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们宿舍的人个个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哈欠连连地前去上课。
我走在最后,心里翻来覆去地思索着该怎样去向那两个超级难缠的家伙套话,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游魂也罢,鬼也罢,失忆了,全变成了一片空白,倒是省心;只是可怜我,又要绞尽脑汁地四处打探了!
刚到教室门口,老班就叫住了我。
“你到‘望云楼’去一趟。”她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怎么,晚上没睡觉吗?还失眠?”
“呃,有点着凉,没睡好。”我垂下头。
“夏副院长找你,你先去吧!”她温和地说,“回来再休息。”
我一边答应着转身往望云楼走,一边猜测着夏副院长找我的原因。
在院长办公室的门外,我迎面撞上了教务处的古老师。
他神情恍惚,满脸的惊慌失措,好像遭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变故。
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几乎没有原则的好好先生,从来不和任何人发生冲突,怎么会有这种反常的表情?
“古老师,你怎么了?”我忍不住轻声问。
他抬眼看到了我,居然不住地踉跄后退,脸上的表情变化得更加惨不忍睹,好似我是个长着十七八个脑袋的狰狞怪兽一般。
不会吧,我的黑眼圈就这么吓人?
我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
“妖孽……”他失神地喃喃自语。
我吃了一惊,脱口问道:“哪有妖怪?”
他理也不理,步子踉跄着,径自向外走去。
“王老师,你倒是把话说说清楚!”我略略提高了声音,“到底哪里有妖怪啊?”
“你要找妖怪?”有人趋近我,语带嘲弄地问。
我一扭头,原来是教务处的另一宝——任老师。
他露齿而笑:“沈同学,看来你的兴趣爱好确实有异于常人哪!”
总比你看见美女就眼发直,色迷迷的,一副登徒子相要好吧!我暗暗翻白眼。
“怎么哑口无言了?”他不依不饶的。
“夏副院长在吗?”我懒得与他啰嗦。
“在里面等你。”他望着我,似笑非笑地回答,语气颇为怪异。
我瞟了瞟走廊,古老师已经走得人影俱无,本来就静谧的望云楼里似乎连空气也不流动了。
这本该是个安详的清晨,蓦然间,却又变得阴森起来。
我的耳朵里嗡嗡轻响,晕眩的感觉不时涌来。
等着我的会是什么呢?
吱嘎一声,院长办公室的门在我身后阖上。
只不过,我却没看见,门缝里一张惨白的面具徐徐飘落。
那个被我腹诽为登徒子的任老师,弯腰捡起面具,然后慢慢戴在了脸上。
那是用寥寥几笔颜料勾画出来的一个狰狞鬼面!
此刻,戴着鬼面的他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了庸碌和好色,毫无热度的目光里只剩下了凶戾和残酷。
“哼!就算你是妖怪,也逃不脱……”他转身拐进了另一个办公室,那半截冷森森的话打了个旋儿,消弭在了空气里。
“夏副院长,你找我?”一进去,我就看见桌边呆坐着一个半秃的老者,他手里捏着一张小纸条。
“哦,你来了!”他听到声音,立刻把纸条揉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
“咦,你的脸色可不好,昨晚上没睡好觉吗?”他关切地问。
“咳,没有。只是有点头晕而已。”我轻描淡写地回答,“找我有事吗?”
“舍监向我反映,昨晚有学生从边门溜出去,半夜还没回宿舍。”他语气平缓地说,“你知道都是谁吗?”
“呃,我不知道。”我苦笑。
“其实,你们喜欢到虎丘去玩,这很好。”他的语调依然平稳,“但不应该半夜偷偷溜进去,这影响自己的休息,也不安全!”
“我……昨晚……”我硬着头皮想否认。
他冲我摇了摇手:“别否认。我都知道!”
我只得垂下头,做出一副乖乖认错的摸样。
“剑池传说中,阖闾墓里有数不尽的珍宝,你认为会是些什么?”
我猛地抬起头,脸上难掩诧异之色。
剑池传说?
夏副院长虽然一贯很好说话,但性格方正端肃,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相信神话、传说之类的人啊!
“我想,历经两千余年,除了金银,其他都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价值了吧?”他并不理会我的惊诧,顾自说下去,“除非是……还有一些真正的宝物存在!”
他的目光忽然炽热无比,好像眼前真的出现了什么宝物一样。
我有点傻眼。
“呃,剑池那不过是……传说罢了!”我客观地反驳他,“就算真有阖闾墓葬,里面也只是一些有考古价值的物品,哪来什么宝物?”
“没有?”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或许是,没有人能找得到吧!”
“嗯,虎丘塔一天不倒,剑池底下的洞穴就一天不能挖掘,里面有什么都只是个谜!”我随口答道。
几十年前的文物局已经做过最大努力,这些认知也早已经不是秘密了。
“挖掘?”他又笑了,只是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怪异,“如果有一天,你能进入剑池底下的那个洞穴,你会怎么样?”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心生警惕地审视着面前这个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好好”院长。
难道夏副院长……也中邪了?
他迎着我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说:“你一定觉得奇怪,我对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居然会这么感兴趣,是不是?”
“呃,就当茶余饭后的闲谈好了。”我的声音干巴巴的。
他望了望窗外的桂花树,若有所思地说:“有时候,传说也会变成真的。”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句话的语气很熟悉!
“夏副院长,要开会了!”这时门一响,有人迈着稳健的步子,四平八稳地走了进来。
竟然是刚才还失魂落魄的古老师。
“哦,开会了!”他猛省,挥挥手说,“小古,你送这个同学回教室吧!”
我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好了,我认识路!”
说完,我也不管他们有什么反应,几乎像逃一样,仓皇地跑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