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煊把她从肩头上放下来,只见花似锦经过一番颠簸,双颊白里带着粉红,像夏天里的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她脸上的神色惊魂未定,扶着栏杆想要呕吐却呕不出来。
然后她定睛一看,这围围的情景和物件那么熟悉,正是她在德王府落英院的住所门前。
“进去吧。”赵煊淡然地说,“你于本王还有用处,本王暂时就不拿你来做满汉全席了。”
花似锦闻言一喜,对着赵煊强露出一个甜笑来,“多谢王爷不杀之恩。”胆敢顶撞这个王朝最威风的王爷,她还以为自己必是死定了呢。
赵煊的俊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光芒,“不用本王杀你,自然会有人想杀你的。许古进的姐姐进宫告状,你女扮男装一事很快就会暴露。可能有人会跟皇帝进一进馋言,要把你这个居心叵测包藏祸心的家伙给斩了。”
“啊,”花似锦对这个朝代的律法,不甚了解,真有那么残暴的律法吗?但她转念一想,“不对,八王爷明明说了,许古进的姐姐向珍妃告状的对像,明明是五王爷你。与我何干?”
赵煊站在夜中里,唇边勾起一抹坏笑来,“本王可以把你给供出来。你女扮男装欺骗本王,欺骗皇上,欺骗所有人,包藏祸心,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赵煊说完,转身欲走。
花似锦急忙跑到他面前去,拦住了他,“王爷,属下女扮男装,只是为了方便四方行走,并没有包藏祸心。请王爷相信我,也请王爷,最好不要把我供出来。”
赵煊看着她,俊眉微微一挑,“你方才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忽然就泄气了。”
花似锦一时语塞,“我……”
“本王不想再对别人的事胡乱插手了。某些人是不识好歹的,不值得本王插手。”
花似锦听了,心知肚明,这家伙还在为她前面说的“我没求你救我呀”这句话而生气呢。
她退开两步,端端正正地站好,对着赵煊恭恭敬敬地一躬到底,“王爷,一万个对不起,属下给你赔不是了。前面有些话,属下说错了,属下纯粹是在胡说八道。您就把属下当个屁给放了吧。”
夜色下,赵煊的脸上似乎憋着笑,“回去睡吧。只要本王在,谁也动不了你。”
花似锦最喜欢听这种话,真是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赵煊有时看着很霸道很强势,但他同时也给她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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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朝,赵煊就见珍妃的弟弟刑部尚书许世荣的目光不时瞥向他,那目光锐利而怨毒。
而他那未来岳祖父解首辅,也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他感觉今儿自己脸上是不是贴金了。
皇帝听了半天奏报,最近没什么大事,无非风神教又在哪个省有异动这类的奏报,如此而已。
于是他威严地说道:“众爱卿还有什么要奏报的,有事上奏,没事就退朝了。”
那许世荣一听,马上就站了出来,“皇上,臣有事要上奏。”
皇帝微眯了一下眼睛,盯着许世荣,“何事?说吧。”
许世荣两手作着揖礼,问:“不知皇上可否记得?那个医术高明,曾经为太后治过病的青嫩小子。”
“嗯,朕记得。他是德王府的小奴才。”老皇帝对那个救治过太后的青嫩小子印象太深刻了,“朕当时还赠了一块“京城第一神医”的金匾给他。”
“皇上可还记得他的名字?”
“记得,他叫花若男。”皇帝颔道说道,接着他疑惑地看着许世荣,“爱卿怎么忽然提起他来?”
赵煊站在一边,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许世荣面向皇帝跪了下去,继续说道:“禀报皇上,花若男真名不叫花若男,花似锦才是她的真名,她并非男人,却女扮男装到处招摇撞骗,欺世盗名,她不但潜入到德王府,还曾经潜入到皇宫里来。皇上,这花似锦是犯了欺君大罪啊!请皇帝收回那块‘京城第一神医’金匾。”
赵煊冷笑一声,质问:“许大人,你这顶帽子扣得也太不合时宜了。花似锦即使女扮男装,那可能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怎么这就成了欺君大罪了?”
许世荣脖子一梗,“在皇上面前,故意隐瞒性别,刻意遮掩事实,招摇撞骗,就是欺君之罪!”
赵煊凛冷地瞥了许世荣一眼,“皇上都没怪罪下来,许大人就先自拿着此事小题大作,不知许大人是什么意思?”
许世荣慷慨激昂地说:“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这欺君之罪,理应问斩以儆效尤。”
赵煊正想要说点什么。
老皇帝已然开了口:“许爱卿,那花似锦如果仅仅是隐瞒性别,那么量刑问斩就太重了。只是你说她招摇撞骗,这又如何解释?难道她行医纯属招摇撞骗?”
许世荣此时的表情,就仿佛抓住了什么重要证据似的,“皇上,据微臣手下的人探查得来的信息,这花似锦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学习过医家学说,上次她之所以能救治太后,无非是运气好碰上了,其实她完全是抓瞎的,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医术。”
许世荣向来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忘记了花似锦曾经在谷海关,面对一场大瘟疫,力挽狂澜。
老皇帝皱着眉,“你说花似锦救治太后完全靠抓瞎,怎么朕觉得你才是胡说八道呢?”
“父皇英明!”赵煊适时拍起马屁来。
“皇上,微臣有证人!”许世荣不依不饶地禀报道。
“传!”老皇帝一声令下,虽然他觉得花似锦并非罪大恶极之辈。但他有个爱好:喜欢深究八卦喜欢看热闹。因此他并没一点儿不耐烦,反而有些看戏的期待。
大殿外,此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会之后,有个妇人走了进来,跪拜在皇帝的下首跟前,声音略带怯意地说道:“民妇刘氏叩见皇上!”
赵煊听着那妇人的声音,觉得有点耳熟,于是侧头望去,然后他不由得怔了怔。
这个前来作证的妇人,竟然是花似锦的后娘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