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容无垢拿着张琴谱在摆弄，便走到他的身后，“无垢。”
楚辞从后面抱着慕容无垢，把头埋在他的背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总是让着我，但我害怕你不开心。”
慕容无垢放下琴谱，任楚辞抱着，低着头，认真的说道：“人不会永远都开心的，人的贪念总是很多。”
楚辞柔柔的应道：“喜欢你，然后想拥有你，拥有你，就想一直都拥有你，想你永远爱我，永远不发脾气，永远在我身边，这也是贪念吧。”
“是啊。”慕容无垢笑笑，“你也知道，永远是个不可能的东西，就像许多人追求的长生不老，在我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东西。我可以尝试一直一直都那么爱你，却不可能永远不发脾气。你的任性你的固执，有时候我能理解你，我会觉得你很可爱。但有时候我心情不好，或者我不能理解你了，我也会不耐烦，就像有时候你觉得我不可理喻一样。”
“所以有人相爱到头一场空，也可能在很多年后相看两厌，另结新欢。”楚辞苦笑了一下，往慕容无垢背后蹭了蹭。
慕容无垢把手覆在楚辞手背上，轻轻抚了抚，“或许，顾泠沅和姬楼主若最终能在一起，这分别的十多年，已成定局，从另一方面想，也未尝不是好事。”
楚辞有些意外，抬起头：“怎么说？”
“若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离别时也不会太过于难过。感情深了，相爱了，若共同生活十五年，或许会有更深的羁绊，但也可能已经吵了无数次，或许依旧相爱离不开彼此，但也有可能……让感情变浅。”
“我们呢？”楚辞轻声低喃道。
“谁知道呢，但我觉得不会的。”慕容无垢转过身，捧着楚辞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如果有一天，我们吵架了，吵得你不想再多和我说一句话，你只要记住，今天，你的丈夫，你的无垢，他这样认真的看着你，他看得到你的美丽，也知道你偶尔的偏执，他知道现实的完整的不是完美的你，仍然选择与你在一起，他想和你相守一生，这是他的初心。知道吗？”
“那如果我有一天让你失望呢？”楚辞咬着上唇道。
“那我会告诉你，你有一点不可爱，傻瓜，想这些干什么，都是你把我带偏了，再不济，你就哭吧，你一哭我的天都要塌了，还管和你吵什么。”
“哪里有人叫自己的妻子哭的！”楚辞不满道。
“没办法，谁叫我没本事管不住爱哭鬼的眼泪。”慕容无垢笑，亲亲楚辞的脸颊，继续说道：“十五年，多么难得两个人却还记挂着彼此，他们体验过分离的滋味，若是能在一起，怕是没有事情可以分开他们了。他们知道离别之苦，也知道离情之痛。楚妤，别想太多，会好的。”
只是没有过上几日，楚辞就接到了消息，说姬楼主回了楚都，但根本没有回幽冥楼就直奔了皇宫。距离楚辞得到消息，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楼主一定是查到了什么，不然，怎么会直奔十五年都不敢踏足的地方……
楚辞立马拉上慕容无垢，而宴笙也知道事情不太妙，也跟着入了宫。
一个时辰前。
姬幽冥穿着
一身劲装，一副武林人士的打扮，但他有王爷身份在身，他要进宫，无人敢拦。
姬幽冥从来没有去过皇后的居所，也并未多次在皇宫内走动。但他知道这条路，这条路已经在他脑海里演练过千百遍。
这条路的尽头，是他的爱人。是他不敢拥有的爱人。
时间太匆匆，转眼已经是第十六年。
无人敢拦，无人敢拦……
从来阻碍他去见顾泠沅的，只有他自己的心。不敢去面对不敢去调查不敢去问她。
其实知道不知道真相又如何？当年就算发生了什么又如何？其实不过一个答案而已。
你爱过我吗？你现在还爱我吗？
如果可以得到肯定的回答，就带你走罢了，如果否定了，最多不就是断情绝爱从此天高地阔永不见而已。
姬幽冥天不怕地不怕，肆无忌惮，年少轻狂，却独独怕了这个答案，一怕还怕了十五年，想来也是可笑。
姬幽冥闯到皇后的宫殿，站在门前，门前的侍卫婢女都不认得他。见姬幽冥独自一人，却来势汹汹，不免一时恍惚忘了通传。
姬幽冥拿着王爷的牌子，“我要去见她，你们不用通报了，有什么问题，我负责。”
别人的面面相觑已经与他无关，无人敢拦，无人敢拦，姬幽冥笑了，原来连天都没有拦他。
推开门，阳光渗了进来，姬幽冥才发现今日是个好天气。
有药草的苦味依附在他的耳朵上，姬幽冥听见了苦涩的声音，像是伴随回忆离去时带走的顾泠沅身上的味道。
顾泠沅跪坐在前方，闭着眼，他相信顾泠沅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顾泠沅不说话。
记忆中的影像在重叠，无数的线条在脑海里冲撞，繁复的花纹是黑与白的交错。如同这射入的阳光，漫铺在这地上，有零星些许，透过窗子，洒在顾泠沅身上。
