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段里的北境是朦胧的,大地在暴雪的覆盖之下是一片苍茫的白,寒风凛冽吹的人只想一头睡去,万物皆渺无声息,一片死寂,只有呼啸的风在提醒着身处其中的人此处并非梦境。
不过此刻,一声惊鸿从远方传来,燕萌下意识的跟着封渡一同看向了声源传来的方向,它似乎很近,但又似乎是比之更远的尽头传来的声音,甚至连大地也为之颤抖。
——远古的清鸣一出,四方皆惊矣,那么也意味着,这天下的动乱……已时不久矣。
封渡轻轻笑了起来,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去倾听这个奇幻至极的声音,沉吟着说道:“这就是王位的加冕礼了,阿善一个人终于成了王,终于拿回了他一直向往的荣耀……也终于孤身一人了。”
封渡话音落地,他缓缓的睁开眼眸,但是他看见的却同身旁的燕萌看见的不大一样——这个世界在封渡的眼中是漆黑的,只有鬼泣一般的风声从前方空中撕裂而过,像是索命的厉鬼。
“风大了,燕萌,我得走了。”封渡如是说道,他最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儿,并顺手将燕萌推向了长城的方向。“我很快就会回来,这个过程要不了多久,我去道个别,你等等我。”
封渡点了点头,甚至在临走之前还将他的头发整齐的梳理好,并走进了风雪之中,没了身影。
一瞬间,这大地之上只剩下燕萌还踏在白雪之上看着远方,像是她最初孤独的离开,如今又孤独的回来了一样,但是只有燕萌自己知道……这一趟是有多么的丰富多彩。
她并不想给封渡道别,也并不想让封渡和自己道别,好像这样只是一个短暂的分别一样,燕萌转身走向了长城——那个她熟悉不已的升阳边界,冰雪里矗立的长城宛如一道沉默的壁垒,在风雪里默不作声。
而燕萌呢?她似不忍心破坏那安静的寂地,甚至运用起了内功来以求踏雪无痕,她抬起头,看向了这道耸立的城墙,对着上面的士兵挥了挥手。
在最后的最后,燕萌又转身眺望这皑皑白雪,狂野是寂静无声的,只有那咆哮的寒风与枯木的残骸在诉说着存在的意义,这里是北境之北,极寒之境。
或许在不久后的将来,这里即将被鲜血染红,这里的冰雪也即将被献血融化,这里将成为一处崭新的炼狱,而它就是由人骨与鲜血早就的。
可是……燕萌并不想参与这些可能改变历史的战役,只见她无奈的摇摇头,再也不去想那天下之事,而是转身而去,消失在了风雪之中,也迈进了这长城的城门之里。
现在,她只剩下两件事了要办了。
事情似乎就这样变的简单的很了。
而令燕萌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带着冰莲与冰心石回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却是纪景之。
说实话挺出乎燕萌意料之外的,似乎在她的脑海里,只要有燕处的场合,自己这个过度亲切的哥哥就会用实际证明,他是最爱她的。
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燕萌的竟然是这个有点狡猾还不怎么……额,待见她的纪景之——或者说并不是不待见?但燕萌至今还记得扇纪景之的脸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有时候燕萌还会再睡不着的时候,一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想起这事时,还会抒发一下自豪之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和胆量去扇皇子一个巴掌的。
大部分来说,是没机会的,但如果算上主角光环……可就不一定了。
但燕萌自从在后宫遇见了淮钰之后,她就坚定的觉得自己一定不是女主角,那个机灵古怪的淮钰才是真正的救世主——那种会在后宫修罗场厮杀到世界的终点的女人,最后像甄嬛那样凤临天下,母仪四方。
而燕萌就是一个顺便的事情,她的主要作用就是跑过来玩玩,心愿是世界和平,并在一个良好的家庭背景下,在一个偏远安宁的小城内做一个美好的吃货。
这就是燕萌自欺欺人的说法了,毕竟这么一对比下来,燕萌的初始条件的确要比淮钰这种选手好太多——至少没有像他们一般女孩子那样争分夺秒的争宠。
……其实这种抢男人的行为大概就是和男人踢足球是一个套路吧?男人看不懂为什么好多女人抢一个男人(还抢的你死我活头破血流),女人也看不懂男人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小足球在草坪上狂奔。
这就是所谓性别代沟吧……
燕萌看外面呼啸的大雪,长叹一声。
但是不知道燕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已经等了很久的纪景之可就不这么以为了,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甚至还特意找了唐山岳算了一下燕萌的回归日期,本想着给这个‘未婚妻’一个惊喜,虽然不指望能不能靠这个令燕萌对自己一见钟情,但是至少也能有点好感度啊。
这怎么一回来就往那一坐,什么都不说就在哪放空思绪地思索着……额,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后还忧愁的叹息了一声??
