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梁泊雨和夏天一起站了起来。
“那……那我们躲起来?”梁泊雨瞅准一个柜子就要走过去。
夏天一使劲把他拉了回来,“又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躲起来?”
“不能躲,燕王已经知道大人在这屋了。”
“那就……跟他说实话?”
“什么实话啊,燕王不会相信的。再说身着妖服、亵渎官职,是死罪!”余信边说着边打开一个方角柜,一头扎进去翻腾起来。
梁泊雨还在叉着腰本能地四处寻摸着往哪儿躲,夏天一只胳膊吊在他的腰上,皱着眉头一脸正气地坐回到了床边。
很快,余信从柜子里爬出来,手里多了一摞衣服,“二位大人快点把衣服换上吧!”
两个人互相看看,梁泊雨先把衣服接了过来,“得!先过了这关再说吧。”
夏天一扽手铐,“有这个怎么穿?”
余信扫一眼床榻,几步冲过去,“我有办法!”
燕王带着一队人,呼呼啦啦地进了都司内衙。余信已经抢先一步跑出来站到内室门口等着开门了。
“殿下是要见我家大人吗?”
燕王一愣,“哦,是。”
余信伸手紧紧抓住两扇门,“我家大人一直等着呢,只是……”
燕王莫名其妙地看着余信,等着他把话说完。
“只是大人病了,不能亲自恭迎,还请殿下不要责怪。”
“哦?怎么突然病了?”
见余信迟迟不肯开门,燕王的随侍上前一步准备推门了。
余信赶紧拦到燕王面前,装作推门,推开个缝,手又停了,“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正卧床休息呢。”
燕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余信,心想:本王装疯,这小厮真颠了不成?平时尾巴一样跟在未平左右,从不敢跟本王说半句话。今日怎么这般造次?
余信见实在拖不过了,只好慢慢腾腾地打开了房门。
燕王迈着方步踱进去,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夏文敬”和躺在床上的“梁峥”。
夏天头上的警帽被余信拿掉之后又胡乱地给戴上了一顶造型怪异的布帽,露出来的发根看起来好像被拢到了一处包在网巾里,看不出什么破绽。他身上穿着长袍,宽衣大袖长摆,手都缩在袖子里,脚上只露了一截素履,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刚才因为有手铐,不能正常地把胳膊伸进衣袖里,只好整个人从袖子硬往衣服里钻,他的左边腋下明显能看出被撕开了的痕迹。梁泊雨是躺着的,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头上包了个绢布的头巾,额上搭了很大一块儿白布,几乎看不见头发。
夏天的手放在床上,袖口和被子边接在一处,手和手铐全都被遮住了看不见。
“未平,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燕王说着朝床边走过去。夏天和梁泊雨一起愣住,不知该如何应对。
余信在旁拼命地斜眼努嘴,夏天突然反应过来,站起来就着坐姿顺势弯下腰来。梁泊雨赶紧随着他欠起身体,垂下一只胳膊,佯装也要起来。
藩王,藩王……应该叫……“殿下”吧?夏天的脑海里飞快地转了几转。
“殿……殿……”
没等夏天“殿”出来,梁泊雨先说话了,“殿下,我……下官……”
“未平不必多礼,快躺下休息吧。夏大人请安坐。”燕王看着吭吭哧哧的两个人,实在没耐心等到他们把话说完,提前接了下句。
梁泊雨再动就要露馅了,赶紧就坡儿下驴,迅速躺了回去。夏天再不懂古人礼数,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坐着。他继续微弯着腰,用一只手把自己刚才坐的椅子推到燕王面前。
燕王坐了,眼睛盯着夏天始终没离开床边的胳膊,觉得他的姿势有点怪,但又不好多问,在夏天和梁泊雨脸上来回看了几看,“未平,本王有些私事想要问你。”
说完他就看着夏天不再说话。夏天知道,这意思是让他回避。他咬咬牙,真是巴不得能立刻就离开这间屋子,可他实在是动不了啊!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耷拉着脑袋哈着腰杵在原地不动。
三个人尴尬地对望了一会儿,梁泊雨灵机一动,突然一阵猛咳,那架势几乎就要把肺咳出来了。夏天立刻及其配合地轻拍了几下他的胸口。燕王沉默地盯着手忙脚乱的两个人,又看了看夏天看起来很像是伸在被子里的手,不易察觉地挑了挑嘴角,“既然未平病得这样重,那就改天再说吧。一会儿我让医官来给你看看?”
