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一个对女友劈腿的男人,他哄着小女友说他跟公司同仁要出国玩,但是实际上却是带着另一个熟女出去玩,他们来到澳门、来到烂鬼楼巷逛街,买了珍奇项链给亲昵的熟女,却舍不得花几块钱买东西给没来的小女友。
他觉得这条古董街的名字有趣,但是看着挂在店里的磁铁路标嫌贵,总觉得一个装饰纪念品开价太高,没那个价值;然后,他注意店家的柜子与墙的缝间,发现有一块东西遗落了。
他以绑鞋带为掩饰,抄走了缝里布满灰尘的东西,等仔细端详后,简直喜出望外,那不正是他想要的「烂鬼楼巷」路牌吗?而且还是货真价实的磁砖,可不是软磁铁纪念品!
正所谓得来全不费功夫,他高兴的洗净,包妥,想带回台湾送给容易知足的小女朋友。
然后我梦见争吵,背景是一条条保龄球道,女孩穿着粉红色的上衣跟白色的裙子,那是保龄球馆的制服,那个女孩原来是工读生……她哭喊着,跪在地上拉住男孩不放,哭得伤心欲绝,可是那个男孩却甩开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紧接着她哭嚎起身,转头奔向窗户,毫不犹豫的推开玻璃窗,抖着脚站出外面,纵身一跃,几乎没有任何畏惧与后悔。
接下来保龄球馆消失了,我梦见有人在打字,那个背影,很像是……薛佳燕……她在哭,边工作边哭,哭得泣不成声,跟那个女孩子一模一样。
紧接着我看见薛佳燕自称撞鬼的那一幕,她看着粉红女孩奔进,爬出窗外,她紧张的想要阻止,脚却踢到了一个东西……她阻止未果,右手臂上留下抓痕,吓得惊魂未定之际,急忙收了东西要回家,却折返回来,趴在地上找出了那个被她踢进办公桌下的物品。
一块磁砖,「烂鬼楼巷」的标示。
接着我人就身在一条巷子里,梦只到这儿,我原本想看清楚那路口的标示,是电话声吵醒我的。
「安!」米粒的声音传进脑子里,我赫然睁眼,发现自己曾几何时已经倒在他臂弯当中。
「看清楚了吗?」薛佳燕平静的无以复加。
我揪紧米粒的衣服,把我的梦重复了一次,我手上这块磁砖,敢情就是诅咒的由来?
「那个,就是诅咒?」老板瞪着那块磁砖,惊讶的说。
「这不公平。男人偷情,该受诅咒的是他,为什么连那个粉红女孩一起受到牵连?」我喘着气,心跳得好快好快,「而且那个粉红女孩也间接陷害了妳、甚至还陷害我!」
早知道……我就不要去捡什么东西了!
「她没害我,是我自己去捡的。」薛佳燕说出了骇人的事实,「那是我自己找到,并且占为己有的。」
「什么?」大家都吓了一跳。
「我当晚的确被吓到了,女鬼抓住我后,我吓得魂飞魄散……。」薛佳燕看着自己的右手臂,「但是我没有忽略我踢到的东西,我把牌子从桌子底下找出来,然后拿在手里时……我听见了女鬼哭喊着『不要』。」
所有人屏气凝神,没有料想到,早在薛佳燕第一次撞鬼的那一个晚上,她就不只一次见到鬼了!
「她坐在窗边很紧张的大喊着,我那时就想,这是个很特别的东西。」薛佳燕很有自信的笑着,「握在手里,我觉得有种特别的感觉,心情突然变好,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到。」
那是诱惑,那牌子或许得诱人,才能让人愿意占有它。
「我根本不知道这是诅咒!我认为那是个很特别的东西、不属于这个世界……!」她突然目露青光,对着Jason尖吼起来,「有些力量,或许可以让你回心转意,至少不会叫我把小孩打掉!」
瞬间,老板不可思议的瞪向Jason,「叫她把孩子拿掉?!你是不是男人啊!」
Jason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一时无法言语,「我、我一时吓到了!我不知道她会怀孕,我们才交往几个月而已……而且、而且她说她有在吃避孕药的!」
「你不会戴该戴的吗?」米粒嫌恶的说着,我感觉得到他非常不齿Jason那种人。
我也是,而且我真想上前挥他一巴掌。
「我后悔了啊!我想找她复合,结果就发生了书籍没送印刷的事情,她跑了,我怎么办!」
「那本书是巧肥故意制造的麻烦,从头到尾都不关薛佳燕的事!」我趁着老板在,把一切实情都说了出来!虽然我只接到印刷厂第一次的电话,但这样的推测并不离谱。
所有人都很讶异,尤其是老板,因为一路上,他已经听到太多关于巧肥的负面讯息,这对他而言算是一个打击。
「说那些都没有用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从来没有人对我伸出援手。」薛佳燕忽然开心的一笑,「这个滋味我想洪丽香已经充份的感受到了,那种孤立无援的滋味……。」
这句话,摆明了薛佳燕跟粉红女孩有关!
「妳……妳知道丽香的事?」老板也很讶异,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应该在饭店休息。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让洪丽香体会所有人都在眼前,却没人能救她的痛苦。」薛佳燕笑得更满足了,「被掐死还是摔死,真是完美得令人难以想象!我自认为比巧肥还技高一筹,你们觉得呢?」
「佳燕!妳疯了吗?妳怎么能干这种事?」Jason不可思议的看着应该温柔可人的薛佳燕,「妳跟鬼打交道?」
「她并没有跟鬼打交道。」米粒瞇起眼打量着薛佳燕,「我没猜错的话,她早已不是人了吧?」
所有人陷入震惊当中。
「佳燕!妳、妳已经……?」Jason一脸惶恐与不可置信。
「我拿了仓库牌,它不属于我,所以我就进入诅咒的循环了。仓库是空的,总要塞一点材料进去,最差的情况是只能放入一个人,但是我巴不得把那个仓库填满。」薛佳燕的脸变得死白,迈开步伐,走向我们,「你们已经见过巧肥了,她会成为一座栩栩如生的蜡像。」
蜡像?不是我对巧肥有太大意见,她那个样子要成为蜡像,真的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吗?
