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宝仍低声下气地求着:“我再也不敢了,老大,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这一次吧!”
严伟也不想再僵下去,就此下了台阶:“我也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只要你听话,不闹事,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也不是第一次进来,动不动就报告所长,所长又不是你家供着的。好了,去干活吧!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张玉宝慌忙答应:“是,是,我这就去。谢谢老大!”
自从看守所联系到加工彩灯的活跃后,随着熟练程度的提高,对每人都增加了任务。简单的操作工序,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没做两天大家就做繁了。所里下的任务由每人每天二十条到四十条、六十条到八十条地增加着,最后达到了一百条。就是说每天要将四千九百根电线 ,插到四千八百个塑料灯头中去,拉紧关捆扎好。大家的手都一个个地拉出了血泡。做得快的,从早上一起床就开始做,到晚上九、十点钟就可以做完。做得慢的到转钟一两点也完不成任务。但这是怕里面的强制性任务,不完成是不行的。碰到好拉的还好,有些灯头特别的紧,拉起来特别地费劲。在监子里没有工作台,都是坐在铺上、蹲到地上,到处找地方去做。那小铜片看似不利,但在操作时,只要不注意,没在塑料头上挂紧,一拉就会将手指划开,划得里面的肉都翻出来。就象在菜市场卖黄鳝的地方,给黄鳝开膛破肚一样,监子里的人没有谁的手指不被破了黄鳝的。于是,所里面发了胶布,将划破的地方给胶起来。为了使伤痕累累的手指再避免遭磨出血泡来的痛苦,大家都用胶布或布条给缠起来。为了能完成任务,夜里值岗的两个人,都充分利用值班岗的两个小时,完成一部分活汁。由于缺少睡眠,许多人的眼睛都熬得通红。
监子里分来了任务,其他监子里的几个牢头是不做的,或者是所长来看时,做一点做做样子,将全部任务分摊到底下人的头上。他们每天打牌、监工、吃喝,还不时以做出来的活计质量不合格为由进行整治,摆布那些做工的人。在十监。许军华因为戴着手铐,所里没有给他分配任务,让他检查质量,看看所数的根数对不对。主要是检查塑料头里面的铜片,拉没拉入线槽中,拉没拉到位,有没有拉进去形成三角股。有三角股的就要取出来重拉。但铜片一旦拉进去,再取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外面的那个管验收的老头就拿一根铁锥来扦,但监子里是不允许有铁器存在的,于是就发明了一种新的工具,用旧牙刷将牙刷把磨尖了,插进塑料头里去扦,效果居然还不错,可以校正过来。严伟同伍连志也是有任务的,但严伟不愿意将所有的任务都强加到底下人的身上,他们本来的任务就难以完成了。所以严伟同伍连志也尽量地做,做不完的才往底下摊派。他们自己至少可以完成七、八成的任务,这在所有监子里面,做老大的能够做到这样,是相当地不错的了。
这里面做得最慢的就是瘦鸡,他的一双手同别人的脚下差不多,别人的任务完成了,他的一半都还未做好,且大部分是次品,尽是三角股,验收时过不了关。为此,他没少挨过许军华的铐子砸。别人睡了觉,到三、四点了,他还不能睡。整天的边做活边坐着打瞌睡,动作越发地慢了。到交货时,严伟不得不动员全监的人帮他分摊一些。那个张玉宝做起这伸活来倒是挺快的,中午还可以小睡一会儿。他讲在劳教所时做过这种活,劳教所里每人每天是一百二十条,一般九、十点就能做完。快的八点钟前就能做完。完成任务的就可以到电视室中去看电视,或在监区内玩玩,没有人管你。
现在的电视除了几个牢头有时间看外,底下的人是再没有时间去看的了。监子里整天埋头于工作中,只是想着如何完成当天的任务。双手机械地操作着,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时间倒真的象要快得多。家、案子都变得遥远起来。监子里打人、整人的事情似乎也要少得多了。监子里每天发货收货都要要打开监门,伍连志便带着几个人将里面做好的半成品拿到外面的磅秤上过秤,再把原材料领回来。作业时的废品、包装带、橡皮筋也要尽数交出去,不然就达不到进来时的重量。许多监子都珍着发、收货时打开监门的机会,厚着脸皮到别的监子去拿包烟,借本书看看。伍连志竟在的监子里借来了一些杂志和武侠小说,使严伟和许军华又有了消磨时间的东西。看完后,伍连志又拿出去换下一本。许军华有一两次也不顾所长的骂,拖着脚镣跑出去,找回一套书来。
严伟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多天,按访美是应该来判决书了,但一直都没有来,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在张老大经过监门时,便向张老大打听。张老大答应帮他去问一下。
又过了两天,他两次问张老大时,张老大告诉他:“我帮你去问了,你的案子没有判。听说已经从法院退回检察院了。”
严伟问:“什么原因?”
