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端坐在油灯下的柳素娥显得格外俏丽,往日紧锁在眉宇间的哀愁消失了,略显清瘦的脸庞也平添了几分红润和妩媚。她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虎子在大口吞咽饺子,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甚是不雅,但却透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憨态。

眼前这个健壮勇猛的大男孩,很快就要成为自己的男人了,柳素娥心里多少也有些喜悦和紧张。她本打算过了李二贵的七七忌日再成亲的,但老村长认为乱世中不必拘泥死理,更何况虎子已经答应了,二贵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婚礼定在三天后举行,一切都由老村长来操办。

虎子和夏少校是今天午后回到于家坳,同行的还有赵山和两名警卫员,每个人的样子都很疲惫,简单洗了把脸就倒头睡去了,一直睡到晚饭时分才被叫醒。于家坳是个穷村,十几户村民全靠一点薄田和贩些山货为生,收成好时勉强能填饱肚子,碰上了灾年就只有外出讨饭了。

老村长用夏少校给的大洋买了一批粮食,给每户村民都分了分,有白面也有粗粮,搭配着吃也能顶上一段时间。赵山他们是稀客,老村长特意让柳素娥包了顿白面饺子,白菜猪肉馅的,让他们好好解解谗。

赵山三人还有事待办急着要走,这头一锅饺子便让他们先吃,吃过后就急匆匆地走了。等第二锅饺子端上来时,老村长和夏少校故意到东屋去吃,将虎子一个人留在西屋柳素娥的房间了,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既然名分已定,虎子就留下来睡吧,何必非要等到三天后呢!

“你慢点吃,当心噎着了,”柳素娥嗔笑着对虎子说,“又没人跟你抢?”

“这两天在山里尽啃凉馒头了,”虎子嘴里含混地说道,“好不容易吃回猪肉饺子,当然要痛快地解解馋了!”

“先喝口汤冲冲,可别真给噎着了。”柳素娥将盛好的饺子汤往虎子面前推了推,“你要是没吃够,我明天接着给你包!”

“饺子那能天天吃,解解馋就行了。”虎子说,“小时侯家里穷,俺娘过年才给包回饺子吃,而她自己却舍不得吃,总说自己不爱吃饺子,其实……”

虎子说着说着便放下了筷子,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眼中有泪光闪动。

柳素娥知道虎子父母死的惨,此刻见他沉默不语,好象又回忆起伤心的往事,便赶紧握住他的手说:“别伤心虎子,等过完事儿,咱俩一起去给父母烧烧纸,告慰二老的在天之灵,你说好吗?”

虎子擦擦自眼角溢出的泪水,点点头说:“好,谢谢你嫂子。”

“怎么还叫嫂子呀!”

“平常叫惯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改。”

“不好改也要改,以后就叫我娥子吧!”

“行。”

油灯下,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水野大队进山扫荡的行动很不顺利,只找到了几个无人的村落,还经常遭受当地抗日武装的袭扰,已造成二十多人伤亡,却连对手是谁也没搞清楚。水野大队长一天之内给犬养一郎发了三封电报,认为继续扫荡下去毫无意义,只会遭受更大的伤亡,请求立刻停止扫荡,撤出山区。

犬养一郎立即回电严令他继续清剿扫荡,没有自己的命令绝不许后撤一步,否则军法从事。

全他妈是一帮势利小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调走了,便开始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起来,估计连发来的电报也是早就编纂好的,什么东西!

犬养一郎目光凶厉的坐在沙发上抽雪茄,那表情活像一条被激怒的狗,就差张嘴咬人了。师艳红非常了解他的脾气,当然不会去自找麻烦,乖乖地站在一旁不言不动。犬养一郎已有两天没回来睡觉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听说好象是为了一个叫“太行神枪”的人。

昨天父亲师仁轩又送来了一百根金条,与其说是赎闺女,还不如说是为了保住面子。可犬养一朗却丝毫没有要放人的意思,看来是还想利用自己多敲诈些钱财,真是贪得无厌!

这话她只能在心里念叨念叨,平时可不敢有任何的表露,不然立马就会被送到慰安所去。那地方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被送进去的中国女人别想能活着出来,听说一个女人每天要“接待”几十名士兵,想起来都浑身发冷。

犬养一朗掐灭雪茄,站起来冷冷地瞟了师艳红一眼,没吭声。师艳红吓得一哆嗦,连忙伸手脱掉睡袍,全身裸裎在他面前。但犬养一郎只是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后就转身走出卧室,似乎对那娇艳的**不感一点兴趣,背影也显得有些弯驼。

那个绰号叫“太行神枪”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将凶暴阴毒的犬养一郎折磨的如此憔悴不堪,真是大快人心啊!师艳红心里暗自高兴。

目送犬养一郎走出小院,平日很少喝酒的师艳红快步返回卧室,取出一瓶白酒自斟了一小杯,皱这眉头仰头喝干,浓烈的酒味冲不散她胸中的喜悦,难得的笑容有爬上了面颊。

晨光初露,屋内的光线明暗交汇,给人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柳素娥已经醒了,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虎子厚实的胸膛是最好的依靠,实在是不愿意起来。昨晚收拾碗筷的时候,虎子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隔着棉衣仍能感受到他那强烈的渴望。她已记不起是如何被虎子抱上炕的了,只清晰记得那双大手按在自己胸脯上时所爆发出来的惊人力量。