「Jason要跟我在一起,我们或许可以考虑当家庭木雕。」她深情的望向Jason。
「木、什么木雕!」Jason惊慌失措的摇着头,拼命的往后退却,然后再一次的奔上木梯,妄想打开那扇绝对不会开启的门。
「这是妳可以决定的吗?我不认为这个冥市能任由妳做主。」米粒凝重的看着她、并注意这里的诡异情况。
「我拥有仓库的标号牌,我是被诅咒的人,我有什么不敢做的!?」薛佳燕面露凄绝,「我过得好痛苦、工作、人生跟爱情都如此绝望,我为什么要让你们这些人好过!?」
我抓住米粒,我听懂了。
薛佳燕被诅咒是一回事,她因为被抛弃与被恶整而死是另外一回事,死亡的原因不明,但她是怀着怨怼而死的,所以她不但是鬼,还是个心有不甘的厉鬼!
她的力量来自于恨与怨,藉由怨天尤人让自己好过,只是她刚好得到诅咒,事情是两者兜在一块儿的!
力道加乘,冥市也不可能阻止「新鲜灵魂」的到来啊!
「薛佳燕,妳出了什么事?」老板难受的望着她,「妳真的已经丧生了?怎么会?」
「少在那边猫哭耗子假慈悲!当老板的全是瞎子,就是你才会放任同仁搞五四三的,我要把你做成穿刺灯罩!一针一针的在你身上挖洞!」薛佳燕恨恨的瞪着老板,像是有满腹怨意,然后,她转向了我,「至于你们这些见死不救的人,全部都留下来陪我!」
有没有搞错?自己不懂得处世,还把错推到别人身上?怎么社会上老是有这种人存在呢?
当学生时自己不用功,嫌老师出题太难,上了大学不想念书就攻击认真教学的老师,出了社会是自己不懂得做人处事、化解压力,就全是老板的错、是同事的错。
最糟的是万一被资遣、被调职,都是别人不懂得赏识自己,全是上司瞎了狗眼──怎么就永远不会是自己的错呢?
「薛佳燕,妳别乱来!」米粒飞快地把我推到身后去,「妳自己中的诅咒,自己扛!」
「你们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加班,没有人出来帮我说话!」薛佳燕哭吼了起来,我发现她全白的毛衣下缘,渐渐被血色濡湿了。「除了变本加厉的把工作丢给我外,谁为我做些什么!」
「我们两个可没有把工作扔给妳。」米粒傲然的睨着她,「至于其他的事,是妳自己选择承受的,不该有怨言……不愿意做就说,何必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我看着薛佳燕,怒火中烧,我几乎没有尝受过这样的感觉,我浑身难受,紧握双拳,我的呼吸紊乱、心跳急促,好想好想冲上去一巴掌将薛佳燕打醒。
我在生气,我非常非常的气愤!
忽然,一个拐杖头勾住了我的手臂。
在我意识到之前,整个人就被往后头拖去,那个尸婆,竟然如此力大无穷的把我往那石墙上拖去。
「米粒!」我呼喊着,米粒登时回首,他想追过来,我却眼睁睁看着薛佳燕冲上前抱住他。
「仓库一定得开启,标示牌一定得回去──」她尖叫着,身上还在滴血。
我被拖到了石墙上头,此时此刻的我已无任何主导能力,我的手被老态龙钟的手紧握着;她让我贴在石墙上、然后又压在我身上,控制着我的右手,硬是把那块磁砖压进了窟窿里头。
然后,我听见了巨响,宛若巨石滚动轰隆声,从里头传来。
尸婆迅速回避,我也闪到一旁去,镶上标示牌的石墙开始如同古墓机关般的缓缓移动,出现一道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空间。
尸婆缓步走进去,接着,她手里拿着一小尊人偶走了出来。要我猜,一定是原始偷东西的那个劈腿男子。
但同时,我们也确实听到楼上门开启的声音!
我第一时间冲向米粒,米粒吆喝着大家快跑,然后他左手扯过呆若木鸡的宝妹,这个最无辜的人,最好跑前面点。
只是……宝妹竟甩开米粒的手!
「我终于见到你了!」她喜出望外的冲向尸婆手上的小瓷偶,「花了这么久时间跟功夫,我总算……总算见到你了!」
她泪如雨下,看着尸婆将瓷偶好整以暇的放在中间的石桌上头。
我们不免为这景象震撼,脑袋一片空白。
只见宝妹一脸欣慰的看着我们,从右手腕拉下一圈发带,开始扎起长长的头发,把它们扎成一个马尾,也因此露出后脑勺被长发盖住的窟窿。
然后她脱下一直没离身的黑色风衣,里头穿着一件粉红色的上衣,以及白色的短裙。
「我跟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她微微一笑,「他是1798最早的古董喔!」
我的脑子里飞快地撷取当初在计算机里查证的数据,公司的前身是座保龄球馆,七年前有女高中生自窗户跳楼自杀、后来一场大火烧掉保龄球馆后,公司再承租下来……。
照片是远拍,有人群围观;有救护车,地上是块白布,照片下面写着高三女生跳楼自杀,写着……「吴X宝」。
啊!我瞪大了眼睛,那篇「保龄球馆」的投稿者,就叫吴雅宝──宝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