光与安静的震慑力，让姬幽冥不敢挪动脚步。这是他幻想了十五年的人。而此刻这个人不再只是存在于心里，而是在眼睛里，深深的吸引。
顾泠沅，我来了。
你可不可以，回头看看我？
像是僵持，像是一切静止。姬幽冥终于忍不住，“顾泠沅。”
声音很小，像是诉说这声源的颤栗。顾泠沅没有回头，姬幽冥忍不住绕到顾泠沅的面前，他看见顾泠沅在流眼泪。
一点声音也没有。
姬幽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看见狼狈的顾泠沅，更加没有想到再相见，顾泠沅会哭。
姬幽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他不清楚顾泠沅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是他进来之前亦或者他进来之后，这个区别让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否有资格去拥抱眼前的人。
好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近了。
顾泠沅站起身来，抱住了姬幽冥。
那独有的气味让姬幽冥的记忆全部都鲜活起来。他一只手抱住顾泠沅的腰，把另一只手放在牙齿间，用力咬了一下，是痛的。好痛。
“对不起。”
“对不起。“
两种声音同时出现又同时落地。
姬幽冥问不出那两个问题了，他已经知道顾泠沅的心意。他吻上了顾泠沅的唇，有些冰凉，伴随着眼泪的咸。轻轻的，一下又一下，姬幽冥不敢深入，却不想停止唇的触碰。
听见顾泠沅喊自己的名字，姬幽冥仿佛能够看见叶的纹理和脉络，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一片叶，而顾泠沅是湖，他不介意落入湖心，更不介意随她漂泊。
什么都好，又能抱到你。
“幽冥，我……”
“除非你要说你爱我，不然什么都不要说。”姬幽冥轻咬顾泠沅的唇，尔后松开，看着顾泠沅。
那么多年过去了顾泠沅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依旧好看，但眼角已经有了些微的细纹，她依旧如平静的湖水却深不见底，她此刻的眼睛闪亮如灯火，她刚哭过，却不显得楚楚可怜，她是顾泠沅，又变回，这世上，最美好的顾泠沅。
“我爱你，带我走吧。”顾泠沅闭上眼说道。
姬幽冥一脸的不可置信，咬着下唇着眼睛，快要哭出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直在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带你走，为什么！十五年了，我们错过了十五年！”
“我……”顾泠沅说不出话来，难道要她说，她一直在乎自己的身子不清白吗？难道还要再提起那不堪回首的仇恨？她甚至不知道，姬幽冥知道了多少，也不清楚是否该和她坦白。
顾泠沅平静下来，“那你要我吗？”
姬幽冥紧紧抱住顾泠沅，恶狠狠的说道：“要，等你人老珠黄，让你哭着求我不要抛弃你。”
“好。如果你不要我了，再告诉我就好。”
姬幽冥看着顾泠沅，用手指戳顾泠沅的头，见顾泠沅一副任他宰割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顾泠沅，玩笑你听不懂啊，我们没了十五年了，我怎么会放你走。”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放吗？”
“顾泠沅。”姬幽冥抓起顾泠沅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咬破了皮肤，他尝到了难忍的血腥味。
顾泠沅的眼泪和那狰狞的细小血珠混合在一起，松开口，姬幽冥看见顾泠沅皱着的眉头，他指了指顾泠沅手上的伤口说道：“这是我对你所有的恨，现在一笔勾销。以后让我爱你，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好。都是你的。”
姬幽冥握着顾泠沅的手，见她两手空空只望着自己，“我们就这样走了？你，没有什么要带走的吗？”
顾泠沅看了一眼身后的宫殿，“没有。”
还未出殿门，就有婢女上前问道：“娘娘，您要出去吗？”
姬幽冥看了一眼顾泠沅，才发现顾着诉衷肠，根本没有想到他要怎么带顾泠沅走。
“你们不用跟上来。”侍从却只是退后了几步，依旧远远的跟着。
顾泠沅看了看姬幽冥，没有说话。
看见远远赶过来的宴笙、楚辞和慕容无垢。她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
宴笙看见了有些疑惑，但还是把楚辞和慕容无垢拦住了。
“泠沅说不要过去。”
（本章完）