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一样的!”张绮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看到的和你刚才说的情况是一般无二的!”
我凝视着她,这张熟悉的脸上依旧是熟悉的神情,但为什么感觉是这样陌生呢?
“葛虹,你说是不是?”她有意无意地避开我的眼睛,侧身去看葛虹,“你看,她今天是不是受惊过度了,一直不相信我的话呢!”
“也许吧。”我不冷不热地说,“第一个问题不用再讨论了。我们来研究第二个问题!”
“……嗯,表哥,刚才这一幕发生在什么时候?”本来应该问饕餮的,但念及刚才差点被烤成乳猪,心里多少有点气不平,所以话到嘴边了,还是临时换了问话的对象。
“三十年前。”云腾蛟回答得干脆。
“真的是?”我追问。
“表妹,不是吧,怎么连我的话也不信?”云腾蛟一脸纠结,很郁闷的样子。
“三十年前,三十年前应该是1964年,64年的春天……”我推算着,思索着。好像不大对!
“有什么不对吗?”葛虹轻轻问。
“呃,好像……”我不由得望向夜色深沉的天际,刚才那绮丽无比的天象,此刻早已不复存在。
“不是三十年前,是二十九年前。”饕餮突然冷冷地开口。
“那有什么区别?”张绮不以为然。
“一个是64年,一个是65年。”葛虹依然望着我。
“这才对!”我轻松地笑了笑,“1965年的3月,才会出现刚才的奇丽天象。”
“天象?嗯,日全食?”葛虹不确定地问。
“不是,是七星连珠!”我直视着云腾蛟和饕餮,微微冷笑,“这本已经是十分难得的天象,而且居然还伴有日全食,真正是千年难遇的奇景啊!”
“七星连珠?哦,是很难得!大概七八十年才会有一次,书上说,人一辈子可能都碰不上的!”张绮点点头又摇头,“可是,要说千年难得,好像也太夸张了吧?”
“表妹,你到底想说什么?”云腾蛟状似不解地问。
“没什么。这第二个问题算是解决了。”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冷笑了一声。
“喂,我听了半天,愣是没搞清楚,这和厉院长是不是黑衣人有什么关系?”张绮不满地问。
“你看厉院长多少岁了?”我不理会她的问题突然反问道。
“四十出头。”张绮立刻回答。
“那二十九年前是几岁?”我紧接着问。
“十几……呃,这个……”张绮意识到了不妥。
“那个黑衣人我是没看到面貌,不过身形……是成人的。倘若真是厉院长,高矮就差得很远了!”我一边说着一边瞟了瞟饕餮。
“沈钧,那么你认为黑衣人是谁?”葛虹若有所思地问。
“总之不是厉院长!”我冷冷一笑。
“可我们确实看到的……”张绮不服气地撅起嘴。
“水月镜像,无心去来。亲眼所见未必是真,就算是……”心里忽然没来由地一酸,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间,下面的话自然说不出口了。
“就算是心里的感觉也不一定是真的,你想说的是这个对不对?”云腾蛟瞥着饕餮,笑得意味深长,“表妹,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啊!”
迟钝吗?我叹了口气。
“算了!今晚折腾了这么久,也没多大发现,还是回去睡觉吧!”我的语气里带着莫名的苦涩。
“二十九年前的那天,厉院长确实在!”饕餮突然又开口。
我们四个全都惊异地望着他。
“要找到施邪术的人,就要从厉院长身上着手。”他无视云腾蛟的不断示意,决然地说,扬起的薄唇带着任性,桃花眼里流露出十分的桀骜来。
“我说吧!你们看,连陶老师都赞同我的推断了!”张绮眨眨眼,得意地笑了。
“怎样着手?”我追问道。
“随心而为!”他脱口而出的四个字里似乎包含着别的什么东西。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里沉甸甸的。不安和惶惑如黑沉沉的夜色一样弥漫开来。
今夜的气氛格外让人捉摸不透!
“亲爱的表妹,别发呆了!”我一回神,就看到云腾蛟近在咫尺的俊脸,“他已经走得没影了!”
“咳,知道了。”我忙不迭地跨了一大步,跳到了葛虹、张绮的那一边,“我们也要回去了。”
半晌,他依然审视着我,眼里带着七分研判,三分嘲讽,嘴角上挂着招牌的暧昧不明的淡笑:“表妹,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表象并不是那么重要,要深入了解一个人,很难的,别轻易下结论!”
我默然。
未几,我很认真地回望着他:“我会记住的!也许,我确实该相信自己的心!”
回到边门处,一马当先的张绮突兀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落在后面的葛虹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一径盯着地上猛看。
“嗯,地上有什么?黄金?”我走过去。
地上躺着一大团亮晶晶的铁麻花。
“奇怪,这好大一把铁锁怎么扭得像团麻花一样被扔在地上?”张绮一脸疑惑,眼里流露出一种失忆似的不安,“还有,咱学院的边门好像不大牢,把手都快掉下来了!”
“你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叹气。
“我应该知道吗?”她茫然。
“那你感觉脚下有什么不对劲吗?”我指了指她踏在地面上的光脚。
“哇!俺的上帝哟!”她骤然跳了起来,捧着脚连连怪叫,“痛死人了!我……我怎么没穿鞋?这么多洞眼,这么多血,惨了。别是扎到碎玻璃了……不行,我要去医院……”
“这里哪有碎玻璃?就只有这么几滴血,没事的,别鬼叫了!”话虽这么说,我还是扶住了她。
“碎玻璃没有,可是后山的碎石子也会划伤脚的,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葛虹连忙上来帮忙。
“现在什么时候了?别说医院了,连学院的大门我们也出不去啊!”我摇摇头。
“哎,都快半夜了,时间过得真快!”葛虹瞄了瞄手表,“张绮,要不还是先回宿舍,明天再上医院去看吧!”
“唉!真倒霉!”张绮苦着脸,“这脚底都成筛子了!明天一定得上医院去!”
“不过,你怎么出来不穿鞋呢?”葛虹一边小心地扶着她走,一边顺口问道。
“我哪知道?我……咦?我怎么会连鞋子也不穿就跟你们出来了?”张绮狐疑地打量了一下穿得相对齐整的我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而且,连外衣也没拿上一件?”
我暗暗叹气:“你的性子这么急,当然是没顾上了!下次记得穿戴整齐后再出门!”
“真的?太奇怪了!我什么时候义无反顾到这么个地步了?”张绮犹自不相信地嘀咕着。
“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干什么?做人要糊涂些才好!”我半真不假地笑着说。
“嗯,糊涂是福!”葛虹抬眼望了望我,“太清醒了有时会痛苦的。”
我无言苦笑。
好不容易,才在没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帮张绮简单处理好她脚底的伤口,我们三个各自爬上了床,倒头便睡。
我一动不动地躺着,今夜种种看似露出了端倪,实则还是一团乱麻。张绮自然不用说了,她中了邪术恐怕是十成十的,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邪术,危险程度如何,一时尚无法确定。葛虹、云腾蛟,还有饕餮,甚至是我。也都是各有保留。
相信本心!
可是,人心似海!人的心意变起来很快,也许前一刻还是互相爱护的朋友,后一刻会因为世间种种利益冲突的无奈而反目成仇!
我一直很想无条件地信任他们,但是,忆及往昔,无数惨痛的教训足以让我警心自惕。
太清醒了果然不是件好事!
我暗暗自嘲。
隐约的,有一种嗡嗡的怪声渐渐逼近。
宿舍里有大虫子吗?我微微欠身,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可这声音好似有穿透力一般,从耳朵里直钻到心里,竟无断绝之意。
是我太劳累,以至于耳鸣了?
我闭起眼睛晃了晃脑袋,用手掩住了耳朵。
一片白光突兀地出现,嗡嗡声逐渐清朗,有一柄熟悉的宝剑在向我飞来。
嗯?昨夜的梦境居然又延续了?
剑是把好剑,感觉也很亲切,可是,莫名其妙的,我为什么又梦见它了呢?或者应该说,它为什么又来找我了呢?
可惜,再好的剑也不会说话。
唯一的声音就是它微微颤动发出的嗡嗡声,好像在倾述着什么。
凝视着宝剑,我无奈地皱起了眉头。
我可不是欧冶子或者干将,能听得懂剑语。
仿佛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宝剑在半空中用力地晃动起来,剑吟声变得尖锐而高亢,让人听了忍不住心慌意乱。
我的运气实在不佳,这下子睡觉也变成了苦差。我只得用手塞紧耳朵,裹紧被子,试图减轻些痛苦。可这不绝于耳的剑鸣,竟带来了回声般的震荡,像一柄大铁锤拼命地敲打在我的脑际。
我的头又开始痛得厉害,还伴着天旋地转,真恨不能立刻昏过去,好快一点摆脱这种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