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寂静得宛如一口古井,他怎么知道就在前面啊?何小萝觉得没来由地恐惧,下了车,跟在肖亦澄的身旁怯怯地走着,耳畔忽然一阵风过,她心里一惊,吓得差点哭出来,怎么那么像鬼片呀……
“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某个凉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依然是矜持无比,但在这诡异的黑夜里,似乎多了一丝温暖的感觉,何小萝刚想反抗说:我就是胆子挺大的,谁怕呀……哼……结果一直修长细滑的灵长类动物的前爪扣住了她湿透的手心,“跟紧我,别怕!”
叮……何小萝大脑短路了一瞬,第一个感觉竟然是:他要趁了夜色沾我便宜?我怎么会觉得温暖和安全……不对,何小萝,你要清醒!
“你的手扭来扭去做什么?”某个声音又从地缝中传上来,手上感觉那只前爪加了力,把她牢牢固定在里面不容动弹,“小心脚下……”
何小萝一个趔趄就摔倒了,光顾了胡思乱想,竟然没有看见脚下的树藤……说老实话也根本看不清楚。一阵刺鼻的血腥味道立刻扑鼻而来,何小萝皱起眉头,那股味道呛得人直想呕吐,心里充满了恐惧。
肖亦澄明显也闻到了,迅速蹲下来,犹豫了一下,对何小萝说“待会儿不论看见了什么,都不要惊慌,跟在我身旁!”
何小萝拼命地点头,虽然他看不见。
肖亦澄手里的一支袖珍手电被揿亮了,一束泛着蓝色的冷光霎时间以扇形照亮了一片地方,何小萝极度惊惧地看到了地上躺了一具具流着鲜血的人体,不过那些血液有的已经凝固了,从伤口到地上,厚厚的一层,散发出腥辣刺鼻的味道。
“啊——”何小萝想都没想就钻到肖亦澄的背后,眼泪像脱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涌,大口地呼吸着,却依然要窒息地喘不上气来。他竟然环过一只胳臂挡在她的外面,将她的肩抱进自己的臂弯,熄灭了手电。
“对不起,能忍一下吗?”那个声音带了许多歉意,但却又有说不出的焦虑和坚持,“我大哥在里面,被人暗害了,我要把他带回去……”
何小萝颤抖着嘴唇,哆嗦着问:“死……死了吗……?”
“刚才没有,现在……不知道……”他充满了绝望和悲伤,何小萝惊诧地停住了哭泣,想借着稀薄的月光看他的脸,却看不清,只能约略看见他的眼睛有一种晶亮的闪烁……大哥……一定是很疼他的人……
何小萝擦了一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点了点头说:“肖大少,你赶快找他吧,说不定还有救!”
他没有说话,默默地掏出手机,按了某个键,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大约隔了几秒钟,就听见周围有一个电话铃声在响,响得很微薄却很清晰,只是在浓黑的林子中显得特别诡异。
“你能在这里呆一下吗?”他问。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肖亦澄就站起身,循着铃音传来的地方摸索了过去……其实他完全可以开手电筒的,可是他没有,只是让何小萝觉得一个人在一堆尸体旁边的感觉,是格外的阴森恐怖。
那个微弱的铃声一直在响,仿佛是一种生命的呼救,何小萝竟然在心里不由自主地祈祷,“希望他不要死掉——不要死掉——不然车上就要多放一个死人——真的要吓死人了——”
然后就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喂!笨女人,快去开车门!”
汗!
何小萝赶快起身过去摸索着开了车门,结果又被训斥,“将前座掰起来,快!”
呃……肖亦澄的跑车是双开门的,虽然后面有一排座位,但必须把前面一排座位往前推或者掰起来才能进去,何小萝又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找到了窍门,自己都觉得一定被肖亦澄鄙视到爪哇岛去了!
一声重重的声音,随之一声轻轻的呻吟,虽然微弱,但让何小萝多少放下了一点心,总算还是活着的。
“你坐后面,陪着我大哥!”
“……”有没有搞错?何小萝晕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道不比那些死尸小,而且是一个陌生男人,万一求生的欲望格外强烈,对她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办……可是肖亦澄冷硬着声音又命令了一遍,大有何小萝如果敢反抗,立马乱刀砍死的架势。
……呜呜呜……何小萝极度郁闷地蹭上车,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已经占满了整个车座,何小萝只好像小狗一样蹲在座椅前面的地板上,离着他的头远远的。肖亦澄发动了车子,竟然把敞篷车的顶棚收了起来,那股浓重的血腥味道和这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烟草味立刻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你跟我大哥说话,别让他睡过去!”肖亦澄一边开车一边命令道。
“我又不认识他,哪里有话题呀……”何小萝可怜巴巴地反抗,跟一个快死的人说话……才不要,会做噩梦的……
车子狠命摆了一下,何小萝的脑袋分别在在前座背靠和玻璃上撞了十来下,一头的金星乱冒,前面那个恶狠狠的声音又嗡嗡地传来,“叫他,不要让他昏过去……昏过去就危险了……”
哦!何小萝摸摸脑袋,爬起来摸到那个男人的头旁边,小心地说:“大……叔,你……还好吧……”说完就郁闷得天上地下,这不废话吗?
何小萝仿佛听见了前面咬牙切齿的声音。
“呃……那个……大叔,你醒醒,你快醒醒,马上就安全了……”半晌,这个男人嘴里又发出呻吟,竟然还带了一丝认同,“大叔,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家住哪呀,你喜欢什么运动呀,要不我给你念个绕口令吧……牛郎恋刘娘,刘娘念牛郎,刘郎年年恋牛娘……”何小萝竟然看见他血肉模糊的脸上绽起一丝笑容,心里渐渐有些欣慰……
车子在市郊奔驰了半天,肖亦澄打了几个电话后,把车子停到了一个十分简陋的教会医院门前。
基督教会在长安县乡村里设的医院?就是穷困潦倒的何小萝也不会来这种地方看病,这么危重的病人怎么能送到这里来?几个人匆匆忙忙抬了担架跑出来,将血肉模糊的大叔放上去,径直送进了同样简陋的手术室。
这时何小萝才看到肖亦澄的衣衫上满是血迹,连脸和手上都是,才回想起来刚才那个可怕的场景,一定是黑社会内部发生了争斗,他的大哥被砍了,却不敢送医院,只好送到这里来……可怜啊……等等,大哥?会不会是那天那个假装斯文的男人……?
“病人急需输血!”护士从手术室里一冲出来就喊,肖亦澄立刻挽起袖子,护士问:“是AB型吗?”
“我是B型,可以输吧?”
“不行,病人现在情况相当危机,必须输同类型的血液,已经调车去血库取了,但现在需要应急!”
何小萝翻了个白眼,挽起袖子说:“抽我吧!我是A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