这姑娘现在都在想些什么呢??纪景之产生了空前的困惑,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领教过燕萌的‘跳跃性思维’了,但是每每当燕萌拿出新的套路的时候,都能让纪景之产生百分之百的凌乱感。
这正是一个令人尴尬之极的事情,索性纪景之还是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皇子,所以他摸了摸鼻子,决定打开一个话题来姥聊聊:“你回来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有啊,但是我本来以为我会先遇见我哥,但没想到是你,一下子就哑火了。”燕萌听见纪景之的话,十分坦荡地就如是说道。
这下子就又把纪景之给噎了回去,他张了张嘴,强行思索了半天(其中还包括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燕南山这门亲事),才找到另一个话题:“那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么?塞外怎么样,冷么?”
“不冷,我感觉我就像组野队入了一个副本,然后这个副本的地形非常魔幻,我们吭哧吭哧走了半天,结果一个boss都没干过,最后灰溜溜的回来了。”
——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
纪景之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他虽然能听懂这句话里大部分的字,但是当他们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一如既往的,纪景之就感觉自己和一个智障没什么区别了。
有时候纪景之都在思索,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燕南山从来不着急自己小女儿婚事的最终原因吗?因为知道自己女儿想法不同寻常,知道自己小女儿是一个……嫁人困难户?
那自己这种送上门来的女婿岂不是让燕南山心里乐开了花??
纪景之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这种理由简直是异常合适,因此他情不自禁地陷入了深思——这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不过无论如何,燕萌就在这里,这个姑娘身上有些令人咋舌的故事,虽然他没什么大兴趣去听,但是对于现在的纪景之来说,让燕南山站在自己这一方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不能放弃这个,所以在他坐上自己父亲纪容缺屁股底下的那个座位之前,他必须要和这个姑娘……额,假装也好,强行也罢,一定要和这个姑娘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所以纪景之在经过一系列自我心理疏导之后,他看向了面前的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开始谈谈正经的事情,因为毕竟也只有正经的事情,能让纪景之听得懂燕萌到底在说啥:“所以……你这找到冰莲了?”
“不仅找到了冰莲,我还和柯喀见了一面。”燕萌听到这里,眉头下意识的就皱了起来,她从怀中掏出了冰莲并毫无戒备地交给了面前的纪景之。“你们要做好准备打仗了。”
“你们?”纪景之也是第一次看见‘冰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因为这种传说中植物只是在冰心石附近生长着……或者说冰心石着重赐福之地生长着,纪容缺一直守着他的冰心石,他到底有没有冰莲,没人知道。
这也算是纪容缺的一个秘密,至少纪景之没打听出来过这个秘密,现在有人主动递给自己,当然是要抓住时机好好欣赏一番的了。
“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不准备参与这场战争?燕萌,你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支援你父亲的么?”纪景之端详了一番之后,抬头看向了燕萌,如是说道。“你不想要帮助你父亲了么?”
“塞外是一个神奇的土地,但同时我也听说了一些古老的故事,或真或假我并不想去考证了,但是至少每一个传言都有一定的真实,所以我改主意了,纪景之。”
燕萌如是说道,她叹息着摇了摇头,起身向纪景之伸出了手,像是在询问纪景之的态度,但更像是邀请纪景之一同前去:“我决定把这个冰莲带给我父亲,要一起去么?同时我想跟他谈谈关于柯喀的事情。”
纪景之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