长源反将一军,弄得好似他是正人君子朱颜才是那个思想不健康的人。
朱颜羞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勉强结结巴巴的道“……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我并不是……哎”
“我们只是在游湖而已”李长源幸灾乐祸的道。
朱颜这才想起那片一人高的茅草外就是翡翠湖,附庸风雅的公子们都爱带着女眷泛舟,这些女眷大部分都是从青楼带出来的头牌娘子,今天下午她的脑袋被轮番凌虐,竟把这点给忘了。
“阿依夏回去了,只能请朱颜小姐陪我游湖了。”
居然拿自己跟舞女相提并论,朱颜觉得受到了侮辱,她装出一副傲慢的样子严词拒绝。
“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姐提这种要求,未免太轻浮了吧!”
李长源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装模作样,轻笑了两声道”姑娘刚才说的话任谁听也不算淑女吧!当然了,我不可能拿这种事要挟你的。”
那些她死也不愿被人知道的话却偏偏被这无赖听去了!朱颜怒火中烧为把柄落入这种人手里感到无比懊恼,他不是个君子,行事自然不顾及名声,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