张老大答:“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了。”
严伟仍不放心,继续问:“张所长,你是在哪里得来的消息?”
张老大说:“我是到法院去问的。”
张老大一走,严伟感到很茫然,百思不得其解。开了庭的案子不下判决书,突然怎么又退回到了检察院长呢?是不是张老大弄错了?
许军华、伍连志帮着他分析原因,大家猜测着其中的原故。伍连志突然兴奋地说:“老大,这是好事。可能是法院不会判你的刑,是退回检察院让你取保的。”
严伟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不由有些喜悦:“要是这样子就好了取保总要好行多,就算判缓刑也是判了刑的。”
严伟这时候就想,一定是家里面努力办的。可是妻子怎么就不想办法来把情况告诉我,连封信也不搭进来?害得要胡思乱想的。
就在严伟在猜测中暗暗高兴的时候,看到了法院的书记员李娜到监子里来送起诉书,严伟忙到监门口去求证。李娜的回答打破了他的幻想,证实了张老大告诉他的消息没错。
严伟急急地问:“李法官,请问我的案子怎么还没判下来?”
李娜说:“你的案子已经退回检察院了,要重新起诉。”
严伟见是重新起诉,而不是退回检察院取保,一征,忙问:“为什么?”
李娜说:“对方中巴车司机的老婆对交警大队的责任认定书不服,已经向玉泉市交警支队要求复议,重新认定。要等到玉泉市交警支队重新认定后,检察院再等闲起诉,法院才重新开庭。”
严伟问:“她有什么不服的?”
李娜答:“她认为你应该负全部责任。”
“这个八婆。”严伟嘟哝着,然后又问:“那还要多长时间?”
李娜道:“那就不清楚了,要看交警大队的再次认定书快不快。”
得到证实案子退回检查院不是因为取保,而是因为要重新认定事故责任,严伟不由又失了神。本来预备着就可以判缓刑回家了,这一拖又不知要等多长时间?要是市交警支队重新认定的事故责任,那么审判时对自己是不利的,缓刑的希望就很渺茫的。若交警支队维护大队的认定书,重新起诉开庭,又要等多长时间呢?这一、两个月又不会对数,自己咋会这么一磨九难呢?
后来他在谈心时将事情同张老大说了,张老大帮他分析了一下情况,说:“你不要着急,交警支队对事故责任的重新认定,也不会要你负全部责任。对方车辆驾驶员持货车司机驾驶了29座的中型客车,首先就是违章操作。定员二十座的就不算中巴画了,对方车辆定员二十九座,很显然就是大客。再说他严重超载,违反了装载规定,是事故的间接责任,负事故的次要责任是应该的。只是案子这么又打回来,肯定又要延期一、两个月才能审理判决下来了。”
严伟听了张老大的分析后心里才放心不少,只好又等着它重新起诉了。
昨天,才把昨天做好了的货交出去,领回新的任务,监门口有人在叫许军华。许军华忙拖着脚镣到监逆子门口,意外地说:“是你,熊霸。你怎么出来了?”
听说是熊霸,严伟忙将目光向监门口望去,看看这个温如玉团伙中的杀手,现在关押在十四监的凶神。伍连志描述的看守所里最恐怖、打人最凶的家伙。只见他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不是很胖,高高的,脸也很白净,看不出一副凶相,怎么他就是全看守所里无不害怕的“熊霸”?“好象也没几分霸气嘛!”严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