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堤底下泊着一艘精美的轻舟, 朱颜庆幸它是带篷的,不然若是被熟人瞧见她跟男人泛舟连个丫鬟都不带她为数不多的名声恐怕连渣都不剩了。
踏进舟时,舟身有点晃, 李长源一手扶住她一手还殷勤的帮她拎着裙子, 体贴到有些老练。
坐进仓里朱颜就有些后悔了, 船舱很小, 两人隔着小小的几案对坐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气氛有些暧昧。
艄公握紧竹篙一点一推,船安详的滑入湖心,船篷与莲叶的摩擦声在周边响起。
李长源望着朱颜, 眼神放肆而火热,整个人有一种伺机而动的机警。
朱颜想起了那五十个少女的传言, 心里颇有些紧张, 这人对女人一向不怀好意, 如今他两又身在藕花深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该不会是想?他可不是个君子啊!朱颜越想越怕下意识的把前襟往上拉拉, 他总觉得他锋利的眼神不仅能看穿她的衣服甚至能看到她的内脏。
“我爹是车骑将军朱安,你最好别打什么坏主意!”
李长源似乎觉得很好笑,轻笑两声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听人说你已亲近过五十个小姐了”说完后朱颜的脸倒先红了。
“这些人怎么什么都知道?我自己都没数,竟然还是个整数,这种不入流的传言你该不会信了吧?”
朱颜轻蔑的哼了一声, 道“我可是亲眼所见, 在席上你一直往舞女堆里瞟, 刚才不还带着一个?”
“朱颜小姐”李长源笑了起来“但凡有点音乐修养你也该听出来那乐师错了好几次呀, 我在家时只要一听到错处就会看乐师一眼算作提醒, 惯性而已,那个阿依夏误以为我在看她, 吃完饭后主动来找我,作为一个男人我如何能拒绝一个姑娘的好意?”
朱颜听出他不仅讽刺自己无知还暗讽江城,心里很不高兴,李长源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不仅没转换话题反而又把话锋往里刺了三寸。
“你为什么会喜欢江城呢?”
“这不关你的事吧?”朱颜反击道,敏感的好似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只是好奇,你既漂亮又有胆识而他只不过是个夸夸奇谈的腐儒,根本就配不上你嘛”
听他这么评价江城朱颜着实生气,可他话里话外又连带着盛赞了自己,她也只好暂且先憋着。
“还有那些玩探花的男人”李长源摇摇头,轻蔑的道“不,他们还算不上男人只不过是群男孩子。”
李长源不仅侮辱江城还顺带把京城的公子哥全侮辱个遍,他的话如利刃般句句扎入朱颜七寸,疼的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只是嫉妒,根本不了解他们,你一旦了解了就会闭上臭嘴乖乖的滚回洛阳了!”
“嫉妒?”李长源咧嘴一笑,神情里全是轻蔑“十三个州中已有八个发生了农民起义,粮食卖到了五十万钱一斛,京城的公子们难道以为踢两场蹴鞠玩两场探花就能换来国泰民安吗?”
“起义?”朱颜迷茫的望着李长源,以前从来没人跟她提过长安以外的世界,乍听这词感觉十分陌生,她一直以为国家处处歌舞升平呢。
“对,起义”李长源无奈的望着朱颜,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朝廷有办法的,很快就会天下太平。”朱颜道,不知道是在反驳李长源还是在安慰自己,心里没来由的慌张。
“西川军在短短的两个月内聚集了数百万人,这代表着朝廷已经彻底失去了民心,国家迟早要崩溃,贵族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朱颜气急败坏,她是贵族的一员,她觉得李长源这么说无异于在诅咒自己“我要回去了!就算你今晚揭发我,我也不愿跟你多呆一刻钟。”
说完这些话她霍然起身,头脑因愤怒而有些发昏,忘了自己身在舟中,一头撞上了船篷。
“朱颜,你没事吧?”李长源赶忙扶住她。
她不知道他是出自真心还是幸灾乐祸,心头火起,一把推开他,她坐下来双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头,沮丧至极,别的男人都哄着她让着她只有这男人处处挟制她,让她头一回感到棋逢对手,若不是怕李长源看笑话她简直要痛哭起来,今天她真是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