“殿下不用费心,小人已经找大夫给我家大人看过了,说是受了风寒,吃几付药就好了。”余信急急忙忙抢着说。
燕王已经站起来了,“也好,要是明天不见好转,派人去告诉本王,再让医官过来。”
说完燕王转身离去,梁泊雨假装挣扎了两下没起来。夏天依旧硬着头皮紧贴在床边“恭送”燕王。
余信跟着送到门外,随手带上了房门。夏天出口长气,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我怎么就觉得这么像拍电视剧呢。不行,得赶紧把手铐弄开,我要出去看看。”
梁泊雨坐起来,拿掉头上的白布和绢巾,“这个余信,大热的天,我受得哪门子风寒?一听就是假的。”
燕王出了都指挥司,问送到大门口的余信,“你家大人平时也常在那屋呆着吗?”
“嗯……大人一般每天都过去一次。”
“哦……”燕王若有所思,点点头,“嗯,行了。你回去吧,好生照顾你家大人。”
余信说“是”,随着燕王走下步阶大弯了腰垂着手停住,目送他们一行人远去。
上了马车,燕王转头对张玉说:“我说之前有人要本王秘密处置了夏子矜,未平怎么百般袒护,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
余信拎了把斧子回来了。梁泊雨和夏天正站在窗前开了窗户在察看院子里的情形,梁泊雨头发太短,戴什么都遮不住,所以只能躲在一边儿,听夏天给他描述外面什么地方有几个人把守等等。
“唉呦喂!我的大人们!”余信几步蹿过去赶紧把窗户关了,“夏大人是被软禁的,他这屋从不开窗子。”
“哦。”梁泊雨和夏天一起点着头朝桌子走过去。走了几步,两人又一起停住,互相看看,突然一起瞪着余信,“你说什么?这是夏文敬的房间?!”
“是啊。二位大人把小人打晕……叫我进来之前,正在屋里谈事情,让我出去准备好上晡再来通报。”
“上晡?那是什么?”夏天问。
“食时的饭菜。”
“那我病了为什么要躺在他的房里?!”梁泊雨一指夏天。
“嗯……嗯,这个……大人,您的头发太短了,戴巾冠遮不住,所以只好让您装病,一着急我也没想到那么多。是小人考虑不周,大人,您……”
见余信一脸愧疚,梁泊雨想也确实不能怪他,毕竟不是自己的手下,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了,“行了,我不怪你。赶紧把这个弄开。”
说着梁泊雨提溜起夏天的手往桌儿上一放。余信看看,从怀里摸出块木方子垫到了两边手铐相连的地方。梁泊雨想:这小子倒是心细,又机灵。难怪那个什么梁峥挑他做贴身下人。
垫好方子,余信又弯腰拿眼瞄了瞄,然后说,“大人,我要是劈不准怎么办啊?”
“你没劈过柴吗?古人不都会劈柴吗?”
余信摇摇头,“没有,小人从小就跟着大人,没做过那些粗重的活计。”
“嗯……那你就靠近他那边点儿劈。”
“你敢?!”夏天冲梁泊雨一瞪眼,“要是伤了我,回去就告你袭警!”
梁泊雨“嘿嘿”一笑,“那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那你就是畏罪潜逃!”
“喝!真威风,还有啥罪名没,来来来,都给我安上。”
“你……哼!懒得跟你计较。”夏天白了梁泊雨一眼,不再理他。转头看着余信说:“你就瞅准了中间劈,一斧子下去,别犹豫。我们相信你。”
说着夏天还在余信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这招儿挺好使,余信一咬牙,摆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他先朝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然后双手抓住斧柄,运了几口气,睁大了眼睛一跺脚,抡圆了胳膊举起斧子,大喊一声,手起斧落,眼看斧刃带着一道寒光就奔着两人的双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