虎子是第一次,对男女之事还不太熟悉,欲速则不达。而柳素娥毕竟是过来人,经验自然要丰富一些,慢慢地引导他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转变。

屋内渐渐明亮起来,柳素娥悄然悄然起床下炕,小心地不惊动仍在酣睡的虎子,套上棉鞋走到木桌前,将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都摞在一起,然后轻手轻脚地开门出来。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于家坳内炊烟四起,一声声狗吠鸡鸣在充满朝雾的大山里回荡……

柳素娥快速走进厨房,麻利地洗涮干净碗筷,然后便开始生火做早饭。

早饭是一锅熬的恰倒好处的菜粥,干粮是十几个杂面饼子,外加一大盘腌白菜。白菜切碎后加些辣椒、食盐和醋等调料搅拌均匀,吃起来又脆又爽口。夏少校没吃饼子,昨夜的饺子还没消化干净呢,只就着腌白菜喝了两大碗菜粥,随后走出厨房,独自站在院中吸烟。

虎子还没有起来,柳素娥正准备把早饭给他送去,不然一会就凉了。老村长看在柳素峨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心里也十分高兴,故意打趣的说自己这个当干爹的也没享受过如此的待遇啊!柳素娥娇羞地看了老村长一眼,没说话,红着脸送饭去了。

老村长的话夏少校也听到了,虎子从今往后就有女人疼了,而且还是一个如此温柔标致的女人,真替他高兴。他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思念起敏来,进山快一个月了,不知敏这些天过得如何,一定也在急切地盼他早点回去吧!

与赵山在北峪村的会面很顺利,但双方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引蛇出动的计划似乎效果不大,当然还需要等一等才能下结论。赵山建议夏少校和虎子返回于家坳暂时休整休整,日军对他们已有所防备,再接着狙杀恐怕会又危险,不如暂且静观其变。

夏少校接受了赵山的建议,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一行人连夜进山找地露宿,北峪村距县城较近,可能会碰上鬼子的巡逻队,还是小心一点的好。第二天在返回于家坳的途中,他们遇到了一伙逃难的百姓,这才得知鬼子又进山扫荡来了,众人当即马不停蹄地返回了于家坳。赵山本想直接赶回上阳县委的所在地,但一路行来人困马乏,体力严重透支,想走也走不动了。无奈只好先休息恢复体力,等吃过晚饭后才匆忙离开。

犬养一郎派一个大队的兵力进山扫荡,这说明他有点沉不住气了,看来引蛇出洞的计划已初见成效,相信真正的内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来了,接下来就要看赵山的了。

“鬼子这次进山来者不啊,”老村长走到院中与夏少校并肩而立,一边往铜烟锅里塞烟丝一边说,“你看虎子和素娥的婚期是不是等鬼子离开后在举行呢?”

“先等等看,我估计小鬼子们待不长,”夏少校遥望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说,“如果三天后鬼子还没撤,那时咱们再另选吉日也不迟。”

“行,就听你的!”老村长划根火柴点燃烟丝,猛嘬两口后仿佛又想起什么似得说道,“瞧我这记性,昨天忘了请赵特派员参加虎子的婚礼,他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面,真是老糊涂了。”

“放心吧,我已经告诉他了,他说能抽出空就一定来!”

“这回鬼子进山扫荡够他们忙的,恐怕很少能有空闲时间啊!”

“来不了改日再请他,赵山是个爽快人,不会在意的。”

“素娥今天的气色很好,与前些日子简直是判若两人,我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啊!”

“您老就等着抱孙子吧!”

“那敢情好,我早就盼这呢!”

二人相顾大笑,爽朗的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宿鸟。

虎子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柳素娥正在用力的摇晃他。面对那张如花的俏脸,似水的明眸,昨夜初尝禁果的香艳情景又重新浮现于脑海,他一时情难自禁,竟伸手将柳素娥拉进棉被中,翻身压住,大手第一时间探进她的上衣内,尽情掏摸,弄得柳素娥面红耳赤,娇喘连连。

柳素娥不敢大声喝止虎子,老村长和夏少校就站在院子里呢!可虎子手上的力道着实让她受不了,便咬着嘴唇使劲想把他推下身来,却感觉像推一座大山办苦难,无奈之下只得绷着脸低声喝道:“快起来虎子,天都亮了,再这样胡闹我可生气了!”

虎子还处在将醒未醒之间,那里肯听话,一只手已经在解她的裤带了。柳素娥不是讨厌和虎子亲热,但她深知此刻不能太放纵他,什么事情都要适可而止,不能沉溺于男女肉欲中而无法自拔,二贵和惨死的乡亲们的大仇还没报呢!

她突然抬头咬住虎子的肩头,白白的牙齿深深陷进肌肉里,终于将虎子给通醒了。他闷哼一声侧身横卧,不解看着柳素娥,问道:“干嘛咬我?”

柳素娥坐起身来把衣服抻平,然后故意气呼呼盯着虎子说:“咬的就是你,谁让你瞎胡闹了,也不分个时候!”

虎子见柳素娥真生气了,心里也觉得自己是太心急了,便憨憨地赔笑道:“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所以才……”

“装傻,”虎子如孩童犯了错般的模样令柳素娥强忍笑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快起床刷牙洗脸,该吃早饭了!”

“好嘞!”虎子掀被一蹦而起,竟然忘了自己身上还什么也没穿呢!

“呀,”柳素娥惊呼着转过脸去,双颊绯红,“要死啊